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一陣嘩啦嘩啦過后,洗完澡出來陸征發現江詩云那小妮子還是那個姿勢坐著,八風不動。他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走過去。
“我說,蠟燭要燒光了,趕緊洗洗睡吧。”
江詩云盯著那微弱的燭光,等到最后一滴臘流盡終于站起身來,轉過身看了陸征一眼,臉色立即寒了下來,然后話也不說一句找了衣物就“嗒嗒嗒”向浴室走去。
陸征心想現在的孩子還真踏馬的奇怪,一言不合就慪氣,我得罪你了嗎?什么臭脾氣!
浴室里,江詩云內心忐忑不安,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她才十六歲,十六歲啊就得嫁人了,而且還是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可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她早已妥協了。
短暫的相處,陸征給她的印象非常不好,在她看來陸征就是一個紈绔子弟,一個痞子,粗野蠻橫,完全不講道理,用一個詞形容最貼切不過:兵痞。
當兵的痞子。
年齡比她大了七歲,卻跟一個小她七歲的孩子一樣不懂事,要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不知是何種煎熬。她輕嘆一息,再怎么不濟,他終究已經是她的老公。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做好心理準備等會伺候你老公”,她心里頓時莫名地慌張,臉也在微微地發燙。
以那兵痞的性格,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吧,要是他來真的自己該怎么辦?反抗?有什么理由?
認命?她搖了搖頭,不能這么不愛惜自己。
江詩云渾渾噩噩地洗完澡,遲疑了好久才橫下心來:自己答應嫁到陸家來的時候,不就已經視死如歸拋開一切了么,現在又哪來這么多顧忌?該來的遲早會來,如何能躲得過,還是認命吧。
她抱著坦然面對一切的心態來到臥室,卻驚訝地發現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因為陸征早已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沙發上,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所謂的“做好心理準備等會伺候你老公”完全是無稽之談。
江詩云心里還是有些不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仔細觀察,發現陸征果然已經熟睡,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坐在床邊上,因為頭發沒干所以還不能睡覺,用吹風筒又怕響聲驚醒陸征,因此她只能靜坐著用毛巾擦了又擦,默默地等頭發自然干去。
她擦好了頭發,雙頭托著下巴帶著好奇打量起陸征來,她發現此時陸征四肢舒展放松地張開,平靜地臥在那里,臉上的神態平靜而安詳,天真而已洋溢著仿佛是幸福的淺笑,分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也許,他與自己正好相反。江詩云默默地想著。
陸征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昨晚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而現在床上也沒有了江詩云的身影。他心里那個氣啊,說好的洞房呢,就這樣吹了?
好在那小妮子還算有點良心,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點,還給自己蓋了被子。
陸征洗漱完之后下了樓去,樓下江詩云已經給陸驚濤和魯麗奉了茶,陸家上上下下對這個媳婦都非常滿意,唯一有意見的怕是只有陸征一個人了。
江詩云今天穿一件粉色印花的短袖,下邊是白色褶皺短裙,整個人看起來甜美、清爽,同時又不失典雅和知性。長發披肩,身高腿長,腰肢纖細,陸征咋一看差點就失了神。
但是話說回來,江詩云雖然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和高挑的身材,但是沒有飽滿的胸部,沒有圓鼓鼓的臀部,也沒有玲瓏的曲線,干干癟癟的樣子讓陸征實在提不起興趣。
陸程迎了上來,對陸征說:“哥,趕緊坐下吃早飯吧,待會你和嫂子還得去酒店走場呢?!?
陸征這才想起來今天自己還有第二場婚禮儀式要辦,應了陸程一聲便坐下來,看也沒看江詩云一眼,端起碗拿起筷子就自顧自地往嘴里扒飯。
柳川市國際大酒店在紅葉國來說都是數一數二的酒店,更是柳川市唯一的一家七星級酒店,能在這里消費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陸家給陸征和江詩云包了一層最高檔的宴廳,今天請來的賓客以年輕人居多,或者是一些關系不算太親的陸家的親戚朋友。昨天才忙了一場婚慶的陸征早已是精疲力盡,但是想到等會兒能見到許多老朋友老同學,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陸征穿著黑色西裝禮服,江詩云也換上了婚紗,兩人手挽著手朝富麗堂皇的宴廳走來。宴廳里的人不算很多,這正合陸征的意,他最反感把婚禮鬧得沸沸揚揚,只希望整得像個普通的同學聚會就好。
眾人見兩位新人走了進來,齊齊全是歡呼鼓掌,黃凱則是在一旁一邊撒花一邊起哄。簡單的儀式過后,陸征帶著江詩云一桌一桌地敬了酒,然后坐到了他的幾個死黨的這張桌上,而江詩云則去招呼她的朋友去了。
陸征掃了桌上一眼,發現他們班的基佬八人組竟然沒來齊。他問黃凱:“我們八大金剛怎么才來了一半?”
“我盡力了?!秉S凱答道,“周磊就不用說了,宋河成、李力和謝曉軍也聯系不上?!?
班里玩得最好的八個人,眼下就四個能聚在一起。來參加陸征婚慶的除了黃凱之外,另外兩個是葉正慈和王華龍,這些人在中學時代就跟陸征很鐵了,只是近十年沒見面,他們的模樣都變了許多。
桌上還有七八個面孔陌生的老同學,若不是黃凱一一詳細介紹,陸征已然是記不起來誰是誰了,歲月不饒人啊。
“來來,大家敬老陸一杯!”黃凱端著酒杯站起來跟大家說,“同時也沾沾他的福氣,讓咱們不久也討一個風華絕代的老婆?!?
陸征與別人不不同,別人有小學同學,中學同學,高中同學甚至大學同學,而他只讀到中學,還是連著小學一起在一個學校里就讀,所以他只有小學兼中學同學,如今能見到面的就是眼前這些人了,因此他倍加珍惜。
“干了!”陸征大聲說,“都沾我的光,不干可就沾不上了!”
一杯酒下肚,眾人有著不盡的話題要聊,三三兩兩誰都沒閑著,懷念從前的日子啦,詢問近況啦,展望將來啦,這些血氣方剛的男孩子難得有一次機會跟志同道合的哥們高談闊論。
陸征看向衣衫穿得很整齊很正式的葉正慈,說道:“老葉,聽說你當上宇宙飛船的船長了?”
葉正慈長得人高馬大,一眼看去給人的印象不是軍人就是體育健將。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正盯著里邊的紅酒看,聽了陸征的問話,回答說:“什么宇宙飛船的船長,就是一艘太空探礦船的技術員而已,你別聽凱子瞎扯?!?
陸征笑著說:“太空探礦船也是宇宙飛船啊,現在是技術員,過陣子肯定是船長了。”
“承你吉言?!比~正慈跟陸征碰了一杯,“你呢,在軍隊里混得怎么樣?我聽凱子你說快當上將軍了?”
“你聽他瞎基巴扯!”陸征翻了翻白眼,“凱子嘴里從來就沒吐出過象牙來。”
黃凱不服氣地嚷道:“老陸,難道你嘴里吐出過象牙?”
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陸征扭頭對國字臉的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王華龍說:“老王,聽說你當官了?”
“別——別扯蛋?!蓖跞A龍天生說話有點口吃,“都——都是凱子吹的?!?
“都——都——都是我吹——吹的?!秉S凱故意學著王華龍的語氣說話,說著哈哈大笑起來,“你——你不是當了個什么拆遷辦的主任么,那——那可是吃香得緊啊。”
王華龍糾正道:“是——是主任的助手,不是主任!”
眾人笑不攏嘴,聊著聊著就開始揪各自的丑事。
此刻,陸征的內心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高興,他看著這些老同學,不知怎么的總是會想起周磊。想到周磊至今音信全無,想到他在夢中說的那些話,陸征心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你們有誰最近跟周三石聯系過?”他忍不住問在座的眾人。
大伙兒回過神來,看向陸征,各自思索了片刻,都說最近沒跟周磊有過聯系。
“那你們最后一次跟他聯系是什么時候?”陸征又問。
葉正慈想了想說:“最后一次跟他通電話,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吧?!?
王華龍跟著說:“我——我最后一次跟他在網上聊——聊天,也是一年——年前的時候。”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開說答話,有的說太久了記不清了,有的說是一年多或者更久以前,但沒有一個人在最近一年之內跟周磊有過任何方式的聯系。
陸征聽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眾人不知道也不關心陸征在想些什么,很快又各自閑聊起來,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關于女生的話題上。
黃凱說:“可惜了,今天咱班來的都是男生,要是能請幾個女生過來,那可就有趣多了?!?
桌上一人說:“今天是陸征的婚禮,你讓他請咱班的女生來不合適吧?陸征在學校那會兒可是名符其實的花花公子,欠下多少情債數都數不過來。要是那些跟他有瓜葛的女生來了,指不定會把這里鬧成什么樣,到時候陸征的臉上可就掛不住了,新娘子怕是也要跟他撕起來?!?
陸征聽到這幾句話,猛然從沉思中驚醒,一粒花生米朝那說話的人砸了過去,罵道:“就你這個胖子話多,我在學校可是出了名的三好學生!”
“三好學生?”有一人裝出很疑惑的樣子問,“這個‘好’字是讀第三聲還是第四聲?”
黃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答道:“當然是第四聲了,好斗,好色,好面子!”
陸征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憤地說:“得了得了,都給老子閉嘴!虧你們還好意思說,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是個什么鳥樣?!?
眾人聽陸征這么說,笑得更歡了。
黃凱很正經很認真地對陸征說:“老陸,你叫你媳婦過來招呼招呼我們這些哥們啊,長得這么養眼,讓咱們多看看幾眼也好啊?!?
陸征指著黃凱的鼻子:“你這個凱子,我警告你,再怎么說她現在已經是我老婆,你們在座的誰也別動鬼心思,要不然……嘿嘿嘿。”
黃凱擺擺手,一臉鄙夷地說:“你這個老陸,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讓你把她叫過來,同時帶上她的那些朋友一起坐過來,你看咱們這里清一色男的,那邊清一色女的,多不協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