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坐下來靜了靜心,凌子風忽然就感覺出了這里的好來。
這庭前花園,是按太極陰陽布置的,小亭子正好是太極中心。想到這里,凌子風馬上從石凳上跳了下來,一屁股坐到亭子正中的石板上。然后,他開始屏住體內(nèi)真氣,沉氣丹田,默默運轉(zhuǎn)起《心佛禪》第一層“讀心術(shù)”的經(jīng)意。
這太極中心,地氣最旺,凌子風坐定之后,就開始修煉起來。但是,托身卻不干了。
一是這地上也實在太涼了,凌子風很習慣這樣的環(huán)境,但人家卻是少爺身子骨,哪受得了。
二是凌子風一煉心法,就得清空心中雜念,強大的護體真氣,把托身魂魄死死地壓在最邊遠的角落上,窩囊地不得了。
最初的時候,托身畏于凌子風的護體真氣,敢怒不敢言,但看這架勢,他是一時半會不想走,搞不好就這么坐著過夜了。一著急,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就嚷了開來。
“你想就這樣過一夜?成心想讓小爺凍死啊。”
托身的原意,是提醒凌子風自己受不了,但沒承想?yún)s讓他明白了個理過來:這敗家邪少,得讓他吃點苦頭,到時,等他回修真界了,這個人也能在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中生存下來。于是,他干脆把真氣再一緊,讓托身連話都說不出來,依舊我行我素地練習心法。
果然如托身猜測地那樣,凌子風就在亭子中間坐了整整一夜。等他站起身子來,抬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沾了一頭露水。
走到小鎮(zhèn)大街上,已經(jīng)到處是人。
看著周身一臉平靜的人,就知道了自己一夜失蹤,并沒有引起什么動靜。
其實,這一晚上,柳鳳姿以為凌子風住在裁縫鋪,大奶孫以為他住在柳鳳姿家了,兩個人都一夜沒睡好,但卻都不知道這凌子風壓根沒在對方家里。
當然,凌子風這會已經(jīng)不在乎這些東西了。他回到裁縫鋪,在大奶孫異樣的目光下,背了書包就上學去了。
他不知道,大奶孫沖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狠狠地咽了一口氣。她有一種預(yù)感,這個喉結(jié)日益突出,說話嗓音逐漸變粗的少年,正離她越來越遠。
雖然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讓她感覺到了心痛,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走在上學的路上,凌子風中規(guī)中矩的樣子,確實讓熟悉他的人們感覺很是驚奇。不過,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他滿腦子的,都是昨天在學校時看了幾本書,那上面奇里古怪的內(nèi)容,讓他知道了,這人世間,其實可以學習的東西還是有很多很多。
今天學校在大門口值勤的,是教導(dǎo)處副主任、語文老師成老師。這個昨天讓凌子風一通《長恨歌》震驚了的老夫子,看到凌子風向自己走來,還是下意識地向邊上躲了躲。
成老師是高度近視眼,凌子風在進校門時捉弄他已經(jīng)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看到他,自然反應(yīng),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卻沒想,凌子風在五六步開外就站住了,沖著成老師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成老師好!”。
學校里的學生上學,多半就是點頭稱一聲“老師好”,沒有人像他這樣鞠躬的。
凌子風的這個動作間接地驗證了成老師的恐懼,他生怕這個全身充滿邪氣的學生,會拿他的眼鏡做文章,忙扶住像啤酒瓶般厚實的眼鏡,警惕性十足地問道:“凌子風,你這是想干什么?”
讓成老師這么一問,凌子風倒傻眼了。
在修真界,學堂里的雖然沒有這么大學生進進出出,但所有人見到先生,都得鞠躬致敬,否則,就會被視為失禮節(jié)而杖罰三下。
聽到成老師這么問,凌子風心里就有些恐慌,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趕忙再鞠躬:“成老師辛苦了!”
這回,成老師倒是淡定了不少。看凌子風這架勢,好象沒有要偷襲自己的意思,加上這時候校門口的人已經(jīng)越來越多,也就不怕他再祭出什么妖蛾子招數(shù)。于是,成老師挺了挺腰板,連正視一下凌子風都沒有,視他如無物般地繼續(xù)履行自己的職責。
不過,凌子風這么二次鞠躬之后,就直接走進校門去了。跟在后面的學生們都覺得極其好玩,紛紛效仿他那樣子。過校門時,那些學生都裝模作樣地給成老師鞠躬,雖然形態(tài)不一,但也都像是那么回事。
這一下,成老師扶著眼鏡的手,再也放不下來了,連張大的嘴,也驚訝地合不攏----
這些半大孩子們做這些動作時,是成心拿成老師開心,但有一個遠遠站著的人,看在眼里,感覺卻不一樣。
那個人是個省城報社的記者,看到這個小鎮(zhèn)中學的學生,個個如此恭敬地進入校門,深深地為之震驚了。他馬上拿起手中的高清數(shù)碼相機,用超長鏡頭,記錄下了這一幕。
第二天,省城大報在頭版顯眼位置,刊發(fā)出了一幅配圖新聞,把柳城中學學生上學時,給值勤老師鞠躬的事,作為文明禮貌的典范作了宣傳。馬上,市、縣兩級教育局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讓柳城中學把如何做好學生德育工作的材料,抓緊時間上報。
柳城中學的上上下下,都知道這是一場惡作劇,但是,被媒體這么一報道,就成下不了臺的事情。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草草編了個材料報上去,并明文規(guī)定以后學生進出校門,都得給值勤老師鞠躬。
這么一來,柳城中學的學生們,一時間被弄得大為光火。尤其是和凌子風同桌的魯瑞,更是氣得差點抓著他衣領(lǐng)飽揍一頓。然而,凌子風倒是無所謂,他依舊進出校門時恭恭敬敬地給老師鞠躬,上課時認真聽講,還時不時問一些讓老師們驚訝不矣的問題。
“這邪少換新花招,過去那套玩膩了,現(xiàn)在玩外星人的游戲。”
“這人中了邪,真沒得治了,唉,這好端端的孩子,咋就變成這樣了?”
----
所有人都沒有把凌子風往好里想,只是把他的行為,歸結(jié)為開始玩邪門新花樣。不過,有一個人,卻相信凌子風身上發(fā)生的變化,是真實的。
柳小小早上上學的時候,比凌子風到的早,因此,沒有看到他給成老師鞠躬的事。不過,放學時,她特意早早地在校門口候著,果然看到了他對老師鞠躬。
就在這一剎那間,柳小小看到了凌子風的眼神里,有一些與往常不一樣的東西。于是,這一路上,她就悄悄地尾隨著他。
這一次,居然發(fā)現(xiàn)他沒有直接回裁縫鋪,而是徑直去了凌家老宅。等過了好長時間,凌子風才從圍繞邊的那棵樹上爬了出來。
她不知道,依著凌子風的意思,就要在那亭子里過上一夜了。可是,托身鬧意見了,說出了個實在的理由。
“還沒吃晚飯呢,要折騰,也得管飽肚子吧。”
沒辦法,凌子風只得再次回到裁縫鋪去。這小鎮(zhèn)里,能管他飯的,只能是大奶孫。
看凌子風從凌家老宅進去出來,知道他在里面肯定搞了什么秘密。因此,一吃過飯,她草草地做完課外作業(yè),也從那老槐樹爬進凌家院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沒過多久,凌子風再次回來了。
看著凌子風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坐來,柳小小實在忍不住,就過去招呼他:“子風哥,是不是她欺負你了?”她連大奶孫的名字都不想提,那種賤女人,不值得她提。
看到柳小小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凌子風就有些著急了。他這知道這是個好姑娘,正因為她好,怕自己身上的霉運符會影響到她,所以,才要刻意避免與她接觸。
“沒有啊,我只是還是這里舒服,就在這呆會。”
凌子風急忙辯解道。說實在的,大奶孫除了那方面有想法令凌子風討厭之外,她的大度與開朗,倒是讓他覺得這個女人挺好的。
“哼,你就不用替她辯護了。這個壞女人,就沒教你學好。”
柳小小氣哼哼地說道,在凌子風身邊坐了下來。
“我去。什么壞女人,好女人。那你來教我學學好。”
凌子風知道,好男不跟女斗。挨著這越發(fā)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姑娘家家,他聞到了一股讓人心肺都感到舒暢的清香。
這會他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霉運不霉運的了,下意識地就挪了挪身子,挨得柳小小近點。
這夜,有許些淡淡的月光,照在柳小小的臉上,把她那美麗少女的風范,影映得清清爽爽。
“你啊,讓我怎么說你呢。這么聰明的人一個人,如果好好學習,指不定還能考個好大學,離開這個破鎮(zhèn)子。”
柳小小倒沒注意凌子風在觀察她。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凌子風的前途命運之上。她知道,凌子風最初跟爺爺回來念初中時,成績可是全校都排前三的。在她看來,他完全是因為承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打擊,自暴自棄了。
“你也不想想,就你這樣混下去,怎么讓黃泉之下的親人安心呢?”
“你是說通過考大學離開這里?”
凌子風讓她這么一提醒,倒好象想什么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