只見方老夫人笑著把方昇召至身邊,拉著他的手,和藹的說:“晟哥兒好福氣,國子監可是個好地方。”
一向端莊的方大夫人此時笑意再也忍不住:“這孩子知道用功,媳婦和大爺也很安慰。”
方老夫人笑著道:“國子監,當年我方府也只有你父親一人進得,昇哥兒去了可要用心。”
方昇還是那張嚴肅的臉,可到底還是孩子,祖母贊嘆,臉上也露出一絲絲的羞澀,道:“謝祖母關心。”
文慧眼瞧著,心里也是一陣唏噓。
方府官職最高的要數方大爺,正四品大理寺卿。方二爺低一層,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從五品。方三爺就差點,吏部主事正六品。
正四品,官職到底是低,且據說前些年方二爺在翰林院很是掙扎了些日子,竟做夢妄想成為輔臣!!
可最后到底沒成事兒。
方大爺這官職品階和侯爺,王子皇子一比,那戰斗力就是個渣渣。
正四品是個分水嶺,往上就不好進了,這也是大爺幾年連連卡在這,苦惱不已的原因。
望著滿屋子的人都欣喜不已的樣子,文慧方才明白:原來方大夫人帶著這么多人,是來炫耀了!
畢竟么,兒子越爭氣,方大夫人在府內越有說話地位。
兒子進國子監雖少不了老子費大勁上上下下送禮托關系,可也見得方昇是個下功夫的。
方老夫人滿面笑意的拉著方昇的手,半是說笑,半是叮囑。
方大夫人滿面的喜色是收也收不住。
方倩也是把小腦袋揚的高高的,一副驕傲的模樣。方苒也是一臉喜色,只是頭卻是低了低。方燁面帶淺淺笑意,手執茶盞默默喝著。
方煬,方婧年紀都小,見著大人笑著,也都張著小嘴兒笑起來。
文慧看著方老夫人那精神頭,明顯上升不止一個檔次的感覺,又看了方倩那孔雀樣兒,心里暗暗開始想象方二夫人暴跳如雷的模樣了。
待最初的歡喜勁兒過了,方大夫人也炫耀完了,便領著一群的子子女女告安離開。順便去收拾兒子日后要用的衣物,用具等東西了。
方苒,方婧也都回了自個院子。
方煬留在方大夫人院子和方倩一起玩鬧。
時間流逝,轉眼已是夕陽下沉。
方大夫人收拾東西足足大半日才回了屋,坐在床榻邊歇息,喝著林媽媽剛剛沏好的茶,長長的舒了口氣,愜意的倚在塌子上。
她面上喜色不減,吐了一口濁氣,暗道:且看她的兒子日后加官進爵,二房求她庇護。
今個召了庶子庶女們也是這個意思,任憑你們姨娘怎么得寵,還不是要看我臉色?
方燁下了學本要去自個屋子用膳,可想了想,終究腳下一轉,朝另一個院子走去。
此時白姨娘正抱著三歲的小女兒喂飯,方婧吃著飯菜,米粒掉了一桌子。
白姨娘寵愛的給女兒擦著嘴角。
白姨娘是標準的江南女子,溫婉清麗,一顰一笑間帶著柔柔的風情,瓜子小臉,一對杏眼,笑起來嘴角還有梨渦。
此時,只見簾子一掀,方燁便進來了。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紛紛請安。
白姨娘眼里一亮,放下懷里的女兒,忙道:“燁哥兒怎來了?還未用膳吧?”燁哥兒四歲前一直是她養著的,四歲后便開了自個院子,她時常是半月還見不了一次。
親母子相見自然與方大夫人不同。
白姨娘忙又重新叫了丫鬟擺膳食,盡挑了燁哥兒愛吃的。
“餓了吧,先吃點心。”白姨娘歡喜之下不要丫鬟伺候,親自給方燁倒了茶。
方燁微微笑著,看著妹妹水汪汪的大眼盯著自個,不禁捏了捏妹妹的臉頰,八九歲的少年此刻才得了輕松,隨了白姨娘的清俊面容才有了一絲笑容。
方燁坐下,喝了口茶,歇息片刻,緩緩道:“大哥明個就進國子監了。”
此語猶如驚雷,炸的白姨娘怒火叢生。
這段日子府里的風聲她也多多少少聽了些,可沒想到會這么快。
白姨娘手指絞著衣角,眉頭皺起來,頗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方燁:“燁哥兒呢?”
方燁默默不語,白姨娘心下一片了然。
頓時一陣胸悶氣短,深深吸了兩口氣,白姨娘僵硬的臉上才帶了一絲強笑,道:“燁哥兒別急,姨娘再給你想辦法。”
方燁聽了,卻是一笑:“姨娘莫求父親,國子監兒子進不去的。”
白姨娘聞言濕了眼角,哽咽道:“燁哥兒莫要自輕,你如此好學上進,功課也是頂好的,怎么會……”
“大哥這次進國子監是托了楊府的關系。”方燁淡漠道。
楊府?
是了,楊府正是楊媛,方大夫人的母族。
方大夫人的父親是吏部左侍郎,正三品,掌管著一部分人的升遷考核,官位不是最高,卻也有幾分話語權。
楊府會為了一個姨娘兒子求人?
“大哥這次進國子監是托了楊府的關系。”方燁淡漠道。
楊府?
是了,楊府正是楊媛,方大夫人的母族。
方大夫人的父親是吏部左侍郎,正三品,掌管著一部分人的升遷考核,官位不是最高,卻也有幾分話語權。
楊府會為了一個姨娘兒子求人?
白姨娘抽泣起來:“是姨娘的不好。”
見此,方燁安慰道:“姨娘莫哭了。”想了想,又道:“國子監兒子不敢妄想,只是兒子年紀大了,往日啟蒙師傅也該換個了。”
白姨娘聞此,微微止住淚,怒道:“大夫人竟然連師傅也不給你換?”
方燁平日從不和白姨娘說前院事兒。可這次換師傅方大夫人不開口,他卻不好和方大爺直說,有詆毀嫡母的嫌疑。
“姨娘給你想法子。”國子監進不去,定要有個頂好的師傅,方能不被方昇比了去。
白姨娘腦子便活泛開了。
方燁淡淡一笑,吃起飯食。
……
第二日,方昇在方大夫人,方老夫人和一府人的殷殷期盼下,駕車而去。
方大夫人因著離去的兒子不能時常見著,很是傷心了一番
不足兩日功夫,因著方昇進國子監的事情,府里的個個丫鬟婆子,更是越發對大房恭敬起來,凡是有關大房的活計,做起來也更細致了兩分。
方二夫人暴跳如雷,頓時鬧得自個屋子丫鬟下人兢兢戰戰,奈何親身所出的兒子方琚適才到了啟蒙年紀,想求人幫忙都沒法子。
方三爺知道流言的利害,特意對嫡長子方紀嚴肅說教:“莫要羨慕你堂哥,不進國子監也是能學好的。”
方紀年十歲,比方昇小了二歲。
此時的少年聞言,卻面露笑意:“父親莫擔心,兒子心里清楚。”
如此不郁結于心,覺得低人一等,方三爺才算放了心。
回了主屋,方三爺嘆了口氣,方三夫人見此,擔心道:“爺?”
方三爺神色陰郁:“到底是我身份低了,長子也進不得國子監。”
方三夫人卻是笑笑,拉著方三爺的手:“爺莫要傷心,我們兒子是爭氣的。”
方三爺執起夫人的手,嘆了口氣。
這日晚間,文慧陪著方老夫人用膳,方倩這小尾巴自然也在。
一口一個‘祖母’喊得開心。
方倩斜眼瞧著蘇文慧在對面用飯,想著近來不論是方苒還是下人對自己都頗為恭維,可日日和蘇文慧碰面,也不見這人對自個有絲毫討好之意。便心里越發不快。
方老夫人被兩個子孫輩的孩子伺候著比平日更是多吃了半碗飯,表面上氣氛一陣融洽。
兩人出了永壽堂,方倩扭頭便瞧見文慧一副嬌嬌嫩嫩的模樣,覺著很是不順眼。
“妹妹沒有哥哥嗎?”方倩腳步停下,轉身。頭次和文慧主動說話,還是以姊妹相稱。
文慧:今太陽打西出來了?
雖疑惑,卻是搖了搖頭。
只見方倩掩帕輕笑起來,道:“姐姐忘了,妹妹一家早就……”至此,連忙住口,抬眼瞧了瞧文慧。
方倩人長的明艷,結合了方大夫人深邃的輪廓和方大爺剛毅的臉,一雙眼睛邊緣處微微上揚,如此瞧看,眉宇間更顯得不饒人。
明明出口的話語狠毒,文慧看著方倩一臉‘我不是故意的’模樣,覺得無聊到極點。心里直翻白眼,臉上卻不得不做出被打擊的模樣。
本就水汪汪的杏眼,此時含著點點水霧,更顯可憐兮兮。
見此,方倩心里方才舒暢一兩分,頭也不回帶下人揚長而去。
青杏在一邊聽的氣鼓鼓的。
主仆兩人離開永壽堂院子,青杏就嘟嘟囔囔:“小姐怎由她諷刺?”
文慧聽了,心里暗道,這是青杏為自己抱不平了?道:“生的什么氣?她說的也是實話。”
聞言,青杏愣了。
“我們本就是寄人籬下,由得她說幾句也沒什么。”文慧很是淡然。
若蘇文慧本體聽到必要傷心的,可她并非真蘇文慧,方倩說話是刺不到自個的。
青杏看著文慧眼里帶了一絲憐憫。
不過,方大夫人這般周全的性子,不曾想養了個嬌嬌女出來。
是了,母強女弱,文慧想著。
方倩這性子日后定要吃大虧,且,方大夫人要扭方倩這性子大約是不容易的。
回屋后,文慧叫青杏去小廚房拿點心。
青杏接過剛出爐的新鮮冒著熱氣的點心,把揣著的碎銀塞給那嬤嬤,道了謝便趕忙回去。
行走間,青杏瞧見個熟悉身影朝自個越走越近。
瞧了兩眼,越發覺得熟悉。
“方媽媽!”青杏豁然開朗。
方媽媽是文慧以前的貼身媽媽,可進方府后,管事嬤嬤領走了便不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