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難得安靜一會兒,不想卻被打擾了,道:“青杏,是誰?”見青杏也皺著眉頭。

片刻,也不曾通報,只瞧主屋簾子被一掀,方煬已是從外頭奔進來。

“慧姐兒!”

“少爺慢點。”只見方煬身后跟著兩個婆子道。

隨后跟來的還有三人,方婧、方苒和方嫣。

“你們都在外頭候著。”方煬進了屋不耐的對身后婆子道。說完轉了身朝坐在小桌旁的文慧跑去。

兩個婆子行禮后,面面相覷,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方婧才三歲,小手被方苒牽著,她小臉圓圓的,一只小手別在身后,瞪著水汪汪的大眼怯生生的望著屋內。

方苒走近,開口道:“妹妹,往日不曾和你打招呼,今個就來了。”

文慧心中雖納悶,卻道:“哪里,姐姐快坐下。”說著,忙下了椅子,圓潤的小身子站起來。

方嫣幾個一一坐下,方煬卻是站在文慧身邊一動不動。

文慧道:“煬哥哥快坐著吧。”

方煬卻搖了搖頭,身子還是一動不動,眼睛環視屋內一周,最后落在兩個媽媽處,道:“你們下去罷。”

文慧只瞧了眼兩個婆子,就道必是方大夫人交代的片刻不準離了方煬。

果不其然,兩個婆子支支吾吾:“少爺,夫人交代過……”

方苒聞言卻道:“兩位媽媽且在屋外候著,我們說話卻是不好讓媽媽聽見,若有了事,必定是要通報兩位媽媽的。”

打臉,這絕對是啪啪打臉。

文慧心覺有趣,擺譜也要看時機對不對?她看著倆婆子青黃交接的面色想到。

“沒錯。”方煬在一邊連連點頭幫腔。

一眾人注視下,兩位媽媽不情愿的守在門外。

“咦?妹妹這里喝的竟是酸梅茶。”方淑端著茶盞問。

文慧笑笑,白嫩的臉蛋漾起兩團紅暈:“我愛喝些酸酸甜甜的,平日里都是常備下的。”因為想著來的大都是孩子,她就讓青杏上了酸梅茶。

方煬和方婧都捧著茶盞喝的開心,方煬連道:“確實好喝。”

“閑來無事,妹妹也要常去我屋子玩。”方苒道。

“我瞧著慧姐兒自打來了方府還不曾出屋子玩鬧呢。”方嫣接著道。

方苒點點頭:“不錯,姐妹們要時時的聚著才好。”

文慧眼角彎彎,笑起來。她實在不是能言會道的,就那點賣萌技能還能用用外,心眼不全去外頭露了馬腳,那是在自掘墳墓!

“妹妹,我們出去玩兒,屋子里著實悶。”

方煬嘴里嘟囔著,上前抓住文慧的手便要往外走。

文慧眉頭皺皺,瞄著兩人的手,眼角抽了抽,不動聲色:“我和苒姐姐幾個不好出去的。”她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方煬搖了搖頭,有一絲絲可憐的意味在里頭。

方嫣點頭:“煬哥兒,說好不鬧事我們才帶著你來的。”

方煬為難了,看看文慧,幾經猶豫,見文慧實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不得已只好坐下。

方苒見此倒是笑起來:“我瞧著煬哥兒倒是和慧姐兒合得來。”眼神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個來回。

方婧在那兒吸著白胖的手指,懵懂的看著她們。

文慧聽了,內心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悄悄要把手挪出來,剛一動,方煬的眼神飄過來,再動一動,方煬攥的更緊了,文慧心里想著上次晚膳的事兒,膈應的不行。于是無視方煬的小眼神,堅決的把手抽出。

“幾位姐姐今日怎來了?”文慧跳開話頭。

“沒什么大事,我們一月也見不著一次,總得要來和妹妹說說話。”

原來是太閑。

“慧姐兒屋子倒是布置的精致。”方苒抬眼環視一周道:“端看這地上的毯子,就是上好的料子,踩上去綿綿軟軟,倒是舒服。”

文慧笑笑,白嫩嫩的小臉神色生動起來,眸子也亮晶晶的:“都是外祖母疼我。”

幾人又寒暄了一會兒,聊了些方府里的趣事,倒是方煬,比平日安靜了許多,坐在一邊聽著幾人說話,時不時的插句嘴。

……

不知不覺,已是過了小半日。

方苒見此起身道:“既打了招呼,我們也便回去了。”

方嫣道:“今日本就唐突,我們也不好久坐。”說著,牽起方婧的小手也起了身。

見此,方煬不樂意了,他不愿走,皺著臉道:“我好不容易見了慧姐兒一面。”

方嫣眼風掃了掃方煬,氣定神閑:“煬哥兒若這般,我和苒姐姐就不帶著你來了。”

方煬依舊不愿走,站在屋子里頗有雷打不動的氣勢。

兩相為難之下,文慧不得已開口了。

“煬哥哥快回去吧,過幾日有了閑,我去你們屋子玩兒。”文慧依稀瞧見外頭兩位婆子已開始探頭探腦。

“當真?”聞言,方煬頓時笑了,“妹妹不可食言。”這才起了身。

“快走吧,慧姐兒輕易不出門,既應了必定會來。母親今日查你功課,做不好叫母親生氣就不好了。”方苒挑了挑眉,看著方煬。

方煬忙道:“哎,我差點忘了。”轉了身對文慧道:“妹妹一定要來啊!”

在文慧一腦門黑線之下,方煬隨著方苒方嫣方婧出了屋子。

……

“姐姐我先回了。”出了院子,方嫣道。

方苒點點頭,拉著方婧,兩人隨方煬去方大夫人的主屋。

……

簾子一掀,方嫣進了屋內。

方二夫人見女兒回來,連忙問道:“怎么樣?”

方嫣搖搖頭,“屋子布置的倒是精致,可也只是精致,沒什么值錢物件兒。”

方二夫人疑惑:“怎么可能?瞧你祖母那寵愛的勁頭,不似舍不得。”

方嫣笑了:“早就和母親說過,蘇文慧是蘇文慧,而這府邸可是姓方的。”

方二夫人聞言,心下略微寬了寬,可到底還是存著疑惑。

……

“煬哥兒上午去了文慧院子?”方大夫人坐在上首垂頭問方苒。

方苒點點頭,眼觀鼻,鼻觀心:“母親知道,前些日子我生病了沒能正式和慧姐兒打招呼,這才選了日子見見慧姐兒。”

方大夫人微微垂首,把方煬拉至身旁。

“母親,慧姐兒說過幾日來找我玩兒。”方煬有些興奮的說。

方大夫人聞言淡淡一笑,道:“你年紀大了,不好貪玩。你父親說今個晚上查你大字,你可寫完了?”

方煬聞言頓時皺起小臉。

“快回去習字,當心你父親晚上回來訓斥。”方大夫人召了人領著方煬離去。

待屋內剩下方苒,方大夫人從林媽媽手中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道:“姐妹間多走動是好事兒。”

方苒點頭應是,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又坐了一會,方苒便起身告安離去。

方苒前腳走后,方大夫人便把兩位媽媽召進來。

方大夫人在一邊聽兩位媽媽唯唯諾諾把事情說了遍。

末了,兩位媽媽又道:“煬少爺不許奴婢進屋,奴婢只敢外頭候著。”

方大夫人面無表情。

林媽媽斥責道:“你們是夫人家生子,何以怕蘇文慧?”又道:“往后只記得你們是夫人的奴婢。”

兩位媽媽戰戰兢兢退下。

“夫人。”林媽媽小心翼翼望著方大夫人。

方大夫人又酌口茶,放下杯盞,眸色晦暗。

幾人離去后,文慧在這頭后悔方才的承諾,那兩位媽媽是方大夫人的人,自那幾人進了屋她就沒說一句話,可難保方大夫人事后問起。

方苒是庶長女,方婧年紀太小,方嫣是二房嫡長女,自己身后有方老夫人,兩位媽媽想必不敢亂說話。

可正是如此,連怨話都不敢說到她頭上,這才真叫方大夫人不快。

即使從娘家帶來的下人都不敢有一絲對文慧不敬,如此尊敬,是朝著永壽堂那位的,這是兩位長輩之間權力的較量。

文慧頭疼的揉了揉腦袋,白胖的包子臉皺成一團。

“小姐去大姑娘院子不成了?”青杏在一旁突然道。

青杏一語道破。

文慧聞言,頓時猶如一汪清泉注入,思緒雜亂的腦子有了絲絲缺口。

是了,她光顧著煩惱了,卻不曾想,不去找方煬,去找方苒也是可以的。她只說要去,并沒有說要去找方煬。

想到這,文慧面色緩了緩,又想到:只要不與方大夫人面對面就是好的。雖不曾挑明,面上也不曾顯露,可她就是覺得方大夫人對她不大喜歡。

別看方二夫人平日里威風凜凜,說一不二。可論起手里的權力,那點段數放在方大夫人眼里簡直不堪一擊。

想開了,文慧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沒過兩日,文慧就悠哉的領著青杏去了趟方苒的小院。

“妹妹吃蘋果罷。”方苒叫丫鬟端了水果上來,“春日里沒得什么好水果,蘋果倒是還甜。”

文慧點點頭,坐在椅子上。青杏在旁挑了個大皮紅的,削了外層,切成小塊遞給文慧。

文慧吃著蘋果,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打量起了屋子的擺設。

不新不舊,不好不壞,沒有很值錢的物件,卻布置的很精致。

與她的屋子相較之下,略顯的遜色一些。

方苒眼神溫和的看著文慧,待她吃完,方開口:“妹妹瞧著我這屋子可還精致?”

文慧聞言一愣,眼睛睜著微圓:打量人家被發現,著實有點不好意思啊。

于是她眼角彎成月牙,笑的露出一排小牙。

方苒見此笑了,心覺可愛,簡直是偷吃的小老鼠被發現在討好。遂伸手捏了捏文慧胖胖的小臉,只覺手心一片綿軟嫩滑。暗道:怪不得方老夫人這般疼愛。

文慧被人發現,也略顯羞澀。

“妹妹應了煬哥兒不愿去,卻是不大好罷。”方苒笑看文慧。

文慧囧了囧,厚起臉皮,支支吾吾:“我……我沒說找煬哥哥玩兒啊。”

聞此,方苒笑容大了些,盯著文慧看了片刻,才說:“你心里是個清楚的。”說罷,望著文慧討喜的小臉點點頭。

“是了,這后院兒哪有什么天真無邪?”方苒說著語鋒一轉,似是若有若無，眼風掃了掃文慧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