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急忙的跑到我房間,擦了擦額頭說:“何希啊,你父親回來了,你快去看看。”
父親外出已經小半個月了,這是他出去的最長的一次。我合上書問:“陳伯,發生什么事了嗎?干嘛這么匆匆忙忙的?”
陳伯倒了一杯水,大大的喝了一口:“他受傷了。”
“出什么事了?在哪里啊?”我很擔心父親會不會有什么事,他是整個離園安全區的主心骨啊,沒有他,離園就算了完了。
在陳伯的帶領下,我來到了小廣場上。父親帶出去的一隊人,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小廣場上休息。看樣子,似乎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父親在幫一個少年包扎傷口,顯然這個傷口不是活尸們造成的,否則以父親的性格就不必包扎了。我走到他身邊想問父親發生了什么事。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的,干脆還是不問了。看見他并無大礙,我就放心多了。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僅僅只是一掃而過,并沒在我身上稍作停留。這是慣例,他每次外出,回來的時候都要看我一下,看看我是否平安,似乎這樣他才能放下心來做別的事。
天色已近黃昏,人們各自都回到各自的家去了。跟隨父親一同出去的人,也起身回去了。我知道這些人其實都沒有家的,每次父親外出帶的都是無牽無掛的人,盡量讓那些有親人的人留在安全區內。
我轉身準備回去,陳伯也走了。
“何希。”
見我轉身要走,父親終于開口了。他站起來,走到我跟前:“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喊你出來嗎?”
我使勁的搖了搖頭。
他摸了摸我的頭發:“何希啊,你知道我為什么跟你取這個名字嗎?”父親突然深情起來。
我還是搖了搖頭。
“我希望你是我們的希望。”父親感嘆的說:“我希望你這一代人能是人類的希望。”
我并不知道父親此時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說他想表達什么,我只能默不作聲的聽著。
見我不吱聲,父親獨自向地下室走去,我也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父親又開口了:“何希啊,假如必須犧牲你才能拯救離園所有人,才能拯救世界上所有的人,你愿意嗎?”
我早就聽說過一些傳言,就是父親要將我拿去做某種試驗,可能會死。我的意思是,就算成功了,我活下來的幾率也是非常非常小的,更不要說試驗失敗了。
可是我能說不嗎?即便我說了不愿意,按照父親的脾氣,也會把我強制弄去的,他這個人太過于霸道。我承認,如果說他僅僅是一個領導人,他沒有一點瑕疵,他是安全區里眾人眼中完美的救世主;但是作為兒子的我來說,他則是個混蛋父親,一個沒有絲毫親情感,六親不認的惡魔一般的存在。
父親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差點撞在他背上。
“父親,有些事情,你現在應該告訴我了,畢竟我也長大了,再不是媽媽懷抱里的小娃娃了。”我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早就想說的話,心中十分舒坦。
父親淡淡的說:“你想知道什么?要是又是想母親之類的無聊話題,我勸你就別說了。”
我偷偷的瞪了他一下,為什么他總是這么反感提起母親?誰會不想自己的母親!
但我并不想失去這次寶貴的機會,我立馬就問:“陳伯給了我一本書,書上記載了從病毒蔓延之處到之后的點點滴滴......”
“說重點。”父親繼續往前走去。
“那次你執行任務,嘴唇被劃破了,為什么沒有發生變異?”我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注視著父親,“要知道,被那些東西弄傷了,一定會變成它們的同類。而你也是不折不扣的在執行那個受傷即殺的命令。”說道這里,父親終于再次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望著我。
“你想表達什么?”父親終于開口了,可是他的話卻讓我極端的失望。
一陣風吹來,地下室的走到里呼呼的響,我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原來像這樣的談話有過很多次,全是不歡而散的。想不到這次又是這樣,我低下頭,輕輕的說了句:“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父親又轉過身去繼續邁開步子。
唉,看來他是不準備告訴我了的,算了。不說也沒什么大不了,就在我徹底放棄繼續追問的念頭的時候,父親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我慌忙的追上去扶著他,“父親,出什么事情了?”
父親只是看了我一下,擺了擺手,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沒事,不要大驚小怪的。
回到住處,他脫下大衣,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后背上有一塊皮肉已經被撕爛了,跟一些織物糾結在一起,已經變成醬紅色,樣子十分嚇人。
“父親,你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啊?”我焦急的問。
“你應該祭奠那些在戰場上死去的人們,而不是為我這點小傷擔心。”父親教誨般的說教,這樣的話我聽了無數遍了,真的煩了。
“這該不是那些活死人抓的吧?父親啊。”我依然擔心不已。
“這只是小傷,不要大驚小怪的了!”父親自顧自的到了一盆水洗著傷口和布條,盆子里的水立刻就變成了暗紅色。
過了一會,父親擰干了毛巾,一邊擦傷口一邊說:“何希,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沒想到他關心的還是這些,這么多年來除了把我關在這該死的地下室之外,剩下的就是無盡的疑問,我從未從他那里得到哪怕一絲父愛!還有,他永遠不允許我提起母親。
一想到母親,我心頭就有一把火:“我不愿意!不愿意,你聽清楚了沒?我不愿意!”我知道其實我這樣說也沒有用,他決定的事情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但是我就是想發泄我心中的怨氣,我要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好父親。是的,我要讓他知道,我甚至有點恨他!
果然,他愣在哪里,呆呆的望著我,很久都不說話。他手中還緊緊的捏著那條毛巾,臉上卻沒有表情。
見他這樣,我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快感,但是難道就沒有一絲心痛嗎?
我轉身離去,我不想在他面前哭,趁鼻子酸之前離開吧。
回到書房,陳伯正點著燈在看什么書,房間里很暗淡,他卻在一絲不茍的找著什么需要的知識一般。我重重的關上門,擾得陳伯一顫:“小子,怎么這么大脾氣?”
“陳伯,我父親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受傷了?”我坐在他身邊問。
“哎,”陳伯取下眼鏡:“他也是為了大家啊。”
“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啊?”我雖然不抱希望他能告訴我,但也想發泄一下心中的疑問。
“何希呀,你還小...”
我大聲的打斷他:“我不小了,我已經快跟他一樣高了,為什么所有事情都不跟我說?我這樣活的好痛苦啊!”
陳伯合上書,嘆了口氣:“他收到消息,南方發現了一個研究中心,他們這些年來都在致力開發能抑制病毒的藥物,可惜一直都沒有什么成效,再加上研究人員四處流浪,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也確實是虧他們。”
“研究中心?就像是半城集團那樣的研究中心嗎?”我好奇的問。
陳伯一笑:“嗯,差不多就是那樣的。不過,遠比不上半城集團啊。他們這么多年也只湊齊了一些儀器而已,未必能搞出什么藥來。”
“那他們人呢?”
“在離園了啊,你們看見嗎?你父親把他們安置在中心地帶,當個寶一樣。”陳伯又開始看書了。
“陳伯,你告訴我,父親是不是想拿我去做什么試驗啊?”我唉聲嘆氣的問,其實我心里有準備了。
“瞎說什么啊!沒有的事。”陳伯扭過身子輕輕拍了我一巴掌:“再胡說八道我可真要打你了。”
“可是為什么安全區有這樣的傳言呢?”我不甘心的問。
“何希啊,別瞎想了。有些事情想解釋給你聽,也不是三言兩語的事情。慢慢就會知道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這是父親教我的唯一實用的東西。
我也拿起那本書繼續看了起來。
突然,腦海里又冒出一個問題,于是問陳伯:“陳伯啊。”
陳伯把書放在了書架上,然后準備出去。聽見我的喊聲,他停下來看著我慈祥的說:“嗯?還有什么事?”
“陳吉是不是就是你啊?那胡婕是你女朋友嗎?”我笑著問。
沒想到陳伯的臉色刷的變白了,表情十分痛苦,低下了頭。我感到莫名其妙,問他怎么了。陳伯竟然痛苦的哭了起來,我不知所以的呆呆的看著他。
“我不是陳吉。”陳伯擦了擦眼角,丟下這句話就關上了房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這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