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喬在水中停了片刻，身子再次騰起，這一次不等落下，雙掌向下拍出，擊在水面上，身子借勢彈起，再升一丈，之后才跌落下去。

如此反復多次，手腳配合漸漸嫻熟，能夠借助“天與水相通”、“舟行去不窮”兩式停留在十多丈的高空，盡管不能橫向移動，也讓他驚喜不已！

想了想，出了水潭回到洞里，從草鋪下翻出緞面布鞋，穿上后出了洞外。幾天前，小螞蟻將飛天石制成鞋墊，王子喬曾試過多次，反復練習如何才能“飛天”，但是蹦來蹦去全不得要領。此時穿上鞋，使出“舟行去不窮”心法，左膝微屈，右腿一蹬，身子躍起五丈！不等下墜，身在空中又是一蹬，再升五丈！

“飛天石的作用在于反彈所施加的真力，等真力足夠強大后，就能幫著實現御風飛行……”小前輩的話果然不錯，卻沒想到反彈推進的力道會這么強！

王子喬緩緩撤掉腳下的真力，身子隨即落下，脫了鞋，將飛天石拿在手里，忽然異想天開：我只要不停地給它施加真力，不就能支撐我不斷升高？只是我現在的真力還不夠強大，無法持久，如果強大到源源不斷地施加，是不是就能飛天？

搖了搖頭，尋思這不過是癡人作夢：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我修煉“通天八式”才短短四天，怎么可能飛天！等我真力強大到能夠飛天，還不知何年何月？……不過，有了飛天石，即使不是真正的御風飛行，卻能借力反彈，飛到我真力所能支持的距離或高度！

又把鞋穿上，再次拔地而起，身在二十丈的高空，曲左臂、揮右掌，使出“舟行去不窮”，身子竟向前沖出十丈！緊接著身體一歪，腳下飛天石的反彈力失偏，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歪歪扭扭地撞上對面的一株紫薇樹。

騎在樹杈上，揉了揉額頭上的腫塊，他明白一時還無法適應和掌控這樣快的速度，需要多練習才行。喘息片刻后，腳下一蹬樹枝，整個人又在空中不停騰挪。

◇

一直練到天色將亮，想到還要去巢國，何不趁現在動身，希望別驚動到湖里的小妖小怪。平穩地落到地上，回到洞內，拿起石塤猛地搖晃，傳出小螞蟻的怒罵：“蠢小子，老夫正夢見仙妃娘娘，被你攪了好夢！”

“仙妃娘娘？”王子喬詫異地問道。

“你娘……的！要不要老夫咬斷你的腿？或者咬掉你的手？干脆咬斷你的腦袋！”小螞蟻喋喋不休地罵起來。王子喬不以為意，呵呵一笑，將自己準備去巢國的想法說了。

“你小子就是花心，要知道女人是禍水，別一看到人家姑娘漂亮，就一門心思地套近乎！老夫的臉都給你丟盡了！……你準備怎么走？”

“我想現在就動身，小前輩，你陪我走一趟？”

“老夫要睡覺，沒空！”

王子喬不再跟他啰唆，將石塤連同小螞蟻一起裝進口袋，丟下一句，“阿呆，你在家里，我們天黑后就趕回來。”人已經到了洞外。

阿呆伸長脖子，聽到小螞蟻的罵聲，“小子，給老夫慢一點，別掉到湖里沒人撈你！”咧了咧嘴，重新縮回腦袋。

◇

有巢氏族部落生活在巢湖流域及周邊地區，方圓九千里，是中華民族最早也是最大的氏族部落，夏代之前便形成自己的氏族方國，稱有巢國或巢國，為周朝的諸侯國，國都建在巢湖之南，故有“南巢”之稱。

東方露出魚肚白，往年這時候，湖岸早就人聲鼎沸，漁舟齊發，但最近一年因為湖上魚妖作亂，很多人平白無故地丟掉性命，再也沒人輕易下湖。忽在這時，一道白影自湖面破空而來，落到岸上，又向前沖出十幾丈，“撲通”摔倒在地，身子又順地滑出五六丈，才停了下來。

白影爬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所幸地面松軟，并沒有摔傷，正好岸上又沒有人，否則還會嚇倒別人。

“哎呦，蠢小子，你想摔死老夫？”小螞蟻的聲音大叫大嚷。

“小前輩，就你一直嚷嚷別掉進湖里、別掉進湖里，我就一直注意著湖上，結果上了岸，來不及收腳。”

說話的，正是王子喬，他帶著小螞蟻從小島出發，施展“舟行去不窮”，腳下真力源源不斷，借助飛天石在湖面上風馳電掣，半個時辰后，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晨曦之中，遠遠看到左前方岸上一座城池，當即修正方向，轉身向左，不一會就到了岸上。

兩人邊走邊吵，向前走出不到兩里，就見一座城墻橫在前面，墻高三丈左右，走近后，一條數十丈寬的護城河攔住去路。

城門吊索高懸，還沒到開城門時間。王子喬見四下無人，想到自己的關牒放在包袱里，被“龍吸水”刮得不知去向，就算城門開了，沒有關牒也進不了城。張望片刻，飛身躍起，越過護城河，手掌拍在墻磚上，借勢飛上城墻，到了城內。

城里靜悄悄的，寬敞的街道兩邊全是店鋪，卻都門板緊閉，看不到人影。沿大街往前走出差不多半里路，終于看到一家茶館，門前的爐子上架著口鐵鍋，鍋上碼著大大小小的蒸屜，正冒著騰騰熱氣。

王子喬探頭向屋里望了望，天才放亮，里面并無食客。

“喲，客官早啊，請進請進。”小二看到門口有人，以為他是來吃早點的，招呼一聲，又低頭擦拭桌子。

王子喬本想向他打聽可認識焦大叔，見他忙個不停，不好再問。這幾天在島上吃的全是野果，此刻聞到包子的香味，不禁食欲大開，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進了門，在靠里邊的一張桌子坐下，要了一份小籠湯包，細細品著。

功夫不大，陸陸續續有茶客進來，他們中的一些人彼此很熟，相互招呼致意，一邊吃喝一邊閑談。

王子喬低著頭，傾聽他們的談話，聽了半天，大多是抱怨湖里的妖精，也有抨擊官府辦事不力，請不來高人降妖除魔，害得城里冷冷清清，人人自危等等。

一籠湯包吃完，王子喬下意識地摸摸口袋，頓時后背上滲出冷汗：身無分文！錢隨包袱一起丟了，島上這幾天不用花費，也就沒想到錢的事。

“小前輩，你有沒有帶錢？”王子喬掩住嘴，弓著身子小聲詢問，話一出口，自己也苦笑起來，小前輩怎么會帶錢呢？抬頭望了望四周，這里人生地不熟，不付賬只怕走不了，焦急一陣，見茶館里的人有增無減，決定再等一會，待人少了，再向小二懇先記著賬，下次再來付。

就在這時候，茶館里突然變得鴉雀無聲，眾人剛才還在七嘴八舌地談論，一眨眼都在埋頭吃喝，沒有一個人再議論。王子喬愕然不解，不明白怎么回事，抬頭看時，只見打門外進來三個人。

三人一式藍布短褂，袒胸露乳，系著一條腰帶，胳膊上的肌肉一團一團，生得極為壯實，年紀相仿，都在三十歲上下，在離王子喬不遠的一張空桌旁坐下。

王子喬猜想肯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輩，否則眾人不可能這樣，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雖然一身橫肉，修為卻并不高，一個是煉氣中期，兩個是煉氣初期。想到小前輩所說，“蠢小子，凡人修仙，借助丹藥也要三十年才能突破煉氣期，再經歷六十年苦修，才有機會突破筑基期……”更覺得自己實在幸運，能在短短幾天內達到結丹期。

“大師兄，咱們真要下湖嗎？要是回不來怎么辦？”其中一個煉氣初期的人問道，聲音不大，但茶館里的人全都聽得清楚。

“三師弟！你在說什么？……小二，我們要的蟹黃湯包呢？還不快點！”那個煉氣中期的人瞪了一眼三師弟，同時厲聲喝問小二。

“來啦來啦，陳大爺，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另一個小二拎著茶壺，小跑著過來，分別給三人的杯子續了水，口中念叨，“陳大爺有些日子沒來了吧？都是那魚妖鬧的，唉！……”

“啪”的一聲，三人中的另一人拍著桌子，噌地站起，一把揪住小二的領子，　喝道：“你在說什么？想謠言惑眾？”

“二師弟，坐下！”大師兄的目光冷冷地瞅著二師弟。

二師弟悻悻地松開手，吹著胡子坐到板凳上。小二驚得手足無措，連茶壺里的水淋出來都沒有發覺，直到腳背發燙才醒過神來，齜著牙哪敢喊痛。

“二師弟，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招惹是非，倘若傳到幫主那兒，咱們還有好果子吃？”大師兄端起杯子一口喝干，手不經意地在胸口摸了摸，“小二，快把我們要的點心端上來！”

小二連聲應諾，給大師兄的杯子又續了水，才瘸著腿張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