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幾天的趕路,莫殤終于睡了個好覺,起床時只覺神清氣爽,好不痛快。多年不曾如此疲憊,一路下來,真是累得不輕,該鍛煉身體了呢!
翻了個身,沒聽到屋里有動靜,估計水又和冷遇已經出去了。那么現在剩下她自己。這樣在王城里走就不成問題了。莫殤看著自己的小手,大家都會對孩子格外的寬容,或許當初爹爹選擇封印了自己,就是想讓自己多感受點溫暖吧!爹爹是希望我永遠也長不大么?他將我托付給藍洛是對的。藍洛這些年把飛羽城重建的太好了,沒有黑暗與不公,一切的一切都太和諧了。
莫殤起身,著了新裝,把自己不算長的頭發,硬生生梳了兩個小辮出來,怎么看都像無公害的孩兒。
桌上放了些吃食,莫殤小心用紙包起來,一邊吃一邊緩步走出門。
這么大的宮殿要怎么找呢?現在是在燕京殿的側殿,主殿應該是眾臣朝拜的地方,那么燕霞殿有可能是藏寶的地方了。歷任燕涼王后,怎么可能沒有寶物。
選定了目標,莫殤開始今日的行程。一邊吃一邊走著,有人問起她是誰,就甜甜乖乖的說:“我是冷遇的助手,我找不到他了,過來看看。”
大家還很熱心的告訴她這里沒有,那她也不猶豫轉身就蹦蹦跳跳走了。
當然她完全忘記了她是路癡這一點。不過,通常情況下路癡是意識不到自己是路癡的,他們總會在自己認為正確的路線上行走,然后......不知所蹤。
燕霞殿其實就在燕京殿的后側。莫殤就這樣一路吃一路走,當然她自己肯定意識不到自己已經在某個路口轉錯了彎。
看到一個緊閉的大門,莫殤小心翼翼的推開走了進去,又迅速的關上門,十足十的小賊樣子。
燕南殿,三個黑色大字在大門之上安靜的看著這個小女賊。
這里再無流金奢華。
閑逛了許久,莫殤顯然已經進入了忘我的狀態,奇石怪花層出不窮。
宮殿外形是很配得燕京殿與燕霞殿。內里卻不似燕京殿繁華,也不似燕霞殿似錦。很是內斂,卻在細微處見真功夫。
這時,莫殤的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叫了起來。莫殤摸摸那兩個小辮,靠你們了,賣點萌,換點吃的。
她繼續走著,走了許久都是荒無人煙的感覺。可把莫殤嚇壞了,可別走到什么妖魔鬼怪盛行的禁地來了。
興許是肚子餓了,嗅覺尤其敏銳。一陣陣的香味誘惑著這個偷腥的小貓。
那是一間深居簡出的竹舍,房門清新而奇特。就是它,香味就是從那里面飄過來的。這樣的屋子是給誰住的呢?雖然有些疑問,但經不住肚中饞蟲的催促,莫殤輕手輕腳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內里也是簡潔的,卻不簡陋,一座潑墨山水的屏風后還有裊裊青煙。
莫殤愣了一愣,這是跑到別人的內室了,被發現可丟人丟大了。她迅速的鎖定了桌上的燒雞和烤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抓一只,然后輕手輕腳的走向房門。
幾個步子的距離仿佛如履薄冰。
“吱呀——”
不好,莫殤來不及思考,一溜煙就鉆進了屏風一側的床下。
“咦——燒雞和烤鵝怎么不見了,主子您吃了?”一個穿著青衣的紫羽,聲音悅耳。莫殤初步判斷這不是好惹的主,絕不是水又那樣的受氣包。連自己的主子都敢過問。
“青竹,我一直在洗澡。”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夠干脆,不過,這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莫殤忍不住咬了一口手上的烤鵝,一邊咀嚼一邊思索,到底是誰?如果是熟人就好了,至少可以打聽打聽燕涼之淚是不是真的存在。
“什么聲音?”青竹向著床邊走來。莫殤停止了動靜,滿頭大汗,該怎么解釋自己出現在這個床底下?
“青竹,怎得這般多心,不過是只貓兒罷了。去給我拿衣服來。”聲音緩慢而霸道。仿佛是有意在給莫殤解圍。
“衣服就在您床上呢,這不是您愛吃的銀川魚嘛。我給端上來了。”青竹把盤放在桌上,走出了房門。
隨著一陣嘩啦嘩啦水聲,莫殤看見一雙赤足,以及赤足上的一小截腿。溫潤如玉。
莫殤聽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忙把自己嘴里的鵝肉嚼碎咽下去。只覺得外酥里嫩,肥的流油,甚是好吃,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她看著依稀墨綠衣衫垂在了那雙腿上,緩步走向桌邊,繼而響起了碗筷的聲音。莫殤此時也在床下吃的不亦樂乎。
“床下貓兒,還不出來?”那樣大的咀嚼聲,是當本羽是傻子么?那人將碗筷齊齊摔在桌子上。
正在大快朵頤的莫殤驚得抬起頭來,嘭——床板都震了三震。也好,本羽也不想在床底下吃了。莫殤也就從床下爬了出來。
直直的看著那個背影,卻在那人轉頭之前,兩拳擋眼,哇哇大哭:“嗚嗚——莫——殤——莫殤好餓,莫殤要吃飯。哥哥不要打我。”那叫哭的一個委屈,那叫哭的一個可憐。
“行了,我自然不會打你,你且看看我是誰。”那人有些笑意。
莫殤抬眼一看,一張傷痕累累的臉,卻不是無邪是誰?
當下,莫殤高興的險些跳起來。也不顧的臉上眼淚,便拿著燒雞和烤鵝坐在了無邪旁邊。那吃的叫一個暢快淋漓,風起云涌,除了那盤銀川魚,其余菜式已經面目全非。
無邪只是用筷子夾起一些魚肉放進莫殤的小碗:“你愛吃魚,怎得都不動?是嫌有刺么?”
“無邪也愛吃魚,你吃,你吃。”莫殤又給他夾了回去。
無邪不再拒絕,安靜的吃著魚,是剛才莫殤那般難以企及的文雅。
莫殤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真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啊!”酒足飯飽,也該干正事了,先套套話。
“是啊,又見面了。”無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怎么會在這里啊?”其實莫殤心里也猜個七八分,這是少城主吧?看來燕涼之淚很快就到手了。
“我本來就在這里,倒是你怎么就過來了?”無邪倒是不緊不慢的押了口茶。
莫殤猶豫了一會,還是選了直話直說:“我需要燕涼之淚,多以混進來了。”
無邪卻不顯驚訝,只是看了她一會,緩緩的說:“愛莫能助!”
“你不是那個一手遮天的少城主么?你給說個話讓大家找找唄!”莫殤那個氣結。
“你怎得知道我是少城主?”無邪那些傷疤又隨著他的笑扭曲起來。
“無邪,你不要笑了,怪嚇人的。”莫殤眼角一抽一抽的,看著那張怪臉,怪不得傳說少城主從不以真面貌示人,這要看到了,哪里肯與他結下契約。
無邪笑的更歡了,有些俏皮的說:“你不看便是。”
“我跟你說話,然后看著別的地方,這是很不講禮貌的!”莫殤試著轉了轉頭說話,便氣餒了。“丑就丑吧,讓我多看看,以后就習慣了。”他果然不知道那個琉璃金身魚是可以治療傷疤的。得想法子告訴他呀!
“我倒不想原來莫小姐是如此講禮貌的大家閨秀。”無邪揶揄著莫殤。
“不說這個,燕無邪,你當真不知道燕涼之淚。”莫殤又正經了起來。
“我知道。”無邪也收起了可怖的笑臉。
莫殤心里咒罵,就知道你小子想瞞我。
“傳說,燕涼之淚是極其珍貴的。卻還有一個傳說,燕涼淚一出,燕涼城皆無。”無邪看著她,“我叫無邪,不叫燕無邪。”
“你不是少城主么?怎么不姓燕?”莫殤有些詫異,難道他有離奇曲折的身世?
“我不是少城主。”無邪看著窗外的遠方,“少城主生性不羈,喜云游四海,我只不過是個替身罷了。下個月少城主歸來,與獲勝之人立下契約,或許他真的會知道燕涼之淚,我猜測,燕涼之淚也只是燕涼城鼻祖所得上古神物。”
莫殤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還有這么不負責任的少城主?
“燕涼王知道么?”
“不知道,天下只有你知,我知,他知。”無邪說著拿起面具戴在臉上。“所以我幫不了你。”
“無邪,你這樣,你這樣做別人的替身不累么?”莫殤突兀的問:“裝作別人的樣子,會難受的吧!”
永遠活在面具下面,永遠活在別人的影子里。
“等少城主成了燕涼王,燕涼王后誕下小王子,或許我就可以解脫了。”面具下面,看不到表情,只是淡淡的聲音,沒有一絲喜悅,沒有一絲無奈,仿佛這就是一切該有的樣子。
“那個少城主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啊?”莫殤有些驚訝他的死心塌地。
“好處么?”無邪看看自己的手,他握緊雙手又松開,仿佛帶著笑意,“讓我活下來了。”
是的,他讓我活下來了,只不過,再不是原來的樣子,而是燕涼儲君,
是少城主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