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晨,戚禾還沒等錦宛來叫她起床,就自個兒自發的起得很早,跟從前的整死不起床的形象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簡直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了。
這讓好多看到那么早就她起床的人全都驚掉了下巴。
“小……小姐……你你你……”院里負責給她打掃的丫鬟正在院里掃地,突然看到自家小姐的房門開了。
然后就看到自家小姐穿著一身碧綠色的襦裙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慵懶的跨過門檻走了出來。
小姐居然起床了!
怎么會那么早!
雖然每日都在戚禾的小院子里打掃,可因為戚禾從前的十幾年每日都起得特別遲,所以從來都沒見和戚禾正面碰到過。
最近因為要進宮陪太子一起讀書,就開始起得早了些,可因為那時候又太早了,府里的人們基本都還在睡,她還沒有起床打掃,所以即使她不再睡懶覺了,也還是沒有碰到過。
自然這個小丫鬟也就根本不了解戚禾那不為人知的性子,只是從外人那里聽了一些關于戚禾零零星星的日常小事。
傳聞中說自家的小姐特別霸道潑辣,總是比不問青紅皂白就懲罰別人,于是這小丫鬟見到了傳聞中的小姐,擔心戚禾因為起的太早而遷怒于她。
瞬間全身都開始哆嗦,小臉也變得煞白,手中的笤帚都有些拿不穩。
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后的戚禾望著眼前那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身子哆哆嗦嗦不停的顫抖讓她瞬間就倒了胃口……
她真的有那么嚇人嗎?不是都說傳聞不可信……
“不用怕,我不會把你怎樣的。”
戚禾自認為用了她平生最溫柔最寬和的態度對那個女孩說話,為的就是讓她能夠放松一些。
俗話說,物極必反。
她認為溫柔寬和的時候,別人或許正因為她這句話而更加害怕。
因為自己的話,讓對面的女孩抖得更厲害了,就連手中的笤帚也給嚇掉了。
戚禾第一次在心里想,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嚇人啊……
尋思無果,可對面的那個女孩在面對她的目光時顯得越來越緊張,看起來都快哭了……
戚禾大發善心,覺得還是不要欺負小姑娘好了。
“算了算了……你掃吧……我走了……”悲催的摸摸鼻子,想著既然那女孩看見她就害怕,那她就離開吧,至少能把那女孩應該掃的地方給安安心心地掃完吧。
“小姐再見……”見她終于走了,那女孩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等到看不見人影了,才握了握微微有些出汗的手掌,躬身撿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笤帚,等到心里的畏懼少了些,才又開始清掃院子。
戚禾一出院子,就看到那些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都在快速的跑動著。
“秋娘,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心下疑惑,隨手就抓了一個認識的人問道。
正在跑動的秋娘猛的被人抓住手腕,跑動的腳步受阻,心中升起怒火,正要開口發火,可在聽到了戚禾的聲音之后怒火消失的一干二凈。
“我說小姐,你怎么那么早就起來了……”
反應過來的秋娘突然問了一句,鬧得戚禾很是尷尬……
“……呃……這不是……睡不著了嘛我……”越說聲音越小聲,到后來簡直就已經聽不見了。
秋娘微微一笑,并不說話。
“你們怎么跑得那么勤?府里有什么事發生嗎?”
“噢……你看我這腦子……”秋娘懊惱的拍了一拍她的頭。
在看到戚禾疑惑的目光時,她開口緩緩解釋道:“今天是錦宛拜老爺夫人為義父義母的時候啊,小姐,您忘了?”
說著,還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戚禾,似乎在擔心萬一她不同意怎么辦……
戚禾在心里“咯噔”一下,才反應過來。
對啊,今天是錦宛認爹娘的日子,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夠記不住呢。
都怪她昨天喝了太多酒,今天腦袋短路沒有想起來。
戚禾懊惱的模樣看在秋娘的眼里以為是在委屈生氣,她連忙擺擺手對戚禾說:“小姐,錦宛也是個可憐人,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您可千萬不要為難她啊……不然她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聽了秋娘循循善誘的話,戚禾在心里默了默:“……”我像是那么不講道理的人嗎!
“秋娘,我……”她試圖開口解釋。
可她一開口,秋娘又把話語權給奪了過去。
“小姐,我知道,要讓別人來分老爺夫人的寵愛,您一定接受不了,可是錦宛很乖巧的,她不會跟您爭什么,一定不會出現您所擔心的局面。”
見戚禾皺眉的樣子,秋娘以為戚禾要說出什么不同意的話,連忙說話來堵住戚禾將要說出的話。
雖然平日里也經常見兩個人一起玩耍,看上去關系很好的樣子,可具體是怎么樣的,她也不太清楚,為了錦宛,她只好厚著臉皮在戚禾這里向她替錦宛告告饒,免得錦宛日后的日子不好過。
因為秋娘沒有兒女,所以一直將錦宛當做女兒來用心疼愛,明白她的一番苦心,戚禾自然是不會為難秋娘的。
“其實我……”不屈不撓的再次開口解釋。
“錦宛那丫頭我是看著長大的,小姐千萬不要……”
“我只會為她高興!”
終于忍無可忍,她還是開口解釋了。
正準備苦口婆心的勸導戚禾的秋娘,聽見戚禾這樣說,還以為是她不好意思承認而撒的慌。
秋娘那深深不相信的表情,讓她覺得很無語啊……
“如果我不想讓錦宛認他們,我一開始就不會去求他們。”
說完,也不管秋娘信不信,繞過秋娘就往別處走。
秋娘在后面想破了腦袋也沒想通戚禾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只好當做是戚禾同意錦宛成為戚家的人了。
和秋娘分道揚鑣后,她來到錦宛的住處時,錦宛已經起床了。
可她像是疲倦了一樣,上半身倚靠著床頭,雙目微垂,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腳步聲由遠而近,在她的身側停下來,鼻端是盈盈的清新香氣,不用抬眼去看,她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怎么還坐著?”看錦宛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的樣子,她有些心疼。
“你來了……”錦宛開口輕輕的說,因為一日沒有開口講話,聲音顯得有些喑啞。
“快起床了。”她拍拍錦宛身上的錦被。
“起床做什么……”錦宛的睫毛微微一顫,眼中閃過自嘲。
“當然因為你今天是主角了。”
“主角?”她聽的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終于不再只盯著一個地方看,目光移到了戚禾的臉上。
一臉的笑容溫暖了她的心。
“我知道你喜歡顏昭……”她緩緩開口,意料之中的看到錦宛自聽到顏昭的名字之后又渺小起來,忙把后面的話說出來:“我知道他也喜歡你。”
聽到她這樣說,錦宛呆滯的搖搖頭。
“他是太子,我是奴婢,身份有別,不應在一起……”說著,她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若是你成為戚府的大小姐,足不足以配得上?”
戚禾拋出一個重磅炸彈,一下將錦宛的思緒炸了回來。
“怎么……怎么可能……”錦宛嘴唇微微顫抖,瞪大的眼睛訴說著不可置信。
“今日便是儀式,我此番前來,便是為了告知你這個消息。”
“真的……真的可以嗎?”錦宛不確信的疑問,
回應她的是戚禾理所當然的微笑和一種重新迸發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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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過后,錦宛穿著一身紅色坐在梳妝柜前,戚禾站在身后為她輕輕梳著長發。
“錦宛,你的頭發長得真好……”她由衷的贊嘆。
被夸贊的錦宛抿著嘴淺淺一笑,“若你也想要這樣的長發,就別總是把它們無情的束起來了,你好好的照顧它們,沒多久就會比我的更好了。”
想要像錦宛一樣的長發,就得披著頭發和經常呵護,這樣粗枝大葉的戚禾打從心底里深深的不能接受。
“算了,我還是保持原樣吧。”
說完還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呀……”錦宛無奈的搖了搖頭。
兩個人沒有再講話,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替錦宛挽了一個她最拿手的垂掛髻,在化妝匣里左尋右找的,找到一個適合她衣裳發型的珠花,將珠花小心的別在錦宛的頭上,又撥弄了幾下,才覺得心滿意足。
“我這樣行嗎?”錦宛又開始不自信了……
戚禾拍拍她的肩膀,鼓勵的說:“當然能行了,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人。待會兒顏昭見了,估計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被她這一番夸張的話鬧得緊張的情緒不翼而飛,兩個人相視一笑。
門外傳來幾聲凌亂的腳步聲,還摻雜了幾句不堪入耳的罵語。
一前一后坐著的兩個人,思緒瞬間被吸引了,均轉頭看向門口。
也沒有敲門,伸出手就大力的一推,門吱吱呀呀的被殘暴的推開,相繼走進來六七個穿著丫鬟衣裳,梳著雙丫髻的女孩。
幾個女孩原本盛氣凌人的氣勢在看到戚禾也在房里的時候瞬間如同被放了氣的氣球。
見戚禾瞬間冷下來的臉,幾個人心生畏懼,不由得后退幾步,像要離開一樣。
“站住。”戚禾開口阻止,眉頭不置可否的蹙起。
戚禾發了話,幾個丫鬟也不敢再往后挪步,一個膽子稍微大些的丫鬟,悄悄向身邊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得到回應后,幾個人一起向戚禾請安。
“奴婢們,給小姐請安了。”聲音斷斷續續,還有的帶了些顫抖,就像是被嚇著了一樣。
“起來。”
“多謝小姐。”幾個丫鬟的聲音不太歸整,聽起來有些嘰嘰喳喳的。
“你們來我這里做什么?”錦宛的聲音有些冷冷的,平日里,除了戚禾和秋娘基本沒有人愿意與她說話,因為她們覺得自己在巴結戚禾。所以她們看她極其不順眼,逮著機會和時間就折磨她,給她制造麻煩。
錦宛的脾氣再好,也沒有好到別人給她一巴掌她還笑嘻嘻原諒。
雖然不能報復,她就無視她們的存在。
無視的這個方法的確有些作用,至少有一段時間她們覺得無趣,便再也沒有來找她的麻煩,讓她有了一點時間安靜一會兒。
在她最開心的時候,這些人又突然出現,讓她的心情一落千丈。
錦宛的表情變化盡數收入戚禾的眼底,與錦宛相識數十載,自然是非常了解她的,她一般是不會與誰計較什么,若要是與人計較,一定是她忍無可忍。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見錦宛發問這些人卻沒有一個有要回答的自覺,戚禾代替錦宛又問了一聲。
這一次,她的聲音帶了些冷意,幾個膽子小的丫鬟被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邊討饒一邊磕頭謝罪。
剩下幾個還站著的丫鬟面面相覷,悄悄瞟了一眼戚禾的表情,見她的表情冷然,狠狠心,咬咬牙,跟著那幾個丫鬟跪了下來討饒。
房間里瞬間穿透了討饒聲。
錦宛心里稍微好受了些,面上的表情也好受了些。
戚禾卻突然覺得有些無趣,本來都身為丫鬟,卻在暗處勾心斗角,為奴為婢已經夠折磨人了,但又因為心生嫉妒而折磨別人,在她心里,突然覺得人生真的很悲哀。
無論身份,無論場景;
只要你身為了人,就無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