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炎說,南周四公主邵城語年方二十,六年前從陵陽王與賀蘭毅父子滅了蠻族回來開始,邵城語就被南周帝指給了賀蘭君,卻又因為賀蘭君回來后長年征戰在外,征戰在外兇多吉少,萬一回不來,邵城語就會成為賀蘭家未過門的寡婦。于是乎賀蘭君幾次推脫婚事,南周帝也只是敷衍了事,所以這門婚事拖到至今。就像宋惜惜與邵城隱的婚事,拖了十幾年一般。
我頓時釋然了,對他再有思念又如何,終不過鏡花水月一場,夢遲早是要醒的,醒了就不會再有遐想了,刺殺之事,迫在眉睫,我卻為兒女情長在這里搖擺不定,還顧忌著,他要成親了,新娘不是我。
雨煙走在前面帶路,路過宋府大門的時候,卻見那門前聽著一行隊伍,占了宋府門前街道的大半條路。細瞧一番貌似隊伍人挺多,公公宮女站的十分恭敬,四周站了帶刀的侍衛,那人群中央還擺著也不知道三輛馬車還是轎子的東西,明黃耀眼,只見四角上方還掛著刻著鳳凰涅槃圖案的金鈴鐺,我是見過的。
六年前千鬼峽谷,陵陽兵中一個錦繡馬車上也掛著,廖炎說那是南周皇家的標志,我一看那前面還有個大約是公公模樣的人,他還舉著一個類似于旗幡蓋一樣的東西,我只看見明黃的幡布上繡了只騰飛的五爪龍。我點點頭,確定了心中的答案,“雨煙,你說這大概就是皇上出宮隨身的步輦吧!”
雨煙抓著墻壁的手松了松,“小姐,大概是皇上來宋府了!”然后驚恐的看著我。我一驚,立馬轉頭和雨煙向墻角跑去。皇上會那么好來看望宋秀才?八成是為了宋惜惜而來的,而且還不止皇上,既然來找我我又不在,皇上知道我偷跑出去,先不說怎么懲罰宋秀才,我又是惠一親自教養的,爬墻出府這么沒教養的事,真正的宋惜惜會不會干出來的。
我們從出來的墻角那兒的一個錦蹾,爬過墻翻回去的,來來去去好幾回了,輕車熟路,小菜一碟。其實我想過不回去這么回去被抓個正著,還不如不回去呢!雨煙還是求我回去,實在拗不過她,才翻墻回來的。看著平淡淡,無風無浪的惜畫樓,我著實覺得詭異,誰知道那里面有沒有編制一張大網等我投進去呢!不過雨煙說的也對,進去呢是死路一條,遲點進去還是死路一條,用廖炎的話形容就是“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好吧!死就死!可是和雨煙進了院子又不覺得害怕了,一切都還是走的時候的樣子,我猜那皇上根本就沒有來吧。“我說吧!這么平靜,大概是沒人吧!”雨煙顫顫的點點頭,我一拍她肩膀,“進去吧!”
剛推門進來,雨煙就跪下了,因為她看到了坐在左邊椅子上正端著茶杯還有點顫抖的宋秀才,旁邊坐著阿娘,阿娘緊抿著嘴唇。那正坐上坐的不正是那南周的君主,明黃的龍袍著身,龍冠系首,不是白發蒼蒼,不是風燭殘年,身子骨看起來很硬朗,面貌又不是太老成,看起來倒是有點慈眉善目的皇帝樣。
旁邊坐著一個女子,眉清目秀,溫婉如水,芙蓉絹裳,煙籠輕柔,珠釵步搖。一見叫人如沐春暉,只見她對我溫婉一笑,那一笑叫人好不心動。看她著裝打扮,大約是皇上的某個妃嬪吧。不過能伴隨在皇上御駕前的妃嬪,名分肯定不低,至少在皇宮的地位不低。
再一旁,坐著個錦袍少年,英俊無比,俊俏無暇,墨發齊肩,頭上束著白玉冠,中間插著一支白玉簪,墨玉的眸子與崇明有幾分想象。淡然隨意一般品茶,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轉動著茶杯,此刻正是凝眸盯著我,那種凜然清高的氣質,那種淡淡顯露的霸氣,不是陵陽王還會是何人!我忽然想見到他,在滅族那日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隨意的嘴臉。
難怪雨煙說她有不詳的預感,果然不詳,恨只恨沒挑個好時機回來,若知道他們回來,我自也不會出去,現下弄的個進退兩難的場面,著實尷尬,瞥見宋秀才氣歪了嘴的臉,直直的吼了句“跪下!”我一驚,我跪過阿爹阿娘,跪過蠻族的祖輩,我還從未給南周的人跪過,心下不服,一瞥阿娘,見她擔心的點點頭,雨煙輕輕的牽了牽我的衣角,示意我跪下,大概是嚇壞了,雨煙牽我衣角的手有些顫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袖中的手早握成了拳,這該是我第一次與邵家交手,算我輸了!一撩裙擺直直的跪了下去,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幾人,心中一頓惱火,暗自咬咬牙,直盯著地上上好的朱錦織的芙蓉毯,氣氛安靜的有點不正常。
皇上還未有半句話,那宋秀才便將茶杯拍在桌上,茶水灑了一桌,我一瞧他正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我,“你…你…你個女兒家,著了一身男裝,還翻墻出院!這…這…成何體統!”氣煞半天,顫了顫身子,阿娘扶他坐下,只見他站起來對南周帝邵威恭敬道,“皇上,小女無德御前失儀,老臣定當好好教誨!”
“光潛,你先坐下!”邵威瞥了瞥我,讓宋秀才坐下,接著對身旁的溫婉女子和陵陽王笑道,“容妃,隱兒你們怎么看!”似是征求意見一般,什么南周帝,也沒個主見。
容妃,舒氏慧容,定國將軍舒輝之妹,陵陽兵主將舒錚之姑姑,南周譽安三年進宮,譽安九年封妃,如今已是譽安十七年,位居四妃之上,和藹溫柔之名聲,后宮皆知,是六宮之中最有資格接替自文順皇后過世后的空后位之人。
廖炎教的,要想消滅敵人就得知道敵人有多少底細,知道容妃點出處去聽雨樓聽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