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無人撫養慧姐兒,才投奔母親娘家。
“老夫人莫傷心,奴婢瞧著慧姐兒是極好的。”錦繡說著,用帕子試了試老夫人眼角的熱淚。
方老夫人聞言,點點頭道:“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想到文慧的聰明乖巧,面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
“青杏這丫頭慧姐兒既用慣,便留在身邊。其余送去做粗活雜事。”
“奴婢曉得了。”
……
這頭,文慧被丫頭婆子領著到了自個院子。
入院前,只見正上方掛著“芳方居”的牌子,而后入了半月拱門,便是大大小小的桃樹,因剛入了春,此時還是冒著些小小的白花,綠葉襯托下,倒是很顯得幾分新意。其余還種著花花草草,有些剛冒了花骨朵,初夏時節必定是滿園的芬芳。
文慧跟著丫鬟婆子進了屋子,屋子不大,但很是精致,地上鋪著暗紅毛絨絨的毯子,行走間只覺腳下綿軟舒適,屋子正前方是床榻,榻前不遠處放置了梨木的小圓桌,右側是日后習字書畫用的小桌。
文慧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周圍一番,點點頭,說道:“回了外祖母,屋子布置的很合我心意。”奶娃娃一本正經的口音逗得下人忍俊不禁。
領頭丫鬟笑著領了眾人交代一番后,方才退下。
待到屋內無人后。
文慧小胖身子這才放松下來,走到圓桌旁,自個找了小凳呼哧呼哧爬上去,兩只小手掂起青瓷茶壺倒了一杯喝起來。
所謂穿越女,穿越女,文慧正是其中一枚。
文慧穿越到這兒已是本體父母雙亡后的事情了,正所謂,福禍相依,二十一世紀喝涼水都塞牙的文慧穿越后竟然搞到高官子女身份。雖然這位小姐活的不怎么痛快就是了。
要不然也不會一命嗚呼讓她穿了過來。
文慧若有所思想著,所幸家中父母身體健康,有房有車,不缺錢花。
可隨即又想到:那自己在現代是什么情況?是死了?還是半死不活?
父母會不會傷心?
想著,不禁憂郁起來。腦子回路繞了九曲十八彎,一彎又一彎后,低頭看了眼胖胖的小爪子,忽而又釋然。
左右茶不思,飯不想也回不去了,不如好好活下去,也算對得起父母。
又想到:
封建社會本質是壓榨的。
二十一世紀她總被別人壓榨。
現在——輪到她壓榨別人了。
享受一下奴役別人的生活也不錯。
想到這兒,文慧扯著小嘴兒‘陰森森’笑了。
當然,她以為是陰森森的,其實白胖饅頭般的臉,嘴角一扯一扯的,眼睛瞇成一條小縫,實在是不倫不類的。
半晌,一老婆子身后領著約莫五六個人到了文慧院子。
文慧揚起小臉看著那婆子。
那婆子行禮道:“回小姐,老夫人給小姐配四個丫鬟,青杏是小姐慣用的,這是朝云,彩云,珍云。”
說罷,四人齊齊躬身行禮,“奴婢給小姐請安。”
那婆子接著道:“路上隨小姐的婆子,老夫人瞧著不大好便換了,這是姜媽媽,劉媽媽。”
兩個老婦人這才紛紛上前,躬身行禮。
“老夫人說,小姐若是覺著下人伺候不妥盡管處置。”意思是:主子的話就是老夫人的話,若仗著主子年紀小生外心,且小心自個性命。
說罷,那婆子行了禮,轉身對下人囑一番,才道:“老夫人說小姐今日也累了,不必問安了。”
文慧點點頭,打量一番后,她瞪著大杏眼,道:“青杏先在我屋內伺候吧。”
她不大在意自己有幾個人伺候,關鍵是人多易暴露啊!
文慧隨后又交代了三個丫鬟和兩位媽媽的差事。
那婆子見安排妥當后便退下,出了主屋,正要往院外走,卻被一只手攔住。
青杏淺笑著從衣服里拿出兩錠銀子遞給那婆子。
那婆子遲疑了下,伸手接住,落在手心足足有十兩重。她驚了一下。
莫說一等丫鬟月銀只有二兩,那婆子便是在方府做了二十幾年,除去方老夫人和三個房正室夫人能出手便是十兩,其余見得也著實不多。
心道,看來這位蘇小姐并不如外頭傳的那般身無分文。
那婆子理清思緒后,笑瞇了眼,離開院子。
……
“小姐。”簾子一掀,青杏進了屋子。
文慧抬眼道:“銀子給了嗎?”
青杏點點頭。
說實話,文慧帶著能用的銀子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她年紀小,說話不頂事。蘇府的大半家底都被蘇父那些個遠方親戚刮走了,如若那些人有點點良心,文慧也不會來投靠方老夫人。
但是,蘇母有小半的嫁妝卻是在她手里攥著,還是有不少銀子的,起碼以后賞賜下人不會捉肘見襟。
文慧滿意的點點頭,而后叫著青杏從右側的小桌上抱來個小匣子。
文慧接過匣子,把上面的小鎖打開。
匣子打開,露出里面的東西。
青杏見著倒吸了口涼氣。
匣里滿滿的是金飾玉飾,上好的羊脂玉鐲子,雕花金項圈,成色干凈的和田玉玉墜,夜明珠居然也有幾顆。
文慧小胖手撥了撥,便露出下面的一層。
青杏看到不禁又抽了口氣。
首飾下埋著的,全是上好大塊兒的雪花紋銀,看樣子每一個最起碼是十兩。
文慧在里面挑挑揀揀拿出四個。
一根玉鳳釵,一對羊脂玉墜,一對碧玉鐲子和一對金鐲子。
“青杏挑一個喜歡的吧。”文慧道。
青杏本要拒絕,可想了想,還是伸手挑了對玉鐲。
文慧見此笑起來,水汪汪的大眼亮晶晶的。
又道:“這三件拿去賞給珍云,朝云,彩云。”文慧指了指。
而后又從匣子里拿出兩錠每錠十兩左右的銀子道:“這些給兩位媽媽。”
青杏應下后,捧起東西便出了主屋。
屋內只剩下文慧獨自一人后,她的思緒便飄回了方才方老夫人問話的情形。
話,她并不是隨便亂說的。
她才五歲。
且所有丫頭婆子她只點了青杏一人。
這一路上條件有些艱苦,青杏不大在意身外之物,對自己很盡心。
其他婆子丫鬟個個倒是主子架勢十足,苛待她不說,倒比她還像主子,那些貴重物件兒,也是她小心翼翼藏了又藏的。
方老夫人是什么人?
管著一府三妻四妾,治理過多少手下丫頭婆子人了。
她看人很準。
文慧說一句話,便能推敲出下人的秉性。
所以后果是:除青杏外,所有丫頭和媽媽們都去了雜事房。
想到這兒文慧舉起小胳膊,伸了個懶腰,就看見青杏推開雕花木門,進了主屋。
“小姐,她們收了,樣子瞧著都很高興,對小姐很感激。”青杏笑瞇瞇的說。
文慧也笑了,一等丫鬟月銀才二兩,她送的東西遠遠超出了這些價值。
文慧小短腿跑到床邊,伸伸胖胳膊,讓青杏把自己抱上床榻。
坐在床榻上,文慧小胖臉皺起,打了個哈欠,道:“青杏打水,我要梳洗睡覺了。”
青杏忙應了。
看著青杏遠去的身影,文慧想到:
所謂,將心比心,她不是正統封建人士,不想鴨霸別人,可也不想由著別人欺負。
……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因著要去給方老夫人請安,文慧就不得不起了。
文慧張著紅嘟嘟的小嘴打了個哈欠,揉揉迷蒙的睡眼,一副萎靡的小白鼠模樣。
“小姐,胳膊舉舉。”青杏說著,一邊給文慧穿衣。
“珍云,朝云,彩云幾個丫鬟呢?”萎靡的小白鼠舉起胳膊,又打個哈欠,問道。
“回小姐,在外面候著呢。”
穿好衣物后,文慧被青杏抱下床榻,梳洗后,她瞥了眼青杏額頭的汗珠子,道:“往后再叫個丫鬟進來侍候吧。”
“是。”
站在銅鏡前,文慧美滋滋的用小手摸了把圓潤細膩的小臉,對著銅鏡緩緩轉了半個圈,道:“去外祖母那兒。”
……
那邊堂內早已熱鬧起來。
“祖母,孫女聽聞又有好姐妹來了。”一個梳著垂掛髻,頭上戴著絲絨珠花,身著淡黃色裙裾的女童道。
方老夫人笑笑,慈愛的對孫女道:“不錯,倩姐兒要好好相處。”而后又對一旁幾個女童道:“嫣姐兒,淑姐兒也要好好相處。”
三女童道:“孫女曉得。”
“母親,早膳備好了。”說話之人,是一個身著正紅色大袖金紋繡百蝶度花裙,五官深邃的女子。
她發間別了幾根金鑲玉的碧玉瓚鳳釵,耳邊一對溫潤玉墜,身前是彩紋蘇繡圓領霞披,垂著金鑲玉流蘇墜子,顯的端莊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