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睜開眼,于適已經是臥在一個潮濕的地面上。
“呃,還粘糊糊的。”于適用力拭去手上的液體,然后盡力睜開眼睛觀察著四周。
如果是監獄,為什么沒有門?于適心里想著。
“啊——頭好痛。”他用手掌按住頭部,使勁揉著。
然后想站起來,卻發現腳下還是非常的酸麻。
“這該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徐久!”他奮力叫著。
“里昂!”于適不時地按住頭部刺痛處。
徐久——
里昂——
只有回聲在應答。
于適的腳漸漸地有了知覺,他用一個膝蓋頂住地面,手抓著墻壁,站了起來。然后沿著墻壁走著,手摸著墻,隨后他停下腳步,再每一處都敲打幾下,并將耳朵貼上去。
根本沒有任何聲音,好像被墻吸了進去。于適的手腳冰涼。我要餓死在這里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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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這是什么鬼地方。”徐久奮力踢著墻壁,墻壁看上去是泥土制成,可是一腳上去根本不會有碎塊掉下來。
“喂,你這混蛋,有種不要偷襲,和我一對一單干來一場!”少年憤怒地朝著鐵柵欄嘶吼著。
換來的不是任何面孔的出現,而是一碗水和塊干硬的面包。
“我才不要這東西。”徐久一腳踹翻了。
“相信我,你會想要的。”傳來的是失去意識前那熟悉的聲音。
就是他。徐久心想。
“你是誰!”少年將頭頂在柵欄的縫隙間說道。
。。。
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沉默
◇◇◇◇◇◇◇◇◇◇
萊昂納多正坐在鐵門旁,雙腿蜷著,雙手抱著膝蓋,抬著頭正說些什么。
“哈里,誰都想不到,我會是落得這個下場。”他微笑著。
“或許那時候我能和你一起離開。”
“在這里,不知道要呆多久,或許是一輩子。”萊昂納多低頭沉沉地嘆了口氣。
“不過我相信,很快我就可以和你見面了。”
男人說完,看了看鐵門邊的水和食物。
殊不知,將要發生的,并不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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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的銀裝素裹和夜間的奇妙景象,對旅行家來說是個好去處,可是對其他人來說,舌頭一暴露就會凍住,凜冽的寒風吹得人在室外根本無法自由行動,何況還要進行長期的駐扎,這無疑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不過還好有你陪著我。女人對著男人說道。
她心中所想的男人,正是她的丈夫,兩人來到北極已經有幾個月了,為的是ANASA一項秘密的實驗——關于向外星人傳送信息的相關實驗。電磁波技術雖被廣泛應用,但是它的效率已經被科學家們詬病,現在只是運用于射電望遠鏡上,這里用的是效果更好的引力波發射裝置。
兩人來到這里時,得知剛撤出的一批實驗人員已經在這里等著30年前發射的一次信息。
三十年,我們可等不了,我們的女兒更等不了。女人心里想著。還好他們的組織是科學家組成的,而不是軍隊,他們接受的不是死命令,而是如果需要的話,一年可以見一次家人,如果心理承受不了,隨時可以撤回,畢竟想見外星人的瘋子多得是。
此時男人剛開始一天的工作。
他正對著顯示屏前的攝像頭,做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觀察進行第120天,現在開始記錄。
。。。
男人進行完一天開始的報道工作,舒了一口氣,對女人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們的女兒在你妹妹家一定過得很好,不是嗎?”男人說著開始撫摸女人的頭發。
“再說,一年不是還能視頻通話一次嗎?”男人繼續安慰道。
“說是說這樣……”女人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我還沒真正陪過女兒多久,她現在正是需要父母的時候啊。”女人的淚水已經開始不聽話了。
突然,她感到臉頰一陣溫熱。
那是男人的胸口。
“我們的女兒是最聽話的,你是知道的。”男人將她攬在胸前,溫柔地說道。
正在此時,頭頂的機器響起了報警聲。
“這是!”女人掙脫了男人的懷抱,像聽到了勝利的號角。
“接收到了回應,快記錄下來。”男人也異常得激動。
“這次絕對是智能的信號,機器顯示內容有可讀性。”
“趕快破解出來!”男人立刻坐正,同女人一同開始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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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適餓得眼冒金星,已經站不起來了,他正癱軟在墻角,半閉著眼睛休息,偶爾會睜開一下,看到的是一望無盡的黑夜。
這時,他仿佛聽到了泥土摩擦的聲音,緊接著眼前就出現了食物和水,雖然不知道連門都沒有的房間是怎么送來這些東西的,但是每次在不經意間就會出現。
再不吃就會死的。于適心里這么想。
他一把奪過面包,好像有人會和他爭搶一樣,然后狼吞虎咽起來。
咳咳咳——由于長時間沒有進食,此時的面包吞下去就好像是泥土一般的干澀。
于適,包括另兩個少年由于身體接受過改造,進食的和飲水的頻率不必像普通人那樣一周一次,他們可以一個月或者更長時間進一次食,長度完全取決于自身的忍耐能力。
于適顯然是忍耐能力最低的一個。
徐久此時正倒立在墻邊,他每次餓的時候就這樣,仿佛胃里的東西倒出來了,再流下去,就又能撐一會了,雖然惡心,但是他就是這么想的。倒立的時候,他可以看到眼前頂在天花板上的一塊塊面包。
“快來吃我。”它們對徐久說。
“滾。”徐久不知是在對面包說,還是在對自己心里說。
萊昂納多很快就從對著空氣說話的狀態恢復過來,因為他開始進食了,他知道要活下去就必須要喝水,要吃東西。
我要為了哈里好好活著。萊昂納多鼓勵自己。
他每天都會把吃剩的面包屑扔在墻角,把水留一點倒在地上,并注意有沒有螞蟻之類的昆蟲能進來,如果它們有一個小洞能進來,那證明我也會有機會出去。
他沒有于適和徐久那樣失常的表現,每天仍舊堅持鍛煉,本來就士兵出生,加上后天改造,現在的萊昂納多看上去狀態好極了。
“可我不需要戰士。”一個胡子拉碴的老人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他身邊戴著頭巾,背著一把半自動步槍的年輕人帶著崇敬的目光問道。
“我要的是可以代替我的人,一個可以領導大眾的人,不帶有任何宗教,不帶有種族歧視,不帶有任何利益沖突,有的只是仇恨,對戰爭的仇恨。”老者語速雖緩,卻字字鏗鏘有力。
“可是,我們現在不是在發動戰爭嗎?”年輕人又一個疑問。
“呵呵,我們是狹隘的,我走的只是第一步。”老者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咚”的一聲從頭上傳來,于適嚇了一跳,不知從哪里重新獲得力量,從地上跳了起來,馬上退到了墻角。
然后被眼前所見驚呆了,只看到頭頂墜落好多碎石,一地都是,然后降下幾根繩索。
這是天兵天將來救我了?于適心想,繼續屏息等著。
繩子完全垂直后,從目及不可達之處,隱隱看到了幾個身影,等他們完全出現在于適面前是,他才看清了,眼前是幾個士兵模樣的人。
又是士兵。于適最討厭看到的就是士兵,因為他們總是會突然出現,往往出現的時候,就是壞事發生的時候。
可是人總會時來運轉。
其中一個士兵正一手握著繩索,另一只手示意于適過去,說的是聽不懂的語言。
于適呆站著好久,不為所動。
那人似乎是不耐煩了,啐了一口,然后身邊一個大兵用槍柄狠狠砸了一下于適的后腦。
然后天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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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不定很快就能回去了,接受下個回復的任務就交給下一班人了。”女人握著男人的手,看著窗外的磅礴大雪說道。
“是啊,很快就能見到我們的女兒了。”男人揉搓著女人的手。
“我想死她了。”
“她也一定很想你,哦,我去沖一杯咖啡,得趁著還有機會,好好享受一下這里的速溶咖啡,回去就喝不到那么難喝的咖啡了!”男人說著站了起來,輕輕吻了一下女人的額頭。
女人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如果讓她一個人來這里,她是絕對會整日以淚洗面的,還好上天給她帶來了一個天使——她的丈夫,才讓她在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還能感到幸福。她環顧著四周,看到那些冰冷的儀器還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一塵不染。
他們很快就會有新的主人了。女人心想。
就在這時,熟悉的警報聲又想起了。
下次真該讓他們換了這個聲音,太嚇人了,還以為出了什么故障或者有人入侵了呢。女人抱怨道。
“又怎么了?”男人踩著急促的步子來到監控室,手里拿著的咖啡都灑在了手上。
“我來看看。”女人不慌不忙的點擊著鼠標,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遐想中。
“什么!?”好像一盆冷水澆在自己頭上,女人吃驚地張開了嘴。
男人把頭湊近,看到的又是數據帶上異常的波動。
“怎么會三個月間連續兩次出現有意識的信號。”男人也非常驚訝。
往常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不,從來沒有人在這里接受到任何信號,我們所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在冰天雪地里等待著不可能到來的消息,這就是他們的任務。
“等等,信息可以直接被系統翻譯成英語。”
“Hi”
這突如其來的訪客讓這對夫妻驚呆了,這簡直是人類史上跨出的一大步,接收到了外星人的問候。
“馬上準備上報。”男人興奮地說。
“等等,又有一條。”女人激動地有點失聲。
“We are coming”
這是什么意思?
“喂。”男人好像發現了什么。
“把上次發射時間告訴我。”
“10月21日。”女人說。
“今天是幾號?”男人問道。
“正好過去2個月,是12月21日。”女人迅速檢查者系統。
“距離上次發射隔了多久?”
“呃……四年。”
“這么說,信號那端在不斷接近?”男人瞪大了眼睛。
“你這么說的話,第二條消息,是他們主動發出的?”女人撲閃著大眼睛。
“啊——”男人大叫起來,頭撞在儀器上,眼鏡掉落了。
“你怎么了?”女人抱住差點摔倒的男人,問道。
“頭突然好痛!”
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迅速裹住他們的涼意,是窗被打開了,可是,誰會在北極建立研究基地,又在這里安裝一個能打開的窗呢?
天突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