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飯，小桂子伺候我在羅漢榻睡了一會午覺，趕在未時之前把我叫醒，收拾停當送入尚書房。

馮太保進了尚書房，先給五皇子六皇子布置了一篇策論，這才開始對我和九皇子教學。

走到我身旁先問了我先前學過什么，在知道我失憶之事和看了我寫的大字之后，拍拍我的肩安慰我，“讀書要眼到，口到，心到，光認得字還不行，學過的文章須得背熟才算是學會了。從今日起，沉下心用功，從頭開始背吧。”

這話說的沒錯，我點點頭。

“郡王每日先和九皇子學習《論語》，課后老夫會給你布置回去背誦的書頁，都是你以前讀過的，你背誦之余又什么不解，再來問我。”

“是。”

“想當初令尊可是老夫的得意門生，只可惜天妒英才，去的太早……”馮太保頗為傷感地搖著頭，踱步回到自己講課的書案。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子曰：“由，誨汝知之乎！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子曰：“不患人之不知，患不知人也。”

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于予與何誅？”

尚書房——書房，我的生活被固定在兩點一線上，早晨天不亮就起來，晚上天黑透了還不一定能睡下。學四天《論語》，跟著師父寫滿兩日大字，每逢六天到御書房被皇上檢驗功課，這日子怎是一個“苦”字能說完的。

好在齊明玥身體沒有什么的特別突出特長，記憶力倒是蠻好的，通常我一篇文章背熟了，字還都不一定能寫出來。

一晃一年過去，就算是我再爛泥扶不上墻，在每日雷打不動的兩個時辰的練習中，寫出來的字倒也有了幾分褚遂良清麗剛勁的味道來。

平常阿福有空時會在一旁監督我寫字，若是有事要忙，就會布置下數量，然后牽出皮蛋守在書房門口，代他監督我練字。

因此即使空氣中彌漫著我最愛的緬桂花的香味，我的心還是有那么一絲悵然。

掀起竹簾，推開窗，大聲喚道：“阿福，我字都寫完了，你把皮蛋牽走，我要出來！”

好不容易盼到端午放一天假，早起就被圈在書房里寫大字，這種小時候被老娘反鎖在家里寫作業的感覺，穿越而來我又未能幸免飽嘗了無數回。

“都寫完了？”阿福聞聲進來，翻看了我寫過的大字，指著幾處，“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寫的不好。”

“不錯了，以前我一篇里面也就這個數寫的好的。你快點把皮蛋牽走，今天不許它出現在我眼前。”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和它周旋上。

“呵……”阿福仰頭一笑，俊逸的臉頰上紅唇瑩潤。

呃，其實每天有美男相陪寫作業，苦讀書滋味比起穿越前還是不錯的。

這種秀色可餐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很長，見我看他，阿福斂起笑容，沖我躬身行禮，“少爺，蕓大學士來了，在前廳等您過去。”

“他來做什么？”我有種正在看花澤類突然插播進來一道范偉的廣告的感覺。

“蕓大學士已經等了一會了，您還是快點更衣吧。”

回到房中，張媽伺候我更衣，滾雪細紗的內衣外穿上銀紋蟬紗絲衣，既吸汗又不覺得熱。頭發晨起的時候已經梳好的，張媽媽只是在辮尾上系上一串刻成葫蘆形的菖蒲葉子，腰帶上掛上母親親手縫制的香包，小桂子手捧托盤進來，盤子中放著一把青色小扇和一只鑲著銀邊的玲瓏小鼓。

“這是哪里來的？”我欣喜地拿在手中把玩。

小桂子笑瞇瞇道：“這叫：銀樣鼓兒花花巧畫扇，阿福一早出去買來給您買來應節氣的。主子，夫人吩咐您去一趟。”

興致勃勃拿著小扇，腰上系上小鼓，來到母親屋中。原來宸國人每逢端午人們手臂上要纏五色絲圖個喜慶吉祥，隨送人一個叫法，稱作“百索”。

母親將五色絲線結成紐子系在我的手腕上，我看著喜歡，想著給俊廷稍帶一副，告知母親給俊廷做一個。

乘母親做百索的時候，我出來直奔齊明哲的屋子。

挺拔的鼻子，白嫩的臉頰，俊秀的眉毛，柔嫩的雙唇和緊閉著的眼睛。二話不說蹬了鞋上床和他躺一塊，只有他的豆腐我可以隨便吃，先掐了掐他的臉，才和他絮叨：“明哲啊，你不能再睡了，我每天頂替你上書房好辛苦啊！你都睡了這么久了，好歹也醒來讓我享受一回睡到自然醒好不？我的還剩下最后一顆乳牙快掉了，等我換掉這顆牙你就醒來了，好不好？……”

絮叨了一會，我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回到母親屋子，母親已經做好一對百索，用小荷包裝了給我。我接過來裝進袖袋，告別母親往前廳走去。

蕓大學士坐在前廳閉目養神，小幾上放著喝敗的茶盞，顯然是已經等了我一會了。說起來我們師徒情分也有一年了，可是我總覺得蕓大學士對我總是有那么一絲疏離。

想想也是，如此德高才重的人遇上我這么個扶不上墻的阿斗，心里能親近起來那才是怪事。

聽見我進來，蕓大學士睜開眼，“哲兒，隨為師出去走走。”

阿福早就告訴我師父的來意了，聽他說出來，也不驚奇，乖乖應了一聲，“是。”

蕓大學士點了點頭站起身，越過我徑直朝外走去，沒想到他這次這么雷厲風行，我還有一件事未辦，只得跟在他身后，走出前廳伸長脖子滿地界找趙震的人。

走到大門口才看到阿福和趙震，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蕓大學士在阿福扶持下上了馬車，我拉了拉趙震的袖子，示意他到一邊說話。

“趙侍衛，母親給九皇子做了一對百索應應節氣，等下你抽空去趟宮里幫我捎給他。”

“九皇子不在宮中。”趙震微微發怔，隨即說道：“今日皇上在慈湖設宴，九皇子應該也在哪里，咱們正要去，到了您自己給他吧。”

“什么？”

“昨天府里就接到口諭了，阿福沒跟您說？”

什么！！！這么大的事，為毛阿福沒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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