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行了多少,一路被緊摟在應規夏懷中,鼻息間盡是一股濃濃的藥味。
“嘶”裝作實在難受的受不住,重姒微微出聲。
應規夏看了眼懷中的重姒,鮮血幾乎浸染了她的一身霓裳,連他的狐裘都染上了艷的鮮血,終是停了下來,將重姒置放于一處平坦的地面,輕柔的將她褻衣脫下,不出意料,胸口和右臂的傷口已經崩裂,鮮血止不住的汩汩的流了出來。
食指中指閉上,飛速的點于重姒至陰,孔罪兩個穴位,可傷口卻依舊留著血。
微微蹙眉,拿起陶塤,再次催動內力,不料一度血腥之氣便就猛地襲上喉嚨,終歸是過度使用了內力,身體承受不住了,緩了片刻,應規夏再次尖銳的吹奏起來。
重姒不解抬頭看他,卻安靜的沒有出聲詢問,眉眼間盡是一片淡然,儼然一派完全相信應規夏的溫順模樣。
吹奏了許久,終于有一只只綠色的蟲子以應規夏為中心聚集,若是識醫的人在這里,看見這些綠色的蟲子,就一定會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這些綠色的蟲子一個個都是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療傷圣藥,‘愈蟲’,每一只都是價值連城的。
應規夏伸手拾起幾只蟲子,在掌中捏碎,道:“忍忍?!?
什么?忍什么?
伸手輕輕的將揉碎的蟲子敷于重姒的傷處,幾乎立刻見效,鮮血馬上就止住了。
見此,應規夏的眉頭終于舒展了開來,將不停翻涌的內力撫平,硬是壓下到了喉頭的鮮血,這般的折騰,便是平常人也會承受不住,更何況是受了重傷和‘九泉’的應規夏。
如此一番折騰,早已過了許久,月色柔和,透過樹梢,洋洋灑灑的照落一地的銀霜,細細感受了下四周,應規夏開口道:“夜了,你休息吧?!?
慢慢將眼睛閉上,柔順應道:“好?!?
又過了許久,耳邊依舊是沉沉的呼吸,顯示身旁之人不曾入眠,他應是累到幾點了吧,連氣息都控制不住了。
“夜應是深了,怎的不眠?”輕輕地出聲詢問,身前悄然落下一片柔軟的白色狐裘。
“會有夢魘。”
“你信不信浮生似夢這個說法。”伸手將散落于身前的狐裘拽于掌心,指尖柔柔的觸感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
應規夏,我要你以后都夜不成寐。
“若說浮生似夢,我便贈你一場南柯美夢可好?”
聽重姒如此說完,應規夏抬眼看她,向來淡漠的臉上,微不可見的勾勒出清冷的笑意:“鏡花水月?!?
沉默了一會,重姒道:“是我失言?!?
她之所以會對應規夏說:贈他一場南柯美夢,究其原因,也就兩個目的。
其一,自是話中有話,屆時他一旦答應,她便就會為他準備好一場‘盛宴’,而他就會掉入萬丈深淵,她有的是法子讓他身敗名裂。
其二,自是為了試探,借機麻痹對方,來探出應規夏接近她有什么目的,想利用她做什么,她又能幫他做什么,她會助他美夢成真。
卻不想他只照著她話的字面來回答,告訴她再美的南柯一夢,終究是不過是一場虛幻的鏡花水月,四兩撥千斤就將這個處處陷阱的話題一筆輕輕淡淡的帶過。
“明天還要趕路,又要累公子帶上我這么一個累贅……嗯”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管怎樣,還請應公子好好休息一會”。
“……”
見應規夏依舊毫無反應,重姒也不惱,睜著一雙桃花眼,將衣服緊緊的攬了攬,就巴巴的陪著應規夏坐著。
半晌,應規夏終于再次將視線轉向重姒,她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四肢抱在一起,正瑟瑟的發抖,即使已是初夏,可半夜依舊是涼風刺骨,何況他們兩人都身受重傷。
將身上的狐裘解下,蓋到重姒身上,厚重的狐裘幾乎將重姒整個人壓住,一頭烏黑的發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透亮。
“睡吧?!?
在狐裘披上身體的時候,重姒就知道應規夏肯定會妥協,這回聽見應規夏妥協的聲音也不覺意外,順從的點了點頭。
“好?!?
第二天,天還未徹底明了應規夏便帶著重姒匆匆的往蠱族敢去,接連半月,一直如此,他拼命一般的趕路,偶爾的間歇也只是為她的傷口上藥,或者她身體實在受不住才會歇息片刻。
應規夏剛出去找尋干糧以便繼續趕路。
“應公子,你還在嗎?”重姒試探的出聲詢問。
許久,依舊不見任何回應,重姒這才將一直別于發上的簪子去下,卸去流蘇,將發簪微微轉動,七根銀針才展露出來。
將銀針快速的刺入神厥穴,關元穴,百會穴,太陽穴,人中穴,五大死穴,這幾天來她一直趁應規夏不在便就自己施針醫治。
不久她便應該可以恢復如常了。
這就是‘九泉’的解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很少有人會這么做,因為,但凡是人,采取這種解毒的方法,大多是有死無生的。
而重姒不同,她體內所流淌的血液,是上古遺族——混鯤。
日薄西山,太陽的最后一絲光輝即將散去,叢林中透出幾縷為不可見的光線,天空中零零散散飛過幾只麻雀,偶爾嘰嘰喳喳的叫上兩聲,一個半人多高的洞口遮掩在灌木叢中。
近來他們幾乎日夜兼程的趕路,偶爾的間歇休息也會被蛇蟲鼠蟻給攪和的不得安寧,看了眼懷中的重姒,應規夏伸手將面前的灌木叢撥開。
彎腰將重姒帶入山洞,在洞口灑下一些驅蟲的藥沫,防止半夜再有其他生物爬進來。
將重姒放下,一絲光線卻從山洞中透露出來,見著應規夏停下來了,重姒出聲問道:“應公子?”
“無事。”
應規夏拉起重姒的手,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反正他們手也拉過,肌膚也相親過,就差沒同床共枕了,不,嚴格來說,這幾天風餐露宿的,他們可能已經不止一次同床共枕了。朝著透出光的地方走去,將陶塤解下單手至于掌中,腳步也略微放緩了些,又用內力將自己連同重姒的氣息掩去。
越往里走去,光線便就越發的充足,明明在山洞里不該有任何的氣味,卻從里面隱隱的帶來青草的香味。
裝作疲憊的樣子,重姒將自己的步伐慢下,落后于應規夏,盡量使自己的身形隱于應規夏之后,以防突發什么事端,也好有人在前面擋死。
再往里處行去,原本絲絲縷縷的光線也越發多了起來,而且連空氣也不再黏黏糊糊,反常的干燥清爽了起來,又將步伐放緩不少,一團強烈的白光突然出現在兩人眼中,瞳孔急劇收縮,直到適應那刺眼的強光,應規夏才再次看去。
這團白光竟是一個洞口,想來這個山洞應是有著兩個出口的,所以他們越往里走,就等于越靠近出口,所以空氣便越發的清爽,舒了口氣,應規夏放下戒備,將塤重新置于腰間。
但不管怎樣,此地都不宜久留,將入口遮掩的如此隱蔽,想來也不是什么善類。
顯然重姒也想到了這一點,正要抬步轉身離去。
一團黑色的影子猛地串了出來,直直的沖著重姒和應規夏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