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孟濯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現在竹林盡頭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了,老天像是看到孟濯這滑稽的場面,忍不住笑了。
屋里的九歌和孟衍是被豬仔的哼哼聲吸引到外邊的,循聲望去,孟濯背著碩大的黑色包袱,提著的竹籃里臥著兩只小雞仔和一頭粉嫩的豬,還不時的對著孟濯哼哼。當九歌和孟衍揉了揉眼睛,確定來人是孟濯之后,九歌納悶了。這個悶葫蘆還會帶小動物回來?而孟衍只是釋然的笑笑,走到孟衍身邊接下碩大的包袱。九歌便也跟著來到孟濯身邊接過竹籃。
"你這是在哪里獵到這么小的?"九歌抱出竹籃的豬仔,又將兩只小雞接了出來。
"集市上買的。"簡單精準的回答。
"大哥,累不累。"孟衍接過孟濯的包袱,向屋里走去。
"不累。"孟濯隨后跟上,沒有回答九歌的問題。
"喂,你還沒回答我。"九歌也大步流星緊隨其后。
孟衍走進屋里,將大包袱重重的放在桌上,孟濯則是拿起水杯連飲三杯下肚,九歌抱著豬仔看著孟濯如同餓狼撲食般的飲水,緊緊的抱著懷里的小動物,緊鄰孟衍坐下,生怕孟濯一個不高興就再給自己補兩刀。
"大哥,你慢點喝。"孟衍又倒了一杯給孟濯。九歌看孟濯不準備回答他,便自顧自的打開包袱尋寶。
"新衣服!"九歌拎起一件青衫,放在身前左比比,右比比,覺得十分合身,便大口一開,"這件我要了。"小時候看古俠片的時候,看那些人飄在空中打打殺殺的特別好看,如今要是能有這樣一件衣服,也算是圓了自己的武俠夢了,哈哈,看來這孟濯的眼光也不耐嘛。
這青色長衫雖然樣式很簡單,但是腰際的剪裁卻能拉長整個人的比例,比較男性的一款,雖然沒有見過這里女性服飾,但就這一件長衫讓九歌覺得還是比較心怡的。
"這還有件白色的。"孟衍拿出另一件白色長衫,九歌看了看孟衍手里的,有打量了自己手里的,果斷的說,"你穿白色好看。"如此,兩件新衣服算是名花有主了。
"大哥,你的呢?"孟衍盯著自己和九歌手里一人一件,問道。
"我不用。"孟濯答到。
"孟濯,你買這么多東西哪里來的錢啊?"九歌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看著也不像是搶來的,畢竟沒人會去搶藥吧!
聽到九歌這么問,孟衍也是怔愣了一下,以詢問的目光看著孟濯。
"下山遇到王員外的兒子在山中打獵,不幸從馬上摔傷,送他回去后王員外賞的。"孟濯波瀾不驚的答到。
"如果沒遇到王員外的兒子你打算怎么辦?"九歌不放棄的問道,她不信孟濯能這么有運氣,在準備下山的路上能遇到一個寶,然后同情心大發,送人家回家還能拿到銀子。孟濯對自己都能下手,還能送人回家?
"劫富濟貧。"孟濯繼續答到。
"劫哪里的富?"
"九歌,你別問了,大哥的事,他心里有數,他買了這么多東西一定累著了。"孟衍說道。
"下山途中遇到王員外的兒子,本想劫了就走,他說送他回府,他爹會給銀子。"孟濯看著孟衍堅定的說道,某種意義上,像是在證明自己的清白。
"沒人跟蹤你吧?"九歌轉頭向門外看了看,低聲說道。
"不然你以為你可以繼續坐在這里?"孟濯挑眉問道,這個九歌像是絲毫不會看眼色一樣,不住的問自己。
"謝天謝地,那你為什么要帶這些小家伙回來?好可愛。"九歌抱著懷里的豬仔愛不釋手。
"以錢生錢。"
"真高明,小女子佩服。"九歌這下算是徹底服了孟濯了,不僅有見風使舵的能力,還具備反偵查能力,同樣還有經商頭腦,雖然人冷酷了點,下手狠了點,不愛說話了點,但畢竟也算個寶了。
"大哥,你怎么還買了藥回來?"孟衍打開紙包,抓著放在鼻前嗅了嗅。"是給九歌買的么?"孟衍欣喜的問道。
九歌聞聲抬頭看著孟濯,而孟濯并沒有回答。九歌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孟濯是有很多面的,雖然他和孟衍是兩兄弟,性格迥異,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都善良。
"謝謝。"九歌對著孟濯說道,然后拿起藥,轉身進了廚房。
那是孟濯第二次聽到九歌對他說謝謝,孟濯看著九歌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大哥,你也累了,先休息會,我去給這些小家伙做個小房子。"孟衍說著便抱著豬仔走出門外。
孟濯看突然安靜下來的竹舍,想到今天下山辦的事,如果有一天衍兒知道了,他會不會怪自己?
九歌來到廚房將藥熬好,當四周充斥著濃濃的藥味時,九歌眉頭緊鎖。
遲早都得喝,好歹也是孟濯專門去抓的藥,想到此,九歌如壯士斷腕般果斷的仰著頭,將自己剛熬好的藥灌進嘴里。
"啊,好苦。"一碗藥下肚,九歌趕緊將舌頭伸出來放風。
放下碗,九歌看見孟衍正在桃樹下做柵欄,而兩只雞仔正歪歪斜斜在菜園里啄蟲吃。
"孟衍,做什么呢?"
"給小家伙們安家。"孟衍開心的說道。
"孟濯呢?"
"大哥在里邊睡覺。"
"要我幫你么?"
"不用,這點小事我來就好。"
"孟濯還真是有心了。"
"大哥其實人很好的,你慢慢就會發現了。"
"嗯。"
孟濯看著門外九歌和孟衍的身影想到,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日子一天天的過,竹舍門前的歪七扭八的豎線不知不覺也變得密密麻麻,菜園里的秧苗早已結出了果實,就連那兩只雞和那頭豬,也不復初來的瘦小模樣,在孟濯這個大廚師的精心喂養下,幾個小家伙是以突飛猛進的實力迅速生長著。
四個月以來,三人住在這山間也是不聞窗外事,日子過得甚是悠閑。
去山下采購的依舊是孟濯,雖然九歌很多次想去,但都被孟濯說成是拖油瓶而不歡而散,孟衍則是每天都起的很早,有時會去其他地方采藥,有時則是和孟濯一起去練功,雖然孟衍以前有練過,但是相比孟濯來說,是相差甚遠的。練武是急不得,孟濯也只是先教了孟衍心法,招式還沒有系統的交給他,可是孟衍的輕功卻是日益增長。
九歌的傷也在米蟲生活的蠶食中治愈了,應該孟濯那一劍有手下留情,不然九歌還不知道哪里要被報廢。看著孟衍的輕功越來越好,飛檐走壁毫無壓力,九歌不是沒想過學武,但每次一看到孟濯嫌棄的眼神,九歌就再也不想提這茬了。用孟濯的話來說,九歌練武的話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朽木不可雕也"。為此,九歌整整兩天沒有和孟濯搭話。
這天,孟濯依舊起的很早,像往常一樣去竹林練功,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之后,孟濯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孟衍和九歌,提步追了上去。
早上的竹林還沒有被陽光照射的綠意盎然,就迎來一位不速之客,蒙面男子見來者站定后,便主動現身。
"主上。"蒙面男子開口叫道。
"何事?"
"主上,皇后動手了。"
"哦?看來皇后是如此心急。北邊呢?"
"北邊暫未異動。"
"你先回去,待我回來再議,下次不要再這般莽撞。"
"屬下知錯。"蒙面男子一聽主上這樣說,毫不猶豫的跪下說道。
"去吧。"
"屬下告辭。"轉眼間,那個蒙面男子消失不見,像是出現在這里的不速之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興許是心里有事,孟濯在蒙面男子走后練了半個時辰的武功,就草草結束回了竹舍,見兩人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孟濯便鉆進廚房做早餐。
準確的還說,比九歌先醒的是她的鼻子,廚房的飯香勾引著神志不清的九歌走向廚房,在香味越來越濃郁的地方,九歌徹徹底底的清醒了。
"這么早就做早餐。好香……啊"打著呵欠的九歌努力想湊近看看是什么好吃的,可是孟濯偏不讓她如愿,生怕九歌一個呵欠不注意,口水掉進鍋里。
"去把衍兒叫醒。"孟濯仿佛覺得不支走九歌,今天的早餐會白做。
"哦。"九歌極其不情愿的看了看鍋里的青菜瘦肉粥,回去叫孟衍起床。
看見院子里驕傲踱步的雞,九歌突發奇想,追著跑了三圈終于在這場拉力賽中勝利。
"跑什么跑,我就借你肚子上的毛用用。"九歌果斷將雞翻過來,絲毫不考慮雞的感受,快準狠的拔下一根白色的絨毛,興沖沖的走向屋里,壓根沒在意身后惡狠狠的眼神。
九歌躡手躡腳的來到孟衍床前,打探了孟衍的熟睡程度,這小子,昨天練功練累了,睡得比豬還死。
九歌不懷好意的拿著手中的雞毛,悄悄的探到孟衍鼻尖,來回掃動,然后又迅速的抽回手來。看著孟衍用手背揉著鼻頭,九歌止住笑,再一次將黑手探向孟衍,孟衍則是連打三個噴嚏才睜開眼睛。
"懶豬,起床了,再不起來沒飯吃啦。"九歌像勝利者一般舉著手中的雞毛,笑呵呵的說。
"虧你想的出來。"孟衍如此被叫醒,也不生氣,只是無奈的笑著九歌。
"大廚師做好飯啦,你再不醒來,就沒得吃啦。"說完,九歌大步流星的向后潭走去。
掬起一碰水,抹了把臉,然后將凌亂的發絲整齊的扎成一束馬尾。這就是九歌每天的洗漱過程,雖然沒有護膚品,但是遠離了都市的工業污染和電離輻射,皮膚也是白里透亮。臉上的血痂早已完全脫落,新生的皮膚也不再像剛長出來那般粉嫩紅潤,漸漸接近正常膚色,只是那道傷疤依舊蜿蜒而下。
回到房里,孟衍和孟濯已經就坐,只等九歌來就可以開飯。
九歌大口吃著孟濯的美食,開啟對孟濯的稱贊模式。
"孟濯,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一碗粥都能讓你做的如此驚天地,泣鬼神。以后討個媳婦不得羞死。"
"為什么?"孟衍問道。
"因為你大哥做飯好吃啊。"
"我今天要下山。"孟濯說道。
"今天?"九歌疑問。
"嗯,吃完飯。沒米了。"
"哦,那你記得把多余的雞蛋拿去賣掉,然后買幾套夏天的薄衫。"
"嗯,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孟衍弱弱的問道。
"不可以。"
"不可以。"九歌和孟濯異口同聲的說道。
"為什么?"孟衍看看九歌又看看孟濯,什么時候,大哥和九歌這么有默契。
"你跟他走了,我怎么辦?"九歌憤憤不平的說道,"如果孟衍去,那我也要去。"
"你們在家,我很快回來。"
孟濯的話,讓九歌興高采烈,卻讓孟衍失落之極。
吃完飯,看著孟濯離去的背影,九歌大聲喊道,"帶禮物回來,不久是我生辰。"也不知道孟濯聽沒聽見,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你要過生辰了?"孟衍問道。
"是啊,快了。"九歌看著孟衍說道,想著去年還和父母其樂融融的在家過著生日,今年就淪落他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九歌進屋端了椅子出來,準備看書,孟衍卻像是想起什么來似得,進屋了一趟,飛快的又向外走去。
"我去練功了。"孟衍邊走邊說。
"早點回來。"九歌喊著。
一下子都走了,九歌難得享受著一個人的清閑,想起反正無人打擾,便進屋拿了衣服超后潭走去。
孟濯下山了,孟衍去練功,一時半會都回不來,九歌便悠閑的去溫泉泡澡,天然的水資源,還有美景欣賞,簡直不能再比這更享受生活了。
孟濯略施輕功,不到一刻鐘便來到九歌與孟蕭初次見面的石灘邊,前方的叢林里綁著一匹馬,從毛色來看,那匹馬應該是純正的血統,孟濯來到馬身邊,熟絡的解下韁繩,翻身上去,駕馬而去。
孟濯一路馳騁,騎著馬進了青風鎮,路徑布莊的時候看見一套鵝黃色女衫,也只是一撇,絲毫不減速的向府里走去。
孟濯一進門,便將手中的馬交給身后的下人,一聽有人回來,所有做事的奴仆全都放下手中的事,彎腰叫著主上。孟濯也并未因此停下腳步,而是徑直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剛坐下,便有一個身著粉色小褂的婢女端茶進來,孟濯頭也不抬的說"去把褚希給我叫來,順便派人去把周家布莊那件鵝黃色女衫給我拿回來。"
"是,主上。"婢女上完茶便退出門外,那走路的著力點,分明是練武之人才有的,而這婢女的武力怕也跟她這身打扮不成正比。
約摸一盞茶功夫,那個叫褚希的人便出現在書房里。
"主上,您找我。"褚希有一雙精明的眼眸,一身文人打扮,恭敬的立于孟濯身前。
"北邊什么情況。"孟濯依舊看著手里的賬本
"北邊暫時沒有異動,我們派去的人正在暗中調查,倒是皇后這邊開始有所動作。"
"看緊皇后,一旦發現有什么不利于我們的,先發制人,切記,不要打著我們的名號,要讓他們狗咬狗。"
"屬下遵命。主上,屬下還有一事。"
"但說無妨。"
"孟忝那邊,還請主上示下。"
"孟忝?"孟濯若有所思的念著這個名字,"不急,先給他段時間茍活,我們孟家的,我要親手搶回來。"
"屬下明白了。主上可還有其他指示?"
"下次聯絡我小心一點。"
"請主上贖罪,屬下明白。"
"好了,去吧。"
孟濯又在書房里看完了兩本賬本,這才想起剛剛派人去拿的衣服也不知拿回來沒有。
"來人。"
"主上。"
"我要的東西拿回來沒有?"
"主上,拿回來了。"
"拿過來。"
"是。"
等衣服拿過來的期間,孟濯又拿筆分別在幾處標識了記號,衣服才被之前穿粉色小褂的婢女呈上。
一件鵝黃色女衫整齊的放在托盤里,孟濯眼神掃去確定是之前自己看的那件,又讓下人包好,侍女壯起膽子,安慰自己的好奇心。
"敢問主上,哪家姑娘這般好命,能得到主上青睞?"
"衍兒的救命恩人,一個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
"恭喜主上。"
"何來恭喜?只是替衍兒謝恩罷了。"孟濯起身將包好的衣服背上轉身除了書房,向來時的路走去。又想起今天出來是說沒米了,又去糧鋪買了米,順道去了周家布行買了米青色長衫才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