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繞梁三日,再第四日的清晨,繾綣而去。她終于摸透了現(xiàn)在她身在何處,大概睡了三千年,突然醒來,腦子有些不好使,只記得她叫旎綰,是巫山女帝!對于 其他的,她一概不記得,越想腦子越發(fā)疼,就索性慢慢來吧。
對于那個百里桃林里的男子,自從那日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了。她撇了撇雙唇,不知有何感想。
她百般無聊踢了踢地上積起的桃花瓣,飛飛揚揚飄散而去,她這般不安靜耐不住的性子也實在她寂寞了,這里竟然沒有誰認識她。一股子清風(fēng)從而后襲來,聽著身后爽朗的笑聲,輕搖折扇的少昊已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原來神仙走路都是不帶聲的!
除了少昊,和那個百里桃林的男子,似乎誰都不認識她。
少昊上下瞅了瞅她,點點頭唏噓的說:“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旎綰瞧了瞧四下,耀眼的紅綢布滿整個大殿,纏繞根根紅柱綿綿而去。貼紅喜,鳴禮炮,點紅燭,邀親朋,聚仙眾,這一看就是誰的大喜日子。前殿看上去似乎好生熱鬧,來往絡(luò)繹不絕。
她聽力一向極好,遠遠便聽見了前殿的來往的說話聲。身邊的侍女行色匆匆,忙碌的不得了,明眼人一瞧便知道了吧。
她倚靠在墨霓宮的(清月澗)后院的菩提樹下,漫不經(jīng)心的抬眉淡淡答:“不知是誰的大喜日子!”
少昊瞇眼仔細的端詳旎綰毫不在乎的神情,一絲淺笑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我說是墨澈和吟風(fēng)的大喜日子,你也不乎?”
她秀眉一抬,墨澈?吟風(fēng)?
少昊折扇晃一晃的,突然停留在胸口,湊近旎綰的臉,盯著她,墨澈說她忘記了前塵往事,今日看來果真如此。壞笑的說:“罷了罷了。”
“這幾日,我怎么見不到他?”
“墨澈?墨然這幾日可又忙咯!等他忙完,自然會來見你!”言罷,他看著藍天碧云下一道紅光驚現(xiàn),落在北狄的谷口,無論人,神,進入北狄都要進過北狄那道谷口,終年云霧繚繞。
“忙,他忙什么?”
少昊捏了一個飛行決,將旎綰帶到了北狄里的時俊山上,這里是去百里桃林里的墨霓宮的必經(jīng)之路,看著山腳下的紅色隊伍,鑼鼓熏天,一陣陣喜樂傳進她的耳朵里。
“吟風(fēng)來了!墨澈不去天宮接親,她竟然自動上門,這天底下還有如此破格的女子,還真是對墨澈死心塌地!”少昊有點諷刺的說著,迎著風(fēng)看著她無所動容。
“有熱鬧看了!”旎綰翹了個二郎腿,坐在云巔之上,少昊一笑果真與從前的旎綰一樣,“你這愛瞎湊熱鬧的心什么時候能消停點!”少昊折扇合攏,饒有節(jié)奏的敲打在她的膝蓋上。
這幾日她成天都與少昊在一起,二人便熟絡(luò)了起來,旎綰抬手:“甭!甭!這北狄也太沒生趣了,好不容易有件趣兒事!”
看著腳下的迎親隊伍漸漸逼近,她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引得一陣碎石塊流落,“那個什么吟風(fēng)你認識?。俊?
“她是俞洲仙翁的大女兒,吟風(fēng)公主!傳聞她美貌驚人,為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
她若有所思的點頭,吟風(fēng)不認識?墨澈是百里桃林里的男子,今日他要與吟風(fēng)成親,可是前幾日他才在林中對她又摟又抱,還牽她的手,看來也是個多情種,幸好自己對他并不感冒。
“看來墨澈要苦惱咯!”少昊嘖嘖的說,“也不知墨澈怎么躲得過去!他一躲就是躲了一萬年!”
“既然是美人!他為何要躲來躲去?難道是吟風(fēng)單相思?”她眼中精光一閃,笑瞇瞇的說。
少昊癟了癟嘴巴,扇子敲打在手中,遲疑的說:“算是這樣吧?!被仡^瞟了一眼,正一臉看好戲興奮模樣的她,憂心忡忡說:“日后有人可不要后悔咯?”
“誰后悔?后悔什么?吟風(fēng)?”就算沉睡萬年,醒來,也改不了她八卦的內(nèi)心。聽這些神仙趣事兒也可以消遣消遣。
她清澈的眸子映在少昊的眼里,少昊抿嘴微笑,嘴里叼著一只狗尾巴草,也不知是何時變出來的,他記得,三萬年前,那個旎綰,醉倒在百里桃林里,撕心裂肺著說墨澈愛的是吟風(fēng),那個深夜,放聲痛哭的她,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可今日,她失去一切記憶,對墨澈,對吟風(fēng)居然是如此淡然,看來忘記對她或許是最好的解藥,那么她永遠都不要想起三萬年前的一切!
可是,少昊擔(dān)心,她會對墨澈后悔!后悔墨澈今日娶了吟風(fēng)!到時候有失心瘋來跑去跟他哭喪似得,想想都覺得頭疼!
“我怕我后悔!后悔墨澈娶了吟風(fēng)!”少昊言一出,便覺得自己這隨口一答是個錯誤。
只見旎綰坐在云巔上,笑的滑在了地上,捂著笑的疼痛的肚子,指著他 的鼻子笑道:“沒想到!原來你是個斷袖!”她手如柔荑,扯了扯少昊的長袖,膚如凝脂笑的漲紅了雙臉,“唉喲,少昊啊,你可真可愛!”
大概這世間能說他可愛的也只有她了吧,他足足十萬多歲的高齡,她居然還稱他可愛,好吧,好吧,禍從口出,她默認不語,看著她笑的連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有怎么好笑嗎?”
“我竟然和一個斷袖成天待在一起,怪不得墨澈要對吟風(fēng)躲來躲去!原來都是因為你!奇談啊奇談!”她笑瞇瞇,滿腹鬼想法,戳了戳少昊的肩膀,“既然你不喜歡墨澈娶親,我這個朋友便仗義出手,解你憂愁!”
少昊看著背對著她的旎綰,拿著折扇正欲敲上她的腦袋,誰憂愁?看日后憂愁恐怕是你!少昊恨得牙癢癢可又不能說出來。
只見她抽出別再腰間的青凡笛,她手指輕點在氣孔之上,一曲空靈的笛聲傳出,可愈來愈發(fā)的激烈,少昊見勢不對,便騰云而起,這個旎綰又要做什么?
一陣巨響,山崩地裂,正看見剛才他們二人停留的山頭突然斷落,霎時間,巨石,古樹,石流,一泄而下!
“喏!砸中花轎沒有?”她悠悠的收回青凡笛,淡淡的看著腳下的送親隊,樂聲突戛然而止,一股巨浪的塵埃之后,見原地只剩下一座完好的花轎!
少昊吃驚的看著她,沒想到時隔千年,青凡笛的威力也如此巨大!“沒砸中,也阻擋了進墨霓宮的唯一道路!恐怕是要耽誤吉時了!”
旎綰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頭,提起胸膛,頗為滿意自信的說:“這不是正和你意嗎?天宮里的神仙們最是講究良辰吉時了,今日誤了吉時,是不能再成親了!”
少昊沖著她翻了一個白眼,他還不是為了她好!見生了是非,連忙與她遁去了。
倉促的回到百里桃林,少昊“嘩”一聲兒散開折扇,“幾萬年多沒有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了!咱們還是溜走為上!”
她風(fēng)輕云淡的瞥了他一眼,原來剛才帶她走,他竟然是這個意思,沒有半分感謝?“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好!也罷也罷,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你少昊上神潔身自好,自然是不會與我們這些小仙同流合污!”
“哎呀。小綰,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我這老年人年紀大了,作賊心虛嘛!”
“那你和墨澈做出那種事,怎么不心虛!”旎綰折了一枝桃花,故意裝模作樣逗著少昊,聽著前殿人聲鼎沸:壞了壞了!出大事了!吟風(fēng)公主在路上出了意外!
“小綰!我?guī)闳ズ猛娴牡胤?!”少昊岔開話題說。
好玩的地方?就是前殿!旎綰看著頭頂上的匾額龍飛鳳舞的提著幾個大字:墨霓宮!
接踵而至的貴客皆是四海八荒的眾仙,連天宮之上的九重天也派了仙使來道賀,無不彰顯今日這二人大婚的隆重,可是驚天!
瞧著少昊扎在人群里與幾個仙友聊天去了,她坐在屋檐下,白衣白簪花白絲帶,一頭青絲只是簡單的施了一個發(fā)髻,一個白色的簪花插在其中,點亮了整個墨發(fā),一根白色的絲帶垂在發(fā)后,隨風(fēng)而擺動,顯得俏皮又不失高貴。
她臉上未施任何粉黛,卻遠遠高于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子,明眸皓齒,朱唇輕啟,美目流轉(zhuǎn),瞧著來往的人流,她在角落里,悠哉悠哉額磕著手中的瓜子。
等著一出好戲,新郎官不在!新娘子又攔在了半路上,今日恐怕又有閑言碎語流傳咯。
她耳朵靈動,聽見屋檐下的笑忘樹下一對小娘子正在竊竊私語什么,當(dāng)然一一都落入了她的二中。
不過也是關(guān)于墨澈與吟風(fēng)的舊事。
說是,吟風(fēng)等了墨澈五萬多年,也終于等到墨澈回頭??磥磉@墨澈還真是石頭心,五萬年才答應(yīng)這婚事,見這吟風(fēng)也是癡情人!
這三千年以來,四海八荒的女仙不斷有來墨霓宮自愿為婢,只想常伴在墨澈的身邊,先來的一兩個墨澈便也就留下了,可后來接二連三,整個墨霓宮全是仰慕她的女人了,墨澈實在忍無可忍,一夜之間將墨霓宮的女人全部趕了出現(xiàn)!
她還聽說,在那些日子里,墨澈走在墨霓宮里,時常能瞧見駐足癡望著他的女仙,今兒不是送衣,明兒就是送鞋,不是送這就是送那,一個人送,后面就有一大堆的人送,可見,他不能對任何人開先例!
從此,墨霓宮中沒有一個女子!
她想想也明白墨澈的苦惱,誰知他愛男色,不近女色呢,她低頭婉婉一笑,拂了拂群上的瓜子殼,看好戲咯!
可人群的另一頭,卻被檐下的白衣女子吸引住了視線,驚訝的身子一斜,嘴里的水果一噎,她差點背過氣去,咳嗽幾聲,顫抖微弱的發(fā)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