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人
- 冥殿的盛世寵妻
- 北國雪
- 2983字
- 2020-10-12 23:56:01
祁荒國,丞相府。
“逆女,現在你就給我去祠堂跪著去!”正堂之內,一身灰藍織錦長袍的中年男子怒目而斥,堂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白裙少女漠然而立。
“逆女?敢問祁荒堂堂的丞相大人,你從我降生起,可是有把我當作女兒么?”少女冷冷道,面上無半分表情。
中年男子名風澤,乃是祁荒國的丞相,而白裙的少女,則是他的嫡女,風煙離。
堂外仆從皆是噤聲不敢有半點言語,他們這丞相府的嫡女大小姐,自幼時起便傳懦弱愚笨,但自這些時日以來,卻仿佛是開蒙了一般,不但氣質凜冽,言語間亦是伶俐冷靜,沉穩犀利竟不似一個初及笄的世家小姐。
“你……就算是如此,你又怎可不顧念祖孫之情,出言不遜將你祖母氣至犯病!”風澤一時啞然,但怒氣并未全消。
“祖孫之情么?那請問,我那可親可敬的祖母大人自母親去世后,可曾關切過我這個名義上的孫女半分?”
“況且,是她故意刁難于我,我不過是委婉地拒絕罷了,她竟能因此昏倒,倒也是這京師一大奇聞呢。”風煙離抬眸,目光冷然,言語中的嘲諷卻是分明。
她已經隱忍了這么多年,如今雖不能完全顯露于外,但微露些鋒芒,讓那些個人知曉下,自己也絕不是那般忍氣吞聲之人。
她風煙離的信條,向來是有仇必討,有恩必償。
“不用你多言,我自去祠堂跪上一夜便是了,但煩請你們無事不要再來招惹我。”并不待風澤再次開口,風煙離便起身拂袖而去。
“你……,”風澤面色鐵青,但半晌卻又有一些頹然,他無為地癱坐在檀木椅上,生平第一次有種蒼茫頹廢之感。
“唉,這一切,果真是我做錯了么?”
但很多事,自發生伊始便無法再回頭,所有的因果,皆只能擔下,無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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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時臨初秋,夜里風卻是微寒,枯然冷寂的祠堂之內,長明燭依舊在無言地灼燒,橘紅色的燭光下,風煙離跪于蒲團上,瘦削的脊背挺直如雕塑,紅唇緊抿,面色略有些虛弱的蒼白,卻依舊是一聲未吭。
“小姐,你沒事吧!那把守祠堂的婆子著實可惡,竟是到了天明才肯放我進來。”天際微白,有綠衣的少女急匆匆地走入祠堂,嘴上不饒人地抱怨著,眉目間滿是擔擾。
“你來了。”風煙離慘白著一張臉,強撐著想要站起,卻終是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雖是這般捱到了天明,即便風煙離是習武之人,但自昨日晨起被喚去,風煙離卻是滴水未進,又如此受著寒風在祠堂跪了一夜,終究是有些受不住了。
昏睡了半日,風煙離終于轉醒,入目是淺紫色的輕紗床幔,卻是她的別院。
“小姐,你終于醒了。”侍女槿秋推門而入,見到風煙離業已醒來,清秀的面上半是欣喜半是責備。
“沒事的,一切皆是我自愿罷了,你家小姐不愿做的事,還沒有人可以逼著去做。”瞧著槿秋的顏追,風煙離背靠在枕上,微笑著說道,那般柔和的語調,與先前冷厲鋒銳的樣子竟不似一人。
也只有對待與自己相依為伴多年的槿秋,風煙離才會收斂起自己滿身的尖刺,露出自己最柔軟的一面了吧。
“對了,小姐,今日府內說是有貴客來訪,大人卻是指明要你前去呢。”槿秋道,面上是掩不住的憂色。
“這樣么,你便說我昨夜里受了風寒,身子不適,不便會見貴客好了。”風煙離淡淡說道,既是話已撕開,她就沒有什么必要顧及風澤什么臉面了。
“可是,據說這次來的是皇家的人,小姐不去怕是又會無端生出些是非來。”
“這樣么,”風煙離秀眉微蹙,如此說來不去確是有些不妥,畢竟同皇家倒沒有無端招惹的必要。
“可知道來者是皇家的哪位?”
“據說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言逸清么。”風煙離挑眉。
她與這祁荒的太子殿下,細說來倒也不是第一次相見了吧。
風煙離微微一笑,那時也不過是年少的偶遇,她那時雖是性子老成,但畢竟年少,瞧見一個比她大不少的男孩子在那兒抹著眼淚,念著他長相好看,竟是破天荒地將墨塵帶給自己的糖葫蘆分了他吃,還怕遭人懷疑而裝成}懵懂無知的幼童語氣。
“小哥哥,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哭呢?”
“我把我的糖葫蘆給你吃,很甜的,吃了你就不會再難過了……”
想著,當時恍忽記得少年白晳如玉的臉在接過糖葫蘆時卻是倏忽紅了,只輕說了聲謝謝竟逃也似地跑了。
風煙離每每想起,都覺得那少年倒是頗為有趣,后來無意中知曉他竟是祁荒太子,明面上雖有些關系但相交的心卻是淡了。
她只當是過往一件微不足道的舊事,風吹過,業已散了。
“走吧,現在就去見見那位貴客,莫讓我那父親大人等急了。”風煙離起身,抬步即向前堂而去。
“小姐,你不換身衣裳么?”槿秋提步跟上,急忙問道,要知道,她家小姐這身衣裳,可是連一等的丫鬟都不如。
“不必了,想必我那位父親大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風煙離回首,唇邊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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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風煙離給父親請安。”行到內堂,風煙離依著禮教不卑不亢地行了個行,并不理會周遭或探究或異樣的眼光。
“嗯,起身吧。”風丞相的聲音平靜無瀾,辨不出喜怒。
風煙離淡然起身,抬眸望向高座上那人,她的父親。
風相雖己是不惑之年,卻仍顯硬朗,眉目間仍可見當年的風采,端端是個美男子。
看見風煙離身上素簡的白衣,風相眉頭微皺,似是有些不滿,當下卻是也不好再說什么。一旁的男子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彩。
“煙離,這乃是我祁荒國的太子殿下,還不快拜見。”
聞言,風煙離才注意到那坐于風澤身邊的男子,那男子一襲紫色滾金長袍,劍眉入鬢,俊美無儔,周身自有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卻是與幼時分明不同了呢,風煙離心中暗自評價。
“臣女風煙離見過太子殿下。”風煙離順從地向太子言逸清行了個禮,風相見此容色亦是稍霽。
“煙離表妹快快起身,此次我來時母后特意囑咐我定要看望一下煙離表妹,還說讓你閑時便入宮去陪她聊聊。”言逸言俊美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
“煙離多謝姨母的掛懷,不過近來身子不適,恐惹姨母病癥,待好些了,改日一定會去叨擾的。”風煙離斂眉,并不想與這太子過分親近,她深知,言逸清決不會如表面上那樣簡單,還是與他保持些距離的好。
“可是有甚大礙么,不然叫御醫來看看好了。”言逸清說著,面上恰如其分地露出了些許關切之色。
“多謝殿下關心,父親業已為我喚人瞧過了,眼下正在吃藥,已覺好轉,就不再勞煩了。”
“若是無甚大事,煙離就先回去了。”風煙離不想與這些人在這里虛與委蛇,當即便開口告退。
聞言,言逸清卻是挑眉,他這是被嫌棄了嗎?看來他這表妹倒著實是個有趣之人。
“即是如此煙離表妹就快去休息吧,我改日再來探望好了。”言逸清臉上依舊是一派和煦的笑容。
風煙離秀眉微蹙,她并不想與這太子過分來往,現在看來,對方竟是盯住她不放了,心下不禁頭痛無端為自己惹了個麻煩,卻是不好再說些什么。
也罷,兵來將到,水來土掩就是了,她風煙離卻也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也不管風澤面色如何,當下便轉身離去。
時下正是暮秋,天不知何時竟是轉陰了,風煙離不知為何心緒有些煩亂,漫無目的地走著,竟是行至了她平時常去的那片后山的小樹林。
林間松濤露冷,寒涼的風吹動著樹葉嘩嘩作響。四處寂寥無聲,偶爾幾只寒鴉從上空飛過,叫聲凄厲。
風煙離徜徉在樹林中,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不經有些懊惱,自己何時竟是這般沉不住氣了。
也罷,就算是偶爾的任性吧,也許自己真的是壓抑了太久,多少年,她隱忍著,本想著就這般平靜地了卻余生也沒什么不好,可命運卻每每將她推至風口浪尖,令她不得不反抗。
她輕輕躍上一株高大的梧桐,背倚著梧桐粗壯的枝干,目光迷離地望向廣闊幽深的天空,不知何時竟是沉沉地睡去了。
月明星稀,有玄衣墨發的男子踏風而來。銀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澤。
他小心地抱起樹上的少女,步下生風,轉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