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初云深知今晚的宴會是為龍隱而設,受邀同來的各位小姐們定會爭奇斗艷以博得龍隱的青睞,今晚于她注定是個傷心之夜,可她就是這樣固執,越是隱忍越是心傷越是要穿得鮮艷,仿佛這樣便能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軟弱。
她特地畫了精致的妝容,換了身紅火的衣裙,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姑娘好美。”身后的阿桃驚嘆的說道,阿桃是這行宮里的宮女,夜無傷特地派來照顧輕初云的。
“美嗎?”輕初云淡淡地說道,美又如何,今晚注定是不屬于我的。
“姑娘今晚肯定會艷壓群芳,太子殿下若是見您如此悉心打扮,定會很高興的。”
“是嗎?”輕初云凄凄然,那又能如何呢?
阿桃不解的看著輕初云,太子殿下溫潤如玉,長得又俊美,對下人們也極好,是個難得的主子,稍有姿色的宮女們個個都想調到太子身邊,幻想著有朝一日若能被太子看上也就飛上枝頭了。
這梅園向來都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住,太子將她安排在這里可見她已然是太子心尖兒上的人,若是換作其他女子只怕早已喜不自勝,可這位倒好,竟是一點看不出喜色,不過這些事又哪能輪到她這個奴婢來操心呢。
她自嘲一笑,“姑娘,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過去吧。”
輕初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跟著阿桃出了園子,雖說這里只是行宮,卻仍是大的離譜,輕初云跟著阿桃一路上左搖右拐的終于來到了正殿。
只見大殿之中燈火通明,雖不比皇宮的雕龍塑鳳,仍是一派威嚴肅穆。
夜無傷和龍隱還沒有到,輕初云淡淡地環顧著正殿內,見莫流暄正看著自己,眼中盡是驚艷之色,她朝著莫流暄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喲,你們看,她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女子,一時得了太子歡心,還真當自己有多高貴呢,你們瞧她那一身打扮。”
說話的是尚書大人家的千金肖玉若,她早已對龍隱一見傾心,今天晚上她是志在必得,特意盛裝打扮了一番,卻不想竟被輕初云給比了下去,自是氣不打一處來。
站在肖玉若身旁的顧婉瑩有些尷尬的笑著,無奈的看向輕初云,雖沒有幫她說話但好歹沒有出言譏諷,輕初云心中還是有些感激的,雖說她并不在意她們說什么,但心里總歸是有些不痛快。
“姑娘如此莫不是嫌招了太子做你的入幕之賓不夠,連龍隱太子也想一并收了吧!”肖玉若身后的女子輕蔑地說道,眾人聞言隨即譏笑起來。
“那可不一定,這些市井女子一心只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哪懂得什么是禮義廉恥啊!”又一女子恨恨的說道。
這些女子使勁渾身解數也沒能讓夜無傷多看一眼,輕初云身份低微竟能讓夜無傷捧在手心,還住到了梅園,怎能不叫她們妒恨。
“你們……”阿桃氣得憋紅了臉,這些官家小姐平日里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沒想到說話竟如此刻薄,連太子心尖兒上的人也敢出言不遜,若被太子知道了,還不叫你們好看。
原本她對輕初云也不太有好感,可見了這些小姐們她覺得她比這些人要好上千萬倍。
輕初云盈盈的看著眼前的一眾女子,今晚是為隱哥哥選妃,她卻搶了她們的風頭,她們自然會怨懟她,她也不反駁,只靜靜的聽她們說著,眾人只覺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傷的只是她們自己,更是氣極。
顧婉瑩見輕初云將那些女子耍的團團轉,不禁覺得好笑,她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莫流暄,見他并沒有要替輕初云解圍的意思,心中暗喜,既然莫流暄心中沒有輕初云,那她到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大家都別說了,輕姑娘好歹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不看僧面也的看佛面啊!”
想到夜無傷,眾人面面相覷卻又覺得心有不甘,只得恨恨的看著輕初云,一旁的莫流暄見大戲終于落幕,冷冷一笑,悠然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優雅得自成一畫。
“太子駕到!”話音剛落夜無傷和龍隱便闊步走進了正殿。
“參加兩位太子殿下!”
“免禮吧。”夜無傷也不看眾人,徑直走到那一襲紅衣面前溫柔的扶起她,
輕初云緩緩抬起頭來正對上夜無傷的目光,夜無傷一愣,竟看得癡迷了,“云兒與我同座可好?”
輕初云一怔,越過夜無傷看向他身后的龍隱,只見龍隱也正看著她,眼里盡是隱忍,面上依舊是冷淡,她淡淡地說道:“我還是坐在最后吧,若是覺得悶了還可以出去透透氣。”
“那好吧,今晚我未必能顧得到你,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阿桃就是了。”
輕初云淺笑著點點頭,夜無傷的目光在她臉上留戀著,直到小靈子催促方才抬步向里走去。
輕初云回過頭來,迎上方才那一眾女子狠厲的目光,只得長吁了口氣,緩緩地走到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阿桃見她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終于覺得出了口惡氣,昂首站在輕初云身后輕蔑的看向她們。
夜無傷端坐在正殿之上,舉起面前的酒杯,“龍隱太子,本太子先敬你一杯,是你帶來的議和書讓百姓終于不再受到戰亂之苦!”
“無傷太子客氣了,讓百姓安居樂業也是本太子所愿!”說著,龍隱一飲而盡,“好酒!”
“這第二杯酒,本太子要與諸位同飲,祝愿我南朝和北辰能夠永世交好,共享太平!”
“愿兩朝永世交好,共享太平!”說著,眾人一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是好酒,只是聽聞南朝的女子水袖纖腰,舞姿曼妙,不知能否有幸一睹為快。”龍隱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斜睨著夜無傷道。
“殿下,小女子肖玉若愿為殿下一舞助興。”
女席中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眾人尋聲望去,只見肖玉若已緩緩地走到正殿中央,眼睛有意無意的看向龍隱,心中歡喜雀躍。
“臣女溫清影愿為玉若姐姐伴樂!”溫清影有些怯弱的說著,她本是不愿和親的,可怎知父親竟以她心愛男子的性命相逼,為了所愛之人,她只得硬著頭皮走到肖玉若身旁跪下。
肖玉若面色一沉,恨恨的看著她,好你個溫清影,看你平日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倒是小看你了!
“準!”夜無傷本就有此意,她們主動提出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懷。
只見溫清影抱著琵琶端坐在一側,方才的怯弱蕩然無存,只見她十指輕揚,悅耳的琵琶聲漸起,如玉珠走盤亦如泉水私語,她朱唇輕啟: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頑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肖玉若隨著琵琶聲翩然起舞,一首女子向男子表白的《越人歌》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一曲畢,她站在正殿中央,偷偷的看著龍隱,手指不安的揪著手中的緞帶。
龍隱倒是看得明白,只是她不是他要的人,他邪魅的看著肖玉若道:“果然是舞姿曼妙,賞!”
肖玉若不敢相信的看著龍隱,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確定龍隱再無話說才悻悻地退回到坐席,一旁的溫清影倒是像松了一口氣,眼中竟有了些光芒。
“聽說右相顧大人的千金是玉都第一美人,且舞技超群,不知能否有幸一見?”龍隱慵懶的說著,眼睛直直的看向對面的顧婉瑩。
顧婉瑩身子一震,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她沒想到龍隱明知她與莫流暄的關系竟然還會……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莫流暄,但見莫流暄神色淡然,只好不情愿的站了起來,“回太子殿下,婉兒愿意獻舞,只是婉兒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夜無傷心中雖有疑惑,但若是龍隱要與莫流暄為難他倒是樂見其成。
“婉兒想請相爺以笛聲相和!”顧婉瑩心虛看了一眼莫流暄,決然的說道。
“哦?”夜無傷斜睨了眼莫流暄,好個聰明的女子,竟想讓龍隱太子知難而退。
他故作為難的說道:“早就聽聞左相的笛聲繞梁三日,本太子也想一飽耳福,不知相爺意下如何?”
莫流暄眸光一凝,眼底露出一絲不悅,礙于夜無傷和龍隱,只得緩緩站起身來:“不知婉兒要跳什么曲子?”
“多謝相爺,婉兒要跳的正是《霓裳》!”顧婉瑩感激的看著莫流暄,方才的不安稍稍褪去。
莫流暄將玉笛放到嘴邊,悠揚的笛聲飄蕩開來,時而婉轉時而激揚,讓人聽得如癡如醉,正殿中間的顧婉瑩一襲白裙翩然起舞,曼妙身姿若隱若現,一個回旋,衣帶翩飛,宛若飛舞在花叢中的蝴蝶。
輕初云看著前方的兩人,回想起初見時也是這般情景,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不禁感慨萬分,她起身向外走去,卻仍是聽得真切。
“好!婉兒果然舞技超群。”龍隱深深地看了眼顧婉瑩,轉身抱拳看著夜無傷“本太子想取婉兒為妃,不知無傷太子意下如何?”
顧婉瑩頓時慌張起來,她看了看莫流暄又看向夜無傷,突然跪在地上:“太子明鑒,我與相爺早已定親,怎可嫁與太子為妃呢?”
“哦?”夜無傷劍眉輕佻,“可本太子只聽說你與左相乃是私定終身,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做不得數啊,左相您說呢?”
“相爺,這……”顧婉瑩聞言,驚慌地看著莫流暄。
莫流暄眸光冰冷到了極處,他看著顧婉瑩,長吁了一口氣,“但憑太子殿下做主!”
顧婉瑩面色慘白,目光渙散,終是重重的跌坐到地上,周圍聲音再入不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