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出來視察情況,卻不經意往車窗外的一瞥看見了謝菀離,看著她想坐在路旁而又猶豫著要不要坐下,甚至有時她還會低腰揉揉腳踝,他便知道了是什么情況。
但是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讓司機停車,將目光流連在她身上而不愿離去,月光打在她身上,像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明和閃亮,整個人顯得美輪美奐,他就這樣坐在車里也不說話,惹得司機好奇起來,他小心翼翼的順著陸梓謙的眼光看去,才發現少帥這是對著一名女子看出了神。畢竟是從陸梓謙歸來就跟著他的人,故作咳嗽了一聲,他才恍如夢醒。
陸梓謙在謝菀離面前出現的時候,顯然她有一份詫異,他卻將心底的喜悅掩飾的很好,淡定的很:“謝小姐,這么巧,要不要送你一程?”明明是詢問的話語,卻有著那么肯定的力量。
如他所料,謝菀離沒有謙讓扭捏,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地說:“那就麻煩陸先生了,順華路謝府。”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陸梓謙出現的一霎,她的欣喜多余驚訝。
“陸先生已經先后搭救我兩次,于情于禮,先生也應該讓我知道你的名字,說起來是我的不是,上次事情匆忙,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答謝你。”謝菀離沖著他微笑說著。
陸梓謙思考了一會兒,便開口對她說:“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稱呼我安生。”他沒有看到司機的驚訝,而是接著說:“謝菀離可是小姐?”
早就猜到了的,如今也不過是確定一個答案而已,謝菀離點了點頭,他深深呼出一口氣。
“這么晚了陸……安生怎么還在外面?”本來是想叫陸先生,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陸梓謙看著她發窘的樣子便對著她笑了,難得她能叫出來,那自己總要扳回一句,不能讓一個女孩子這樣主動:“菀離,菀離。”
她自知他的心思,剛剛想開口說些什么,還在行駛的車子卻似乎是撞到了什么,被重重的顛了幾下,她一個不穩就要向前歪倒,陸梓謙眼疾手快,胳膊隨著身子向前輕輕一攬,謝菀離便整個倒在他懷里,那柔軟的氣息瞬間將他包圍,可是他卻因為懷里這個人覺得不安。
有埋伏。
他從來沒有怕過什么,這種場景也遇到過很多次,他也完全應付的來,現在因了懷里這個人心里卻一陣發怵,第一個出現在他腦子里的想法便是,我不能讓她有事。
“老郭,你快些開,有埋伏,現在你盡管大街小巷地轉,看能不能甩掉他們,到前面那個路口我就下來,他們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到時你就抓緊時間送菀離走,務必保證她的安全。”
被陸梓謙叫做老郭的司機,這還是從老司令去世后第一次見到他慌張的樣子,只是他恕難從命,陸梓謙決不能出事,就算他拼死也要保護他,情急之下便也說:“少帥,我做不到!”
砰砰砰砰……槍聲驟然響起,將老郭的話掩埋,她卻將那二字聽得一清二楚,少帥。
“老郭,你這是違抗軍令!”砰,一發子彈打碎了車窗,他幾乎是吼出來,“還不快走!”老郭一看沒有辦法,狠下心來向前駛去,陸梓謙也拿出手槍對抗外面的襲擊,一直到了一個墻角,他看了一眼謝菀離,然后剛剛準備打開車門,卻被謝菀離一把拉住:“別去。”
他的目光那么堅定:“相信我,會沒事的。”時間緊迫,他不顧車子還在行駛,打開車門,縱身一躍,跳了下去,一瞬間,她的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
陸梓謙握緊了手槍,跑進了另一個墻角,在他的這個方向,剛好能看見前方那幾個持著手槍正是搜尋他的人,他做好了準備,先是朝他們相反的方向開了一槍,幾個人回頭之際,他四發子彈已經對準他們后腦勺,剎那間四條性命不存,另兩人發現中計,回頭剛剛舉起手槍,陸梓謙的子彈便已經打到他們心臟。
槍聲很快引來了更多的人,陸梓謙剛剛準備邁步向前走,肩膀就搭上一人之手,回頭一看,是老郭。
他臉上的青筋都快要暴露出來:“我讓你送的人呢!”
老郭:“少帥放心,已安全送到,屬下不放下少帥安全,便馬上趕了回來……”話還未說完,一枚子彈打到了墻角,啪呲怕呲浮現了幾點火花,陸梓謙將心收回來,松了一口氣。
“少帥快走,我來掩護。”老郭舉起手槍,絲毫不膽怯,對準敵人按下了槍口。
看來對方這次是有詳密計劃的,滴水不漏,要想突圍不太容易,眼看著外面的人瞄準木門發射,不一會兒木門就被打了個透,陸梓謙從打穿了的木孔里往外看,那些人還小心翼翼舉著手槍朝屋內走來。
“把槍放下。”孫孝全帶來了一個師,此刻已經將他們包圍,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紛紛把槍放下。
卻在孫孝全將要進屋時,那些人幾個眼神交換快速拾起地上的搶對著他們就要突圍。
“老子給你們命你們不要!”孫孝全一聲大喊,對著那些人就打下去,他帶的兵可不是吃素的,一會兒,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總之對陸梓謙不再構成任何威脅。
陸梓謙剛剛要出來,卻見謝菀離氣喘吁吁的在外面跑來,看著地上的情形,她上前抓著孫孝全的衣襟:“他人呢,人呢!”
陸梓謙目光凌厲的看了一眼老郭,忙著推門而出,老郭的話還在他腦海徘徊:是謝小姐硬要我回來保護你,她自己開著車子帶著我給的信件去找了孫師長……
看見陸梓謙的時候,謝菀離差些喜極而泣,不過總歸不能有逾越的行為,她只是站在那里對著他笑。可是陸梓謙卻管不了那么多,疾步上來抱住了她。
“你怎么還能回來,有多危險你知道嗎?”明明是責怪的話,卻聽不出半點兇意,反而是滿滿的憐惜。
謝菀離連忙推開了他,還有那么多人在,這樣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行為代表什么,她懂,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有讓她又心動的感覺,也會讓她失去理性,而這種感情她從來不對任何人有過,她不得不去懷疑,這才是她要的感情嗎?
可是來不及了,她有未婚夫,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失去多少理性,話到嘴邊就變了意思:“你救過我,我這樣也是應該的。”
陸梓謙眼里的光亮在聽到這一句話時慢慢淡了下去,將目光隨意一掃,只見地上一人已經拾起槍支對著他,他一下推開了謝菀離,閃了一個身,那人是抱了必死的心,眼見殺了陸梓謙是不可能的,便將槍口對準了謝菀離,一切都來不及阻止,刺耳的槍聲便已經在她身上得到釋放,幸好孫孝全反應快,才不至于一槍打在斃命點,落在了胳膊上,她身子太弱又驚嚇過度,暈了過去。
陸梓謙簡直像一頭發怒的獅子,未叫人看清他的招式,對方便已經被他重新踢倒在地,他又一把抽走旁邊站著的軍人的槍支,對著他眉心啪啪啪啪幾搶打了下去。
他抱起謝菀離就往司令府跑,孫孝全哪里還敢做車子,也跟在他身后跑,“少帥……”
就連醫生給謝菀離取出子彈的時候,他也寸步不離,他自己征戰多年,深知這不是大傷,卻總是放心不下,寧愿受傷的是自己,覺得自己竟然是這般無用,連一個女子都保護不了。
醫生告訴他已經沒事了,多休息些時日就會好的,他才稍微覺得安心些,他守在她窗前一夜未睡,她一直喃喃著:娘……
他聽到這句話心里咯噔一下,說不出的心酸無奈,和心疼。他輕輕抬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放在耳后,月光在窗外照進來,她熟睡的臉雖然沒有多少氣色,卻也是充滿了誘惑力,他不由自主俯下了身子。
她卻忽然喃喃著,齊楠。
次日她睜開眼睛,便從虛掩的門縫中看見陸梓謙在和醫生交談,不一會兒陸梓謙便進來了,看見她醒了,他連忙跑到她跟前,聲音也是前所未有過的溫柔:“菀離,你醒了?”
謝菀離虛弱地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陸梓謙不知怎么了也不開口說話,看著謝菀離的那雙眸子裝滿了深情,李副官走到門外看到這一場景也不免停住了腳步,安靜下來的氛圍瞬間充滿了曖昧的潮濕。
倒是謝菀離先開口了,聲音還是有點虛弱:“安生,我昨日沒有回家,他們肯定都急壞了,父親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嗎?”
陸梓謙聽到安生二字心里很是寬慰,昨日發生那樣的事情,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但是她卻不點透,還愿意叫自己一聲安生。不過這種情緒他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對她說:“我已經派人去請伯父過來了,這件事是我的錯,他來了我會好好跟他道歉,你不用擔心,就在這里好好休息,這是我欠你的,沒有保護好你。”
“嗯……”她應道,“齊楠也知道了嗎?”
陸梓謙還在微笑著的表情瞬間僵住了,齊楠,昨日她還在昏睡的時候便叫著這個名字,那是誰,對她很重要的人嗎。
“齊楠,那是誰?”
謝菀離頓了一頓,不知該怎么回答,她卻不想跟他說實話,想說一句那只是跟她一起長大的哥哥,可是,她還是說:“我跟齊楠快要定親了……”
他覺得心里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那我再派人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