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冤家路窄啊
鷺草直到現(xiàn)也,哦不,現(xiàn)在應該稱她為顧琴書了。
顧琴書直到現(xiàn)在也忘不了剛進祁王府大門的那一刻,祁候王府,四個大字赫然被雕在紫黑色的紫檀匾額上,端端正正的掛在朱紅大門之上,散發(fā)出靜穆高貴的氣質。
史說:紫檀木是最名貴的木材,質地堅實但生長緩慢,因此大部分家具都是數(shù)塊接榫而成,如出現(xiàn)整面板材則是相當珍貴難得。而祁王府這塊匾額怎么說也要有九尺之長(以一尺=31.1cm計算)九又有“九五之尊”的意思,所以只有帝王才能用與“九”相關的東西,但是據(jù)說,這塊紫檀匾額是祁王府翻修之際,當朝皇帝特賜的,可見祁王在整個大允王朝舉足輕重的地位,然而匾上字跡卻為祁王顧初云親筆所書,莫不是皇帝故意施此計策,好讓顧初云牢牢記得,他再怎么位高權重,也只不過是大允皇帝麾下的一個祁候王。
鷺草翻了翻眼皮,她也懶得去想這些皇帝和諸侯之間的恩恩怨怨勾心斗角,從婢女處領了衣物,就去洗澡了。
現(xiàn)在的祁王府可熱鬧了!自打鷺草得了賜名顧琴書,被顧初年帶進這個祁王府,整座宅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今兒個,顧二少從廣恩寺收了個貼身侍童回來,而且模樣俊俏的很!對于為何賜姓顧、名顧琴書,大家都紛紛猜測,是不是這位琴書小哥擅通琴律和書文,所以才頗得顧二少青睞,說什么也要把他收進府來。因為畢竟祁王府上得到賜姓“顧”的下人真是屈指可數(shù)。
對于這些問題,顧初年本人并沒有做出回答,只是被府上的人在私底下傳的沸沸揚揚,而顧琴書已經被大家公認為一個當紅小長隨,鷺草一時也難以開口解釋。
鷺草穿上小廝裝扮,顯然有些不合樣貌和身材,但是穿上這一身皮,她可真就是名副其實的顧琴書了。
顧琴書當日早早的就被遣回自己的房間學習祁王府的禮數(shù),因為顧初年交代她,第二天一早要帶她去拜見大哥。
顧初年的大哥,顧初云?
琴書在心里更加好奇了,光看祁王府正門的匾額,就知道顧初云這個人肯定器宇不凡,定是個十分有魄力的男人!而且丫鬟們把顧初云傳的也神乎其神,好像他就是天下第一的男子!琴書想著想著就笑了,她突然好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祁王爺。
次日,墨瀾間
顧初年一大早就興沖沖的把琴書帶到他哥哥的書閣——墨瀾間。
琴書今天穿了一身棕褐色的云形印花長衫,交領窄袖,黑色革帶,赭色蔽膝,八寸布帛靴,這是顧初年專門為他打造的,說這樣穿著見大哥才好。
“大哥!”顧初年還沒跨進門檻,就高興的喊著,琴書緊張極了。
“年弟,來看我這幅字。”里室傳出男子爽朗的聲音,顧初年口里答著“好”,就繞過屏風走向書案。
琴書未經召喚,不敢跟上去,只得遠遠地站在屏風外偷窺這位音色里盡顯意氣的男子。
只見他頭戴纓冠,一襲絳色深衣制袍,翹頭履,興致正濃的側著身子跟顧初年分享自己剛剛寫完的字。琴書記得,古代男子服飾以袍為貴,袍服一直被當做禮服,以大袖為多,袖口收斂明顯,領、袖皆飾有花邊。而現(xiàn)在眼前顧初云穿的正是這樣的款式,她有些興奮,心道自己竟親眼見到古人了!
這時候顧初云問顧初年:“你不是要將新收的長隨帶給我看嗎?怎么不見人影?”
顧初年笑道:“嘿嘿,小弟一心只想著看大哥的字了,竟把這事也給忘了,我這就叫他進來。”
“琴書,快進來!”
聽到顧初年的召喚,琴書忽的回過神來,心中忐忑,踱著小碎步,慢慢走上前去。顧初年見琴書這樣膽怯,連臉頰也漲得通紅,一邊打笑道:“琴書,大哥雖然是一國之主,但也沒有你想得那么可怕啦。”一邊拉著琴書的袖子走到顧初云面前,“他這人重情重義,風雅幽默,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大哥?”
顧初云剛綻開一抹笑容,當抬頭看到面前的顧琴書時,嘴邊一句“年弟又來開大哥的玩笑”還未說出口,就立刻散了笑容,把話吞下肚去,直勾勾地盯著顧琴書,看個沒完。
“……!!”顧琴書梁上頓時僵住,心中著實一驚,不禁退后一步,她也萬萬沒能想到,這個自己一直向往的傳說中的祁王顧初云,竟然就是當日活埋她的馬上男人!
她嚇得不敢出一點兒聲音,更不敢抬頭直視眼前這個祁國的王,到了人家的地盤上,生與死已經沒有自己做主的余地了,“冤家路窄”再不過如此。
“小人琴書,拜見祁王!”琴書單膝跪著看著地面,在等他的一句“起來吧”,可是沉寂一分一秒的過去,凝結室內的每一縷空氣,祁王都始終沒有張口,琴書心里七上八下,難道這個顧初云認得自己了?
“平身、不必多禮!”半晌,顧初云才緩緩開口,信步繞回座椅。
“謝祁王!”琴書起身,試探性的偷窺顧初云的神情,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在看自己,又提筆寫起了字,這才舒了一口氣,猜想著自己的偽裝是不是很成功?祁王府沒有一個人察覺出來自己是個女子,而現(xiàn)在身入虎穴,男子的身份對她來說反而更加有利。
可是,顧初云似乎對自己有所懷疑,這次不在顧初年面前揭穿她,并不代表她會一直安然無恙下去啊。
“你叫琴書?”顧初云忽然問道。
“嗯……”琴書小心地答著。
“聽說年弟賜你顧姓?”言罷筆落,一個漂亮的“顧”字躍然紙上。顧初云看著紙上的“顧”字,又說,“你可知這‘顧’姓來源?”
“小人不知……”
“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掉進過懸崖里一次,腦子被撞壞了,連他爹都忘了,還有些癡呆。”顧初年在一旁解說。
顧初云抬眼,一本正經的看著琴書:“‘顧’姓,是前朝后裔的姓氏,當今天下,唯有祁國祁王府和如越國如越侯府有顧姓之人。”
“……哦,”琴書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哦”,忙跪在書案前,“祁王和少將的厚愛,琴書沒齒難忘!”
顧初云淡淡說了句:“好好服侍初年。起來吧。”
“是!”琴書剛剛起身,就聽見一聲嬌柔:
“哎喲~阿年的新長隨啊,怎么偏就只給表哥看,不賞姐姐的光呢?”
琴書敏感性的一皺眉頭,這聲音怎的這樣熟悉?話畢,就見一位身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的年輕女子款步走入眼簾,琴書瞳孔緊縮,這不正是那晚挾持自己的女刺客嗎?!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就這樣生巧……呵呵,琴書心里也不知是何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