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受任何人控制。”黑衣人眉頭一挑,仔仔細細的瞧了瞧眼前的女子,大手一揮,身后的人便沖上來解決了璇靈身邊的人。“你說李月華?你不是易璇熙?”他似乎這時候才明白眼前的女子所說的話。
搞了半天他們要殺的是易璇熙啊,璇靈突然覺得好笑,原來這一場廝殺不過是一場笑話。嫁人、她易璇熙需要她的頂替,現在被殺也要她來頂替,真是諷刺……
搖了搖頭,易璇靈嘲笑的看著黑衣人,十三年來,今日算是她表情最為豐富的一天了。“看來你還不知道皇上李代桃僵的事情,真是可悲……”
“你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放了你?”黑衣人心中思忖,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就不簡單,臨危不懼,險中求勝,是個決不能輕信的角色。長劍在月光下泛起寒光,最后看一眼這個濃妝艷抹卻還顯得清麗脫俗的女子,第一次他殺人的時候不愿直視,劍不帶任何內力便直直的刺過去。
易璇靈輕巧的轉身躲過劍鋒,喜服被劃了一道淺淺的破口,早已握在手心的金釵順勢劃過黑衣人的手臂,只可惜沒能切斷他的經脈。
好險,還好他沒有用內力,否則她必死無疑。
黑衣人一驚,旋即左手出掌,掌風凌厲的擊中了璇靈的右肩,柔弱的身軀瞬間被拍出了好遠,艷紅的新娘裝在朦朧的月色下宛如仙綢。
“好機會,我們上吧,主子,您還在等什么?”斷崖側面,如墨石般黑暗的林子里另一撥黑衣人隱匿已久,蠢蠢欲動,奈何自家的主子始終沒有發號施令。
勸說的人話還未落音,他口中的主子已經沒了蹤影。定睛望向昏暗中的戰場,主子已經摟著那新娘在空中回旋,一時之間大驚失色,主子不是來劫新娘的嗎,這是什么情況?恕他實在難以消化了。
黑衣人意外的看著她,“你是誰?”看著眼前憑空出現卻又不知道是敵是友的對手,璇靈心中不甚疑惑,得知接親路線的沒有幾個人,現在憑空出現的人是那一伙人中的哪一個呢?她暫時還不敢確定。
抱著易璇靈的黑衣人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只是輕手輕腳的將她扶好站穩才撒手,卻不想袖子被什么東西絆住,一轉身才知道絆住袖子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璇靈蒼白消瘦的手指。她喘著粗氣,胸口陣陣起伏,緩沖著身子剛剛挨下的一掌,手死死地拽住黑衣人的袖子。
為了方才這一抹熟悉感,她死都不愿意放手:“楚風,是你嗎?”易璇靈好容易平復了一口氣便急急的喊道,黑衣人的身子猛然一怔,低沉蒼老的聲音出聲刺耳:“你認錯人了。”隨即大力的甩手,腳尖輕點飛離了原處。“我們撤。”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聲音對著黑暗中的黑衣人響起。隨即看也不看跌落在地上的易璇靈便離去了。
“主子這是怎么了?”身后的人疑惑的看著主子的背影,心想今日他一定是中邪了。
“別管那么多了,先離開吧,既然有人先我們一步出手,我們自然不用多此一舉了。”另一個黑衣人伸手拍了一下剛剛說話的人,隨即從樹干上騰空躍起,追隨主子的身影而去。
“好,這下有好戲看了。”璇靈面前的黑衣人眼神微瞇的看著剛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期間不知道和易璇靈說了什么的黑衣人,心中滿是疑惑。眼前這女子顯然不是易璇熙,他思索了一會竟然將長劍收了起來,雙手一揮,身邊隨后降落了一個著淺藍色云錦長袍的男子,黑色的面巾幾乎遮住了他全部的面容,只有兩只烏黑的剪眸以及長到下巴的劉海露在外面,“你送她回去,記得隆重一點,另外派人通知兩邊的人。”
“是。”男子微微點頭,緩步靠近還在神游的易璇靈,出手極其迅速的點住了她的穴道。
“主子,你為什么放過她了?”揭下黑巾,一女子俏皮的笑臉呈現出來,櫻桃紅的小巧唇瓣微微上翹,一副好想知道的樣子。
領頭的黑衣人沉默了一會,淺淺的笑出了聲有,“她不是易璇熙且看起來不簡單呢,這下司馬清的太子府可有好戲看了。”
“那……”女子還想問的,可是看見主子一閃而過的冷冽眼神便立馬噤了聲,跟了他這么些年,他的大致脾性還是摸到了一些,不該問的還是別問好了。就像這一次,明明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殺了那個和親公主,這回倒好,不殺就算了還要師兄隆重的送回去,令人費解……
邊城高聳的城墻之上,易璇靈被點住的身子僵直的站在高墻之上。風尤其的大,每每從耳畔呼嘯而過之時總能激蕩人脆弱的心靈,要不是男人拉著她,易璇靈大有下一刻就被吹走的架勢。
城樓之下早已經集結了一大幫人,凌國送親隊伍的殘余部隊,邊城駐扎的兩國軍隊,以及晉國派來迎親的岳銘帆。此刻所有的人都收到陌生黑衣人傳來的消息齊齊的聚集在城樓之下,看著城樓之上紅衣飄飄的新娘子,心都給吊到了天上。
“小姐。”水清死死的攥著姜崇文的衣裳,看見自家主子站在城樓上的時候她險些就暈了過去,那多危險啊。
城樓之上,璇靈一臉淡漠,不是不怕死,只是在再怎么表現害怕,身后的人也不會放自己一馬,哪有何必擺出一副可憐樣來自取其辱呢?但也許這樣死了也好,還可以見到楚風。方才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楚風還活著,如今想來估計是自己太想他了,因為太想念,所以不愿承認!
“你倒是鎮靜……”男人淺笑了一聲,看著城樓下人頭攢動,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
“你這樣公開行事不怕底下的人,兩國的皇室將你碎尸萬段?”易璇靈心中好奇,亡命之徒都是這般還是他們的背后有足夠強大的勢力呢?
“有勞公主操心了,推你下去正是為了給我爭取時間離開,至于以后會不會將我碎尸萬段,先找到我再說吧。”男人說罷,手腕處稍稍用力就將身子還不能動的易璇靈輕輕松松的退了下去。百丈高的城樓,這要是直直的落下去鐵定面目全非,死無全尸。
見那一抹酷似英紅花瓣的身影從城樓上飄下讓底下的人瞬間亂作了一團,姜崇文急忙命令僅剩的禁軍搭成一個人肉墊子,企圖接住下落的易璇靈。
藏在幽深樹林中的一撥人終于有些按耐不住了,白衣女子輕紗蒙面,月光肆意的照拂著她清麗絕美的眼睛,但這雙絕美的眼睛里卻溢滿的擔憂。
“姑姑,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白衣女子心中甚是著急,從剛剛出現黑衣人一直等到現在,這會子再不出手,易璇靈可真就剩下一個死字了。
“我知道了,你們別動,暗中觀察謹防埋伏。”樹陰之中為首的女子也是一身白衣,長裙飄飄。聲音沉著有力,話畢便腳尖一點輕輕巧巧的飛了出去。
身形快如閃電,因為人群過于密集,她只好一腳一個人頭踩著飛了過去。半空中來了個完美的對接,將鮮紅的身影抱了個滿懷。隨即伸手一點,解開了易璇靈的穴道:“孩子,你沒事吧?”
“梅姨,你終于來見我了,我以為你怪我,不再想理靈兒了。”易璇靈反手緊緊抱住那冷梅清,心中有著難掩的激動。自從她親口和舅舅說自己愿意替嫁,要以自己的方式替母親報仇之時起,梅姨就氣得不想理她了,一直不肯見她。
“傻孩子,梅姨怎么舍得呢?”冷梅清溫柔的撫著璇靈瘦消的臉,心中泛著苦澀的疼痛,這孩子一直被她母親的話所累,受盡了苦楚。
冷梅清剛一落地,姜崇文和水清便帶人圍了上來。水清是認識冷梅清的,激動之時險些喊了出來,還好易璇靈及時的瞥了她一眼才讓她閉上了嘴巴。
“末將岳銘帆前來迎接娘娘,娘娘受驚了,末將保護不周,萬死不辭。”岳銘帆立即帶人跪了下來,邊城的官兵也都跟著跪成了一團。
早就知道此次迎親之路必有風波,明明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晚了一步,賊人竟然在兩國交界處動手。剛才來請罪之前岳銘帆已經調撥半數手下去追蹤賊人了,現在只希望這和親的公主不怪罪就好了。
易璇靈揮了揮手,做了一個請起的手勢,水清立馬機靈的當起了翻譯,“將軍請起,公主說這是意外,怪不得將軍,將軍不必自責。”
岳銘帆半晌沒有緩過神來,愣愣的看著易璇靈挽著冷梅清離開,心里有種陣陣的不安,這公主身邊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人。
驛站中最精致的房間安排給了易璇靈,庭院內外層層重兵把守,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小姐,我出去給您放風,外面重兵把守,你和梅姨說話得小聲一些。”水清將飯菜端了進去,臨出門之時小心的帶上了門,自己便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門前臺階上。
“梅姨……”易璇靈嘴巴癟了癟,終是露出一個十八歲女子應該有的眼神和表情,有些許的委屈以及淡淡的哀傷。
這是冷梅清最見不得的,最寶貝的侄女如今竟也被那狗皇帝欺負,這仇一定得報的。她輕柔的撫了撫璇靈脫去鳳冠后披散下來的青絲,扶著她做到床前,“好孩子,姨娘既然來了,以后便不離開你了,對于姐姐的仇你既然有打算,姨娘就依了你。外面耳目眾多,出門之后我就是你的奶娘了,人前人后你都不能叫錯了,我們必須步步為營。”
易璇靈想了想,其實梅姨的想法她都懂得,以前她任人欺凌只是因為母親說父皇還愛著她這個孩子,讓她千萬不要恨,不要報仇,為此還特意下藥封住了她的內力,現在不一樣了。
“梅姨,人前我都是啞巴,又怎么會喊錯呢?”易璇靈苦笑了兩聲,十三年,她已經啞了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