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管家打開小黑屋時,飛白正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發青的嘴唇,不斷重復著,“爺爺,帶飛白走……”
管家心里一沉,立馬放下手中的碗筷,摸摸飛白的額頭,一股熱氣襲上手心,“快通知夫人,大小姐發燒了。”
抱起飛白就往屋外沖,飛白不斷呢喃著:“爺爺,爺爺不要丟下飛白。”
不知為何,管家心里的一根弦就被繃緊了,看著虛弱的飛白,心里不是滋味。
齊素雪因飛白被關而一夜未睡,今早剛想趁著納蘭睿炎練兵的時間,偷偷的去看看飛白,可還沒等到她去,就傳來飛白病倒的消息,柔弱的女人,眼眶一下又紅了。
當飛白被放在床上時,齊素雪心都糾在一塊了,看著大夫在飛白面前晃動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好不容易等大夫檢查完了,大夫居然說:“小姐只是偶感風寒,稍加調理就好。”
齊素雪看著大夫那神神哉哉的樣子就想爆粗口,偶感風寒,你偶感風寒會昏迷不醒,神志不清么,一群庸醫!
送走了大夫,齊素雪守著飛白,看著飛白悠悠轉醒,然后無比錯愕的聽飛白問,“你是誰?”那孩子是滿眼的戒備。
齊素雪的心猛的一怔,抱著飛白哭了,“飛白,不要嚇娘,不要嚇娘啊。”
飛白皺著眉一把推開齊素雪,“你哭什么,抱得好緊,不舒服,我難受,我是誰……”飛白捂著頭,使勁的搖,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飛白乖,娘在這。”齊素雪抱著飛白輕輕的拍。
飛白閉眼,感受著齊素雪懷里的溫暖,模模糊糊的叫:“娘。”
齊素雪手上的動作一滯,驚喜的看著已經熟睡的飛白,這孩子剛叫她娘了,也許、也許她什么也不記得了未嘗不好,至少她們都可以重頭開始。
納蘭睿炎一聽到飛白昏迷的消息立馬趕了回來,進屋時就發現齊素雪抱著熟睡的飛白又哭又笑,總之是很奇怪的反應。
齊素雪看到納蘭睿炎回來,小心翼翼的放下飛白,捏好被角,拉著納蘭睿炎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
納蘭睿炎滿腹的疑惑,“這孩子身體結實的很,怎么說倒就倒?”一直以來飛白給他的感覺就是強硬,一旦這樣強硬的人病倒了,總歸會不敢相信的。
齊素雪瞇著朦朧的眼,狠狠地在納蘭睿炎的腰上掐了一把,“納蘭睿炎,我告訴你,飛白還是個孩子,而且現在她有可能因為高燒沒了記憶,所以以后你好好對咱的女兒。”她要趁著飛白失憶,好好開始,作天下最好的娘。
納蘭睿炎吃痛,咧著嘴再次震驚,“失憶?!”誰信啊,說飛白病了他本就不信了,呵,失憶,那就更不信了。
“誒,我說你聽見了沒?”無奈嬌妻發狠,納蘭睿炎只得順勢應付,滿口答應。
看著齊素雪回房,納蘭睿炎的眼眸一下就沉了下來,才關一晚的黑屋就能失憶?!這丫頭可越來越狡猾了啊,那就讓他看看他納蘭睿炎的女兒有多狡猾。
事實證明納蘭睿炎是對的,因為,當齊素雪再次進入房間的時候飛白不見了。
此時的飛白悄悄的避開了所有人潛入了納蘭睿炎的書房,納蘭睿炎的書房很簡單,但面積很大,分成兩面。
一面是平日里看書的地方,飛白隨手翻過幾本書,歪著頭,拿起毛筆就在書上圈圈叉叉。
另一面是擺放兵器的地方,而自己的那把劍赫然在列,拿了寶劍準備離開,卻發現了正中央的牌位,那是爺爺的牌位,納蘭勝將軍。
當納蘭睿炎帶著齊素雪推開書房們的時候,飛白正點燃三柱香對著牌位叩首,納蘭睿炎沒有發出聲音,齊素雪捂著嘴,表情哀切。
飛白轉身,平靜的看著納蘭睿炎,她不擔心納蘭睿炎找到她,因為她壓根就沒打算跑,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拿回爺爺留給她的劍。
“白狐裘暖和么?”納蘭睿炎淡問,飛白的眼睛閃了閃,呀,被發現了呢。
“御品香的糕點好吃么?”納蘭睿炎步步緊逼,飛白揚著一張笑臉看著臉色很不好的納蘭睿炎,“你嘗嘗不就知道了。”語氣輕浮無所畏懼。
“啪。”狠狠地,毫無征兆的,巴掌落在了飛白的臉上,飛白踉蹌幾步勉強站穩。
齊素雪一時反應不過來,腦子嗡的一響,許久才抱著飛白,揉著飛白臉上的五指印。一定很疼吧,那么重,那么狠,都出血了。
納蘭睿炎從來沒有過如此復雜的感覺,一面他真想把飛白往死里打,這孩子就像是一個毒瘤,越長越大他的心里就越難受,一面看著飛白冷漠桀傲的臉,眸子深處的一點恐懼又下不去手,這是他的孩子,十四年前本該由他看著她長大的孩子。
“呵。”飛白偏過頭,余光看著揚在半空中的手冷笑,“納蘭睿炎,你早該知道的,我是災星,有我在的一日,納蘭府必不安寧。”那樣深沉絕望的話本不該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可惜作為父母的他們并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讓她過早的明白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飛白,娘求你別說了,我……”齊素雪癱軟在地,泣不成聲,是他們錯了,可她想彌補呀。
“娘?”飛白看著地上柔弱的女人,叫的很陌生,挑眉,看著納蘭睿炎生澀的叫,“爹?”隨即又滿目不屑,“你們配么?”
“納蘭飛白你放肆!”納蘭睿炎真想狠狠的掐死飛白,可被齊素雪緊緊抱住,胸口已經濕了一片,妻子低聲哭泣,“不要,不要……”
飛白緊抿著唇,嘴角的血漬已經干了,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疼。
看著這女人哭了,開心么,看著這男人生氣壓抑了,痛快么,都沒有,得到的是心里透不過氣的悶。
“納蘭飛白。”納蘭睿炎疲憊開口,將飛白的名字念的很緩慢,似乎想隱忍著什么,“重新來過,好么?”
好么?這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男人用“好么”這么一個毫無底氣的商量的詞匯,同一個孩子說他想彌補了。
“好么?!”飛白背對著納蘭睿炎,看著爺爺的牌位重復著這個詞,爺爺,你說好么。
“好啊。”納蘭飛白轉過身,臉上看不出喜悲,“回到納蘭家,答應重新開始,不是因為你們給了我生命,也不是我流著納蘭家的血,而是,我曾答應過一人,好好的活著,活的比所有人都好。”挺直的背脊,氣勢絕不會輸給一個成人。
齊素雪聽飛白答應了下來,懸著的心頓時放心,腳一軟昏了過去,納蘭睿炎立馬反應過來橫抱起齊素雪。
“喂,你不用高興的暈死過去吧。”飛白調笑似的開口,但,不可否認心里抖了一番,來到納蘭家,這個女人對她最好,不論她說了什么,做錯了什么,她都一如既往的對她好,這就是十四年前拋棄她的娘么?
“小兔崽子,說什么風涼話,還不是因為生你落下的病根。”納蘭睿炎抱著齊素雪快速離開,獨留下飛白一人沉思。
生我時落下病根,是否這十四年,她也并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