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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酒

五年前,葉琬琰憑著一壺酒,遇見了爾不刃。

如今,她又憑著這壺酒,在爾不刃的刀下救回了自己的命。

爾不刃,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雖然做了他兩年的妻子,但是葉琬琰仍未找到答案。

新皇登基時,孤標(biāo)傲世的六皇子,卻甘心為他人做嫁衣,用一雙懷蕩著熱情的眼睛迎來了哥哥邁向皇位的步伐。

冬日與她定情之時,爾不刃擁她入懷,她能感到他呼吸的急促不平和胸口的溫暖,而他最后卻用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睛目送了她生命的逝去。

兩年的夫妻情分激不起爾不刃心中的絲毫憐憫,而一壺酒卻又似乎牽得起他美好的心情。

“不刃,”飲下一口濁酒,葉琬琰拭掉嘴邊的酒痕,緩緩說道:“果真殺人不用刃。”

今日得知自己已死的真相,自是飲著酒難過不甘了好一陣,但現(xiàn)在更為重要的事,卻是保住時初九的命,不僅僅是為他,也是為自己。

她自嘲一般地笑了一聲,頭往后一仰,平躺在了屋頂上。頭頂上閃爍著漫天的星光,葉琬琰嘆了一口氣,那是圓月被敲碎散落的殘光吧。

“這位神仙、英雄、美女、姑奶奶!”時初九的影子忽的一下閃現(xiàn)在她的面前:“大半夜的不要這么好的雅致爬到屋頂賞星星啊。”

星光微微地透過時初九的“身體”,將他勾勒出奇異的輪廓。葉琬琰盯著面前的清秀少年,撫頭輕笑,指尖下的濁酒晃得叮當(dāng)響。

時初九也不出聲了,瞪著她半響,終于嚷道:“你看我半開半閉的嘴唇,你看我時蹙不蹙的眉頭,一看就是想說什么,你難道不想問我想說什么?”

葉琬琰皺了皺眉頭,側(cè)身而起:“好吧,你想說什么?”

“你老人家不會真忘記了吧!”時初九一臉的憤然:“身子還不還的事我們暫時不提,今天你給火烈王提的那勞什子的酒,你不會真忘記了吧!”

“沒忘。”葉琬琰眨了眨眼,面前的景象有些恍惚,酒雖濁,但勁還真大。

“然后呢?”時初九攤著手,眼巴巴地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配方忘了。”葉琬琰打了一個酒嗝,忙將嘴掩上:“不然你以為我大半夜爬房頂想什么?”

“忘了?”時初九渾身激顫,頓時覺得自己二十九顆牙齒都要落在地上了:“你居然忘了!你揣著我的命,你就這樣忘了?你難不成在騙火烈王!”

時初九一個箭步蹦到了她面前,噼里啪啦地哭喪開來:“我知道你是誰,赫赫有名的葉琬琰嘛,金枝玉葉的大小姐,高貴光彩的六王妃。我知道,你死了,可你死了有三重大棺享受,而我們這些平民,死時能有草席一張就滿足了。你去的夠氣派的了,幾十號的人為了你號喪,而我這種平民真去了,也就只有幾個親人為我流流淚。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揣著我這身子就做件靠譜的事,我可真是造孽啊,屁大的福沒享過,唯一的福氣就是能和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活。現(xiàn)在我這是攪上什么渾水了啊,都是有爹有娘的人,你爹娘為你流的淚是挽不回了,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爹娘嗎……”

時初九在葉琬琰身后哭嚷開來,葉琬琰卻再也聽不去下去。

就像時初九說的那樣,她也是有爹的人。

“我算是不孝女吧。”葉琬琰喃喃道,這幾日來,不管是恨是愛,她心里只是執(zhí)著于爾不刃,執(zhí)著于自己的死亡,卻忘了此時必定還有一個人定是生不如死。

她的爹,教她咿呀學(xué)語的爹,教她騎馬射箭的爹,教她酒意人生的爹,她死了女兒的爹。

在她六歲時,她的爹,埋下了女兒紅。

在她十三時,她瞞著她的爹,偷偷舀出一壺女兒紅,跑去了都城的夜市上。

哦,女兒紅,她出嫁時的嫁妝,她唯一勾得起爾不刃興趣的東西,她欣喜著,說這酒是自己釀的。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葉琬琰突然問道,一股涼風(fēng)從熱浪中破開迎面吹來,大漠的夏天,白日酷熱,夜晚也總有涼爽的時候。

“傀儡戲。”時初九趴在半空,沒好氣的回答著,心里仍暗自生了半絲氣。

得知葉琬琰并不知曉酒的配方時,時初九突覺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被葉琬琰戲弄。從搶身到劫道,再到那一壺酒,自己都是被牽著鼻子走,唯一能知曉的便是搶他身子的人是個死人,喚作葉琬琰,除此之外,自己一無所知,然而生死卻難卜。

“傀儡戲……”葉琬琰俯身倚在檐邊,手指兒扇著風(fēng),發(fā)絲隨之撩動:“時家的傀儡,哦,我曾聽過。”

時家的傀儡,在固城也有小小的名氣,他家的傀儡惟妙惟肖,貌似真人,然而最讓人稱贊的是時家小公子的唱腔,時而清遠(yuǎn)嘹亮,時而柔美婉轉(zhuǎn),好比那旱地冒出的一縷清泉,潤人心間。

“多謝你的金耳。”時初九嘀咕了一句。

葉琬琰知是時初九心有不快,便笑了一聲,她想起回家時,時初九的母親正拉著個臉數(shù)落著時初九近日來的不是,大哥在一旁鬧騰著最近加稅的事,而時初九的父親一聲不吭地和學(xué)徒在旁做著傀儡,那滿頭銀絲的老婆婆卻抱著她的寶貝石頭在角落里自言自語。

從他們的穿著與居住來看,時初九的家境并不好,葉琬琰有些疑惑,既是時家傀儡傳人,何以落魄成這樣。雖是上不得臺面的藝人,但憑著技藝精湛,時家本就有著好口碑,再加上先皇在世時,曾為時家金筆題過“靈手妙口”四字,更是讓時家的傀儡戲名聲大噪。葉琬琰記得幾年前自己曾在都城聽過時家的一場戲,那時父親凱旋在家宴客,請來時家的戲班子助興。小小一場戲,光是幫手的就是十來人,行頭更是拉了好幾輛車。后到了固城,她也隱約聽過時家的人遷至這里,而眼下,卻未曾想到這時家的人丁竟凋零成這個模樣。

“你們,真是那個時家?”葉琬琰有些不敢相信,

時初九瞥了瞥眉,應(yīng)道:“正是那個時家。”

“四年前,爺爺和大伯進(jìn)了皇城演戲。”時初九撓著頭,說起了往事:“不知爺爺他們犯了哪門子的錯,也沒個理由,就叫圣上以莫須有的罪名斬了頭,稀里糊涂地被摘了金字牌匾,抄了家。正所謂墻倒猢猻散,戲班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幾房人也把家給分了,各自去奔前程了。我們一家便到了固城,固城在邊境,日常單調(diào),同行也稀少,倒也有幾分可混,便扎根了下來。”

聽著時初九的述說,葉琬琰卻發(fā)現(xiàn)嘴邊溢出一絲血腥味,手指往嘴上一抹,才發(fā)現(xiàn)嘴唇在干燥的空氣中裂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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