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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決定

又過了一年,葉琬琰的父親被派往固城,葉琬琰也隨著去了固城。

與爾不刃的第三次見面,是在沙漠中的一顆胡楊樹下。

到了固城后,爾不刃便沉默在了他府中的生活,就算是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時,面孔也覆去了一半,甚少有人能認出他,而葉琬琰卻一眼辯出了他。

金黃的沙漠,炙熱的空氣,蒸發了葉琬琰心中的膽怯,撩起了她心中的火熱。她著著紅色的紗裙,隨手將長發盤在頭頂上作髻,如她與爾不刃初次相遇一般。

“你的酒不及我釀的酒香,”她快步走向爾不刃:“王爺,還記得我嗎?”

爾不刃坐靠在胡楊樹下,放下手中的酒壺,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此時的葉琬琰已經十五歲,眉眼生得越發的美艷,每到一處,渾身散發的光芒仿佛瞬間就能蒸發掉所有人的血液。

可爾不刃僅僅是瞥了她一眼,平淡無奇的一眼,疑惑不解的一眼。

“我喚作葉琬琰,”葉琬琰的雙眼興奮地閃著星芒:“安西將軍的女兒。”

“聽說過,”爾不刃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邊起身一邊冷冷道:“說是固城來了沙漠之花雕成的女子,說的便是你吧。”

葉琬琰遲疑地應道,不知所措著爾不刃冷漠的樣子。她以為他會認得她,如同那個夜晚,對她莞爾一笑。

心里有所不甘,葉琬琰脫口而出:“我喜歡你!”

瞅了葉琬琰一眼,爾不刃又飲下了一口酒,他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我喜歡你!”葉琬琰上前追了幾步,繼又大聲的喊道。

爾不刃緩緩地向前走著,金色的衣邊描著他修碩的身影。

“與我何干。”他擲下一句,帶著一身酒氣消失在了葉琬琰的視野中。

失望、受辱、懊惱一股子地壓上了葉琬琰的心頭,她靠著胡楊樹,無力地垂下手,鮮紅的披帛沮喪地耷拉在黃沙上,遠遠地看去,胡楊流下的眼淚一般。

大漠的氣候,有時候殘忍地像個魔鬼,狂熱的時候能把人燒起火來,嚴寒的時候能把呼吸也結成冰。在葉琬琰到固城的第一個冬天,白雪覆蓋大地,固城褪去了金黃,裹上了樸素的銀裝。

葉琬琰披著狐裘,搓著手,小步行走在夕陽下的街道上。

她抬起頭,眼里的一切全是雪白,白色的街道,白色的房子。然而,就是有那么一個人,不甘于冬天的單調,像是用金砂吹出的砂影,莫名地闖入了葉琬琰的眼眶。

她怔怔地看著來人,嘴里喚道:“王,王爺?”

葉琬琰話才出口,爾不刃卻將唇狠狠地覆在了她的唇上——一個暴虐的吻,充滿了掠奪和蠻橫,不容她反抗,不容她思考。

那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夕陽西下,人們都行色匆匆。只有兩個人,無視他人的目光,相吻在固城街道上。兩人相擁的摸樣被夕陽拉成了一道長長的影子,描畫在了皚皚白雪上。

“做我,”爾不刃盯著葉琬琰發暈的模樣,一字一頓道:“爾不刃的妻子。”

葉琬琰的頭已是天旋地轉,只能傻傻應道:“好、好。”

爾不刃抓起了她的手,大聲地向周遭的眾人的宣布道:“我,爾不刃,此時此刻此地,將娶此人做我的王妃!”

他嘴中的話語在冰冷的空氣中化為了白霧,迷離在葉琬琰的眸中。火烈王的模樣一直是個謎,如今他卻將自己展現在眾人面前,僅僅是為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

沒有開始,沒有過程,然后就有了結果。

最后呢?

記憶的步伐快過了時間,只是那么一瞬間,往事便清晰地從葉琬琰的腦中掠過。她曾經眉目如畫,如今卻借著一個少年郎的軀殼茍延著自己的生命。她吃力地側著頭,蹙著眉,眼角瞥著倒在她面前的尸體上。

雖然紅紗一層一層地裹著尸身,但仍是掩不住尸體本身的腐臭味。尸臭味,和著濃濃的香料味,一陣陣地向葉琬琰襲來。

多么諷刺啊,她和自己相遇了。

不知紅紗下的自己變成怎樣的丑模樣。原來人的一生,就是裹在這樣個臭皮囊下,在世間渾渾噩噩。葉琬琰嘆了一口氣,心坎中卻堵得慌,有什么東西堆積在她的心頭,讓她的呼吸變得越發的難受。

幾個大漢在王執事的斥罵聲中收拾著王妃的尸首,又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棺木中,棺蓋一層層的蓋上,為下葬恢復了該有的模樣。

“我不甘心!”葉琬琰突然大聲喊道。

頃刻之間,胸口的力量噴薄而出,炸響成她口中的吶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放開他。”爾不刃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平日見得人多了,也沒見著膽子這么大的:“我倒要聽聽他要說啥。”

壓在葉琬琰身上的手終是松開了,葉琬琰想爬起來,才發現腿早是癱軟,只好繼又坐跪在爾不刃的面前。

“我不甘心,我替王妃不甘心。”葉琬琰這次沒敢在直視爾不刃的眼睛,在紗國,直視貴族的眼睛只會給自己找來麻煩,她又想起自己方才聞得腐臭味——她不想什么都沒做,就再死一次。

“我與王妃在這固城相識,幾次交談,便知道王妃對王爺您的殷殷情意。王爺您流著貴族的血液,高貴得如同太陽,你一個微笑,對王妃而言,珍貴得如同大漠上的水珠兒。”葉琬琰想起初識爾不刃的那個微笑,記憶中魅惑人心的一劑藥。

“諸神保佑啊,王妃終是嫁給了王爺您,可以與您攜手百年,為你生兒育女,做個幸福的妻子,做個快樂的母親,美好的日子會像這大漠上的砂子一樣,數也數不清。”淚珠兒在葉琬琰的眼眶中打著旋,她又想起了獨她一人的新房:“可是為什么啊,在王妃幸福的日子里,她的愿望竟殘忍地被扼殺,葬身在荒漠的水中。”

葉琬琰抑制住自己想抬頭看看爾不刃的沖動,只是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努力地想還原本他來的模樣,然而出現在她腦中的只有那晚他置她于死地的模樣。

他因何要殺掉自己?記憶總是空白了那么一段,葉琬琰始終想不起。

“而今,我看見王妃就要下葬,就要徹徹底底地與這塵世再無關系,我心不忍,一時之間悲從心來,難以抑制,情不自禁地就沖了出來,擾了王妃的招魂路,”葉琬琰咬了咬牙,眼下活著比什么都好,都怪自己過于沖動,不能再搭上一條命了:“懇請尊貴的王爺看在王妃的面上,原諒我今日的莽撞,我只是為王妃難過啊!”

話語不多,但全是真情,葉琬琰的一番話無不讓在場的人替王妃扼腕嘆息,就連那王執事臉上也出現了幾絲動容。時初九在一旁看著,覺得此番他定是能活下來了。

誰知爾不刃只是無趣地彈掉了袖上的塵土,抬首看了看前方,硬聲道:“時候不早了,出發吧,這個人斬了。”

葉琬琰心中一驚,碳烤的天里,冷汗嗖嗖地冒了出來。她咬了咬唇,眼珠子左右看了看,立馬大聲道:“王妃生前將釀酒的配方告訴我了!”

時初九一聽這腦袋就大了,都快死了還不求饒,倒說到酒的事上面去了。

葉琬琰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嫁入王府后,爾不刃和她接觸其實不多,但好幾次夸過她的酒香,說是只有她的酒有這般獨特的味道。而今一急,她倒是想起了這事。

爾不刃愣了愣,扯了扯韁繩,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倒是記得了,她釀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香——這樣吧,王執事……”

他揮了揮手,王執事忙靠了上去,踮著腳,聽著爾不刃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緊接著,爾不刃騎在馬上轉身回行,不再他話。

王執事轉頭看了看葉琬琰,皺著眉頭哼了一聲,然后抽出身旁侍衛的長劍,哐的一聲扔在葉琬琰面前。

時初九幾乎是咆哮:“太沒人情味了吧!砍頭改自盡!”

葉琬琰看著地上的劍,不知王執事是什么用意。

“王爺說了,死罪可以免,但是活罪難饒。”王執事的話語慢吞吞地響了起來:“脖子抵著這把劍跪到日落為止。若是脖子上出血了,那你自個兒還是把脖子給抹了吧,若是脖子沒事,改天把釀好的酒給送到王爺府上來。”

聽了王執事的話,葉琬琰送了一口氣,半天時間而已,自己小心點,這命還是能保住了。

半天時間,太陽從當午跑到了西下。

葉琬琰是汗流浹背,小心翼翼地跪著,終是保住了脖子。其間,時家的人聽到消息全趕了來,圍在她身邊哭哭啼啼,而時初九則飄在一旁,捧著個臉,數落了她一個下午。

終歸是保住命了,大家都歡呼雀躍,時初九也數落累了。

葉琬琰把劍一扔,牽著袖口拭掉額上的汗珠。

她仰頭看了時初九一眼,冷冷的說道:“我知道這樣很卑鄙,對你很不公平。但我已經決定了,身子我暫時不打算還你了,我還有些事要做。”

話畢,也不管時初九的家人懷疑她是不是熱出魔障盡說胡話,葉琬琰深吸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哀怨著自己的處境,而今才感覺到呼吸的美好。

聽了這話,時初九一人呆呆地佇著,被葉琬琰打擊地不知說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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