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暢飲之時,殿外響起高呼。
“逸王駕到”。
大臣們同時被“逸王”兩字驚住,頓時停下所有的動作,紛紛放眼望去,逸王可從來不參加這種宴會,一般都是派人送禮道賀寫祝詞,多少年了,從未見到過逸王,今日逸王竟然來了,難道是他們聽錯了嗎?
大臣的女兒們壓抑不住心中的驚喜,逸王……逸王居然來了。
聽說逸王宛如謫仙,能見到他的美貌那是福氣。
楚湘逸的美名傳遍大陸,赫連梟也早有耳聞,既然來了,他就要看看這被人傳呼如神一碗到底有何美貌,難不成還能比得過他?
試問天下有何人上殿還能坐在轎中,唯有逸王,緩緩的,所有人望著那隱隱出現的坐轎,輕紗幔帳若隱若現的透著他的身影,坐轎抬于殿前,帳中伸出一只手,握著卷軸。
眾人不禁稱贊,好美的一只手!
白皙玉嫩得看不見一絲細紋,手生得這般美,那他的容貌豈不是更美?若說赫連梟是美,在他面前都顯得井底之蛙。
殿上女子們等待著,心撲通撲通的狂跳,等待逸王下轎,可最終等來的卻是他身旁的侍衛凌霜呈著卷軸上來“皇上,逸王身子不便,這卷軸是逸王親筆書寫,祝皇上福壽安康”。
軒威皇喜色露于表,親自下座接過“皇兒身子可好些?”
凌霜替答:“回皇上,逸王多年養病,與從前無差”
也就是沒好,服不服藥都是老樣子,軒威皇心里自然是擔心的。轎子抬于右側第一座,在季鳶對面,幔帳中淡淡的目光望著季鳶,她稍稍抬眼望去,透過一點縫隙,似乎看見了他對著自己笑,這男人不得不說真的很美,美到極致,令人只看一眼就如癡如醉。
長慶殿里燈火通明,風吹過帶動樹葉颯颯作響,處處透露著壓抑的氣息,大臣們寒暄的詞藻,閨閣女子的獻舞,眼里的別有含義,一方對著楚江彥拋媚巧笑,一方試著接近幔帳中的楚湘逸。
楚江彥來者不拒玩得甚歡,楚湘逸一直皺著眉頭,眼里已經有了怒意,他不喜歡這種場合,正好,季鳶也不喜歡這到處都是心機給人壓抑不得放松的晚宴,趁所有人玩到忘乎所以,喝得爛醉如泥的時候,悄悄的離開長慶殿。
隔著一道宮墻,外頭悠涼悠亮的夏日夜風,吹散了她的沉悶。
沿著宮墻走了會兒到一處大石頭上躺著,耀眼的星空閃爍光芒,靜靜地鑲嵌在湛藍的天空上,就像綴滿了一顆顆寶石。
“季姑娘似乎不太喜歡宮中美食”。
楚湘逸不知何時走來站于她面前,聲音似笛聲悠揚,有種令人陶醉的魔力,季鳶望見他,翻身站起,聞著他身上飄來特有的草藥香,道:“不是不喜歡美食,是不喜歡那些人,逸王不也是不喜嗎?”
他這么悄悄的走了,留個空轎在殿上合適嗎?
“本王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人太多,雜”很少?他是從未參加過。
他用一個字形容這場晚宴——雜,的確很符合很形象,多人多事混在一起就只有這個字。
季鳶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無聲淺笑如輕云,卻掩藏著無盡悲傷,只化作轉瞬即逝的流光蔓延整顆心房,楚湘逸望著她的側臉,左胸位于心臟的位置跳動速度隨之加快,第一次這中萌動之感令他面色微露可疑的潮紅。
身旁站著絕佳美人,心中暗潮涌動,難道這就是四皇叔所言心動的感覺,他喜歡上這女子了?
可是自己的命只短短一年不到,最簡單的陪伴都做不到,他拿什么與她相配,第一次心里強烈的渴望他能夠活得久一點,哪怕多活一日也好,也就多看她一日。
即使不能在一起,他也想多陪她一點。
上天有時候是公平的,有時候卻又不公平,為什么給了他二十年的時光卻讓他遇上了佳人。
楚湘逸忽地感嘆:“可笑世事無常啊!”
季鳶望見他平淡的目光里,眼底一絲無奈又有不服還有淺薄的一點點生的希望,他忽然的感嘆,他言語的哀愁悲痛都是她能夠真切體會。
誰說上帝是公平的?每個人都是上帝咬過一口的蘋果,但是有的蘋果咬一口大的,有的蘋果咬一口小的,這也算公平嗎?要公平只有自己創造。
楚湘逸無意間的轉頭,目光相撞空中糾纏,兩人之間看起來有些曖昧,他能聽到自己心跳動的聲音,他就這么毫無準備的被她的眼神牢牢扣住,舍不得離開也舍不得眨眼,她的睫毛彎彎的真好看。
季鳶也被打了個搓手不及,沒有一點防備的跌入他眸中深邃的漩渦里,一點一點沉淪,最深處她似乎看見了別樣的情愫,壓抑著的無限溫柔寵溺,夜里靜悄悄的,季鳶似在幻境中聽見了他心跳的聲音,這是——心動?
像是受到了莫大驚嚇,季鳶“嗖”地收回目光,腦中一直想著,心動?他,楚湘逸,尊貴如神的逸王對她這個名義上的皇嬸,心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楚湘逸視線落在她的背影上,故作從容的聲音察覺不出一絲偽裝的端倪“季姑娘,你可否是不舒服”。
季鳶再次看他時,他沒有任何其他,原來只是自己想多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回道:“不是,只是有些累了”。
“晚宴還未結束,季姑娘可否陪本王回府?”
望著他坦蕩的眼,她鬼使神差的答應了。是她自己想多了。
夏季夜風,帶著涼意撩著他們的絲絲發現,出了長慶殿駕著馬車駛出宮門,回到逸王府乃是深夜,府中燈燭輝煌,月色的籠罩下王府變得格外清幽。
王府陳設依舊,寬敞的院里楚湘逸坐在椅上,親手為她泡茶。
“這是君山銀針,雖然你們茶園也有,可都太普通了,嘗嘗如何?”他微笑著望著對面的女子。
季鳶嘗了一口,的確不一樣,甘醇鮮爽回味無窮,她很喜歡。
不過,她的茶園重在果茶和果汁“的確很不錯,逸王終日很少出府,莫非就是為了在府中研究茶道?”
季鳶開的玩笑讓兩人之間放松了不少,對于楚湘逸,她始終都處于警惕狀態,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很小心,這個晚上的逸王并沒有傳言中那么讓人不可親近,反而很溫和。
只是她不知道這溫和唯獨對她一個人。
淺淡的笑容增添的柔和的美,此時她的動人唯獨屬于這個夜晚,也許他可以自私的以為獨獨屬于他。
晚風吹拂,府中的螢火蟲閃亮,尾部亮著燈,有幾只無意中飛到桌上的杯上不小心落在水里,正好落在季鳶手上的杯里,楚湘逸觀著她的動作,不想她卻是輕輕的伸出玉指將螢火蟲救起放在安全的地方,待翅膀干了又撲打著翅膀飛走。
萬萬想不到一個能在表姐受罰時冷眼旁觀的女子,卻對一只小蟲流露出憐憫與溫柔,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
楚湘逸另外拿起杯子為她倒了一杯遞給她“季姑娘似乎并不是那么冷血無情”。
“對無情之人不必有情”當然指的是楚江彥和肖落落,飲盡一杯茶后,她笑顏動人“多謝逸王送的藥”。
她怎知是自己送的藥?
“楚江凡同逸王聊得來,比平常人關系更密切,所以猜想是受逸王所托”逸王府的人不方便進出五王府,當然只有四王爺楚江凡能隨意進出。
微風習習吹來,假山前的塘中幾片落葉垂落水面浮蕩的波光映照著兩人身影,楚湘逸濃濃的眉毛泛起的柔光,面帶笑意,右手提起茶壺倒茶,只是那杯茶還沒倒滿,手中的綠玉茶壺就脫離掌心滑落桌邊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綠片。
季鳶聽見這打破平靜的響聲,望見他時,他的額頭溢出稀罕,眉毛擰著面露痛楚,彎著身子,扣在桌上的手指泛白,季鳶心里一急,起身扶起他的身子“逸王,你……”。
要問出口的“你沒事吧”截在口邊,她現在問多不是廢話嗎?炎毒發作有多痛她知道,醫術上描述發作之時全身如烈火燃燒,骨頭就像被人用刀刮去骨髓一樣。
“逸王,先回房,能堅持下去嗎?”
楚湘逸痛苦的點著頭,她拉著他的手搭在肩上,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步步向房里走去,過程中碰倒了不少東西,剛一到達榻前楚湘逸整個人摔下去,連帶著季鳶也撲在他身上,聽見他的悶哼,季鳶趕緊撐起來。
眼下,他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顧不了什么男女有別了,她扒開他的衣服,露出結實的胸膛,這時兩個下人跑了進來“發生什么事?”
一看院里房中凌亂一團,楚湘逸又痛倒在榻前,兩個下人一下子失去了主張的能力,
季鳶望見兩人還杵著,怒吼道:“站著做什么?去藥房取銀針,拿藥多拿點”。
事關主子的命,要是主子就這么死了,恐怕全府上下都得陪葬,如今主子和下人的命都系在一起,兩小廝更是跑得飛快,一會兒就取來了所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