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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仙丹

  • 魏忠賢的春天
  • 躲雨的麻雀
  • 3116字
  • 2020-10-12 17:26:53

“麥單,你……”魏四怒道。

麥單毫無羞愧之感,“快些拿出,免受皮肉之苦。”

魏四內(nèi)心起伏不定,在盤算是打還是不打。

“少啰嗦,快點拿出來,爺便饒你。”昨夜狼狽不堪的崔大強趾高氣揚地喝道。

魏四手伸向懷里,握住短刀柄。

“他有刀,大家小心!”麥單立刻提醒。

魏四的手離開刀,掏出那五文錢,“拿去吧!”

崔大強驚喜著向前搶了過去便跑,眾乞歡呼著隨他而去。

五文錢能做什么?魏四苦笑著想。五文錢可以讓我看透人心的險惡,五文錢可以讓我從此謹(jǐn)慎,不再輕易地相信任何人。

反正這五文錢不能讓我走到京城,就給你們吧。魏四拍拍身上泥土,重踏上向北的路。

這一路又是風(fēng)餐露宿,看盡人間白眼。時饑時飽,苦不堪言,而下體的潰爛愈加嚴(yán)重。

在淋了今年第一場春雨后,魏四高燒不去,病倒在涿州北一座道觀前。春雨,是植物生命之源;春雨,是魏四躲不去的噩夢。

“把這討飯的抬一邊去。”清晨,碧霞元君道觀主持虛清道長一走出便聞到臭味,忙捂著鼻子對弟子喊道。

道士們上前把魏四抬到一旁,然后紛紛跑去洗手,以洗掉手上污物。

“抬遠(yuǎn)點,今日我大師兄來咱道觀。”虛清不滿意。

“你去,你去。”大家紛紛推讓,向觀內(nèi)退去。

虛清見只剩兩人,只好道:“玄仲,玄沖,你倆去吧。”玄仲憨厚老實,玄沖是觀內(nèi)年齡最小的道士。

二人上去,使勁抬魏四。玄沖才十來歲,人又瘦小,哪能抬起。玄仲力大,使出蠻勁將魏四拖得稍遠(yuǎn)。

“師兄輕點,很疼的。”善良的玄沖見被拖的魏四表情難受,忙道。

“嗯。”玄仲慢了下來。

“放下吧,師傅進(jìn)去了。”玄沖回頭看師傅已不在,道。

魏四呻吟著,“水,水。”

玄沖忙跑進(jìn)去用瓢舀水。“干什么去?”大師兄玄空問。

“他,他要喝水。”玄沖指指門外。

“那種污穢之人,休要理會。”玄空將瓢搶過來仍進(jìn)缸中。

玄沖急道:“他,他快死了。”

“死就死了,關(guān)你何事。”玄空不以為意。

玄仲進(jìn)到院中,見玄空欺負(fù)小玄沖,擋在他身前。

“大師兄不讓我舀水給那人。”玄沖見來了靠山,馬上告狀。

“哼。”玄仲徑自到了缸前,舀滿一瓢水。“走。”與玄沖走出。

玄空沒敢吭聲,不是因為玄仲個大力氣大,而是因為誰都知道他是主持的兒子。那時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喝完那瓢水,魏四艱難地靠到墻壁上,仰面享受陽光的照射。“謝謝你們。”望著眼前兩位道士,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道。

“玄仲,玄沖,快些去打掃,還呆在那作啥?”虛清道長的喊聲傳來,兩人趕緊回到觀中。

炙熱的陽光未驅(qū)逐出魏四身上的寒意,他在昏昏沉沉中閉上眼。

“虛清,這位便是鴻臚寺丞李可灼大人。”道觀來了兩人,虛清率弟子出門相迎。

鴻臚寺不是寺,是當(dāng)時的官署名,主要負(fù)責(zé)接待外賓之類的外事活動等。

“久仰,久仰。”虛清忙施禮。

“聽虛玉道長說道長的煉丹之術(shù)頗為高明,可灼特來請教。”李可灼未著官府,一身直袍,中有腰扣。

虛清剛想謙虛,見師兄在使眼色,忙笑道:“抬舉,抬舉。”

“虛清,李大人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能有所隱瞞哪。”虛玉一揚拂塵,道。

“那是,那是。李大人,里面請。”虛清馬上恭迎。

眾人入內(nèi),耳聞一切的魏四搖頭而笑。這對師兄弟在演雙簧呢,那個李大人身在其中,猶自不覺,只怕要被騙去好些銀兩。

太陽正南,魏四艱難地移動到陽光直射下,稍微舒適些。

“給你。”玄沖跑過來,扔給他一個饅頭,然后趕緊跑回。

這小道士如此善良,若我魏四有朝一日發(fā)達(dá),必會賜他座大道觀。搖著饅頭的魏四心想。中國的道觀以武當(dāng)山最為有名,就它了。魏四露出笑容,仿佛自己已可支配天下。

太陽緩緩西下,魏四又移動位置望著滿天紅霞。

“虛清道長,請留步。”李可灼回頭道。

虛玉又叮囑道:“師弟若再煉出上等仙丹,必須要先給李大人。”

虛清滿面笑容,“自然,那是自然。李大人一片赤誠之心早已感動貧道。”不是那幾十兩銀子把你感動的嗎?

李可灼心滿意足地揣著求得的“仙丹”與虛玉離開,一路上還在不斷夸贊虛清煉丹之術(shù)的高明。

虛清也很心滿意足地揣著銀兩回到房間。早知道這李可灼如此好騙,我應(yīng)多要些銀兩。他竟突然有些后悔。

魏四心不滿意不足,只感到胃的疼痛。饑餓如期而至。

小道士玄沖直到天黑方才跑出來,給了他兩個饅頭。

“你們的晚膳一定很豐富。”魏四吃著饅頭道。

玄沖驚奇問道:“你咋知道的?”

魏四笑道:“因為你師傅又賣掉了仙丹。”

“是啊。”玄沖道,“師傅說仙丹不多了,我們吃完晚飯后又去煉丹,所以我現(xiàn)在才來。你餓了吧?”

“你說呢?”魏四已開始吃第二個饅頭。

玄沖見他有些發(fā)抖,忙問:“你冷嗎?”

“冷。”魏四很老實地回答。

“我跟玄仲師兄借件衣服給你。”說完,玄沖跑回觀內(nèi)。

這孩子真好,將來一定要報答。武當(dāng)山算什么,我要讓你做全天下道觀的總道長。魏四又開始展望未來,只有這時他才感覺到溫暖。

玄沖拿過來件寬大的道袍后趕緊回到觀中,因為道觀已到閉門時間。

連續(xù)幾日,都是靠玄沖從觀中偷偷拿出食物,魏四的燒才消退下去,體力得以恢復(fù)。他在陽光下活動筋骨時,見那虛玉道長匆忙入了道觀。

來分贓的。他搖頭心想。

不一會,這對師兄弟走出,邊踱步邊小聲嘀咕。無其他道士跟隨,顯然是談機密事情。魏四忙躲到暗處,側(cè)耳細(xì)聽。

“紅封教在京城結(jié)交的俱是達(dá)官貴人,聽說與宮中也有聯(lián)系。若我入了教,對咱們的買賣很有好處。”虛玉道。

虛清頷首笑道:“師兄放心招攬客人,這仙丹我會加緊煉制。”

“半真半假方能讓人相信,那仙丹煉制不可太過草率。”

“師兄放心。”虛清笑道,“我在此仙丹中加入少量鉛血(少女的經(jīng)血),再配之以秋石、辰砂,更有雄狗之膽,麝香等,任何男人吃后都會反應(yīng)強烈,催發(fā)情欲。只怕用過一次便欲罷不能。”

虛玉稱贊道:“師弟在這方面的造詣確實高過我呀。”

“沒有師兄在外奔波,為這些藥丸尋找主人,也不過是束之高閣,無用之物。”

“哈哈,只要你我?guī)熜值芡膮f(xié)力,相信不用多久,便可富甲一方。”

“師兄,如果我們能牢牢控制住京城區(qū)域,富甲天下也未必不可能。”

兩人的“雄心壯志”在陽光下無限膨脹。

這日玄沖未送來食物,魏四猜測正加班加點地?zé)捴葡傻ぃ闹胁o責(zé)怪之意。倒是第二日晚玄仲匆匆跑出扔給他兩個饅頭時露出歉意:“玄沖幾人與師傅閉關(guān)煉丹,不能離開,小哥兒勿怪。”

魏四大口咬著饅頭,“不怪,不怪。閉關(guān)幾日?”

“少則十日,多則兩月。”

“看來我等不到向他當(dāng)面言謝了!”魏四道,“玄仲,我決定明日前往京城。若他日魏四發(fā)達(dá),必會重謝玄沖與你。”

玄仲傻笑,“你明日便要離開啊,那我再去給你拿些饅頭。”說完回觀,正碰上出門的幾位道士,里面竟有虛清道長。

“玄仲,回屋去,別亂跑。”虛清責(zé)怪道。

“哦。”玄仲應(yīng)后跑進(jìn)。

這么晚了,他們?nèi)プ錾叮课核囊苫蟛灰选D翘撉宀皇窃陂]關(guān)嗎?

玄仲懷揣六個饅頭給魏四,“這些你拿著。”

魏四未回絕,接過包好,問道:“你師傅不是在閉關(guān)嗎?為何這么晚還出門?”

玄仲搖搖頭,“我爹,不,我?guī)煾邓康皆碌妆阋砩铣鋈ァ2徽f了,我要回屋,不然被他碰到又要罵我。”

魏四拱手,“多謝這幾日的照顧。對了,別忘了代我向玄沖道別。”

魏四躺下,蓋著那道袍而息。夜半,傳來腳步聲,他偷偷望去,見虛清等道士已回,還扛了兩個麻袋。

“玄空輕點,弄死了如何取血?”虛清對弟子道。

玄空答道:“師傅放心,取血前死不了。”

道觀門開,虛清催促:“快弄到老君殿取血。”門閉,觀外只剩孤零零的魏四。

過了許久,觀門又開,出來兩人各背一麻袋。魏四用道袍將饅頭一卷,系緊成包裹狀,被在肩上,跟了上去。

到了附近一村莊,玄空將麻袋扔在地上,對另一人道:“就這吧。”

“師傅不是說原樣放回嗎?”那道士忙道。

玄空道:“萬一藥性已過,咱們被他們家人發(fā)覺,豈是不妙。就扔這里,天明她們醒來又不知是何人所為。”

那道士將麻袋一扔,與師兄回觀而去。

魏四來到跟前,解開麻袋,見后大驚,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又解開另一個,亦是。兩人對發(fā)生之事渾然不覺,顯然中了迷藥。

朝露打濕魏四亂發(fā),他茫然不知下一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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