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舜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醉仙樓內,賓客如云,熙熙攘攘,有人談笑風生,有人擁著太師椅上的說書先生,聽著民間雜談,皇室傳聞。
大堂一角,兩抹麗影坐在桌邊品著香茗,一人白衣拂袖,桃腮帶笑,絕色靈動;一人紫紗翩翩,清艷生嬌,氣質如蘭。
如此佳人坐于堂中,自是引來了不少傾慕的眼光。
白衣女孩似是不覺那些火熱的眼光,朱唇微翹,手托腮,悠閑地聽著這些民間傳聞。
忽聞先生講到了鄰國皇室又添一皇子,女孩不禁柳眉輕挑,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淺笑。
“月白姐,可是準備好了?”
“你只消別再折騰出什么亂子,自然是一切妥當。”側首睨了眼玉清鳳,月白淡淡應道。
自那日相識,二人便一起偷盜世家寶玉。本以為會有個乖巧聽話的好幫手,可誰知這個奇特的女孩竟是個不省心的主,鬼心眼特多,總不安生。
看著正低首玩弄自己小辮子的女孩,汝嫣月白沉聲再次提醒:“可還記得今晚的目標?”
“醉仙樓頭牌的金華釵嘛,記得記得!”
抬頭看向一臉冷相的月白,玉清鳳美眸撲閃,沖她玲瓏一笑。“后院的干草我已經備下了,隨時準備生火。”
瞋了眼面前古靈精怪的女孩,月白微微撇眉也不再多言,起身就往樓上走去。
玉清鳳見月白準備回樓上的廂房,便掏出銀兩擱在桌上,抬步就跟了上去,兩股細長的麻花辮在身后搖擺著,煞是可愛。
瞧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估摸著回房歇息一會后就要準備動手了。
可剛踏上二樓雅間的走廊,玉清鳳倏地就感到身后飄來一陣沁涼飄渺的氣息快速逼近。心頭一凜,女孩下意識準備出手,卻在轉身見到來人時,忘了動作。
“偷金華釵?膽子不小。”
酒樓中喧囂一片,男子的聲音卻格外清晰,如他那驚世姿容般清冷悅耳,仿若天外飄來的云煙,縈繞在耳畔。
一瞬不瞬地看著那雙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微顫長睫剪輯著彼此的容顏,玉清鳳咽了咽口水,漏了半拍的心跳不只是因為警惕,還是因為驚艷。
此時的走廊中,無人經過,只聞彼此淺淺的呼吸聲,沁涼的氣息輕撫面頰,氣氛微妙。
“清兒,你在哪?”須臾,月白的聲音從三樓傳來,玉清鳳一個激靈,頓時拉回了思緒。
回過神,才發現那適才還近在咫尺的俊顏已消失不見,一聲秘術傳音飄入耳中:“我等著你。”
愣愣地站在原地,玉清鳳在心中思索著那人的身份,直到月白尋來將她拖走。
············
清月出云,夜墨星燦。
醉仙樓天字一號房內,歌聲裊裊,清歌拂袖。
紫袍公子悠閑地倚在美人榻上,欣賞著面前輕舞弄影的女子。
飛紗起舞,云髻高梳,烏黑秀發中閃著一抹金光,隨著女子妖嬈的舞動而飄然璀璨,那正是玉清鳳和月白今晚的目標——金華釵。
“曲芙蓉面,楊柳腰,無物比妖嬈。”廂房內,司徒楓紫衣華袍,倚在貴妃榻上,手指輕敲膝頭,隨著音律吟唱著。
踏著曲末的音符,佳人粉紗緋旋,軟傾在男子胸口,玉指在他胸口輕柔畫圈,情欲挑撥,抬首嫵媚一笑。
“能得司徒二公子贊許,乃妖嬈之幸。”
見懷中的人兒如此情動,司徒楓風流一笑,搖了搖頭。
“本少爺一向人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
言罷,司徒楓撇下身上的美嬌娘,起身走向窗前獨自坐著的墨玉人兒。
“就如我這冰清玉潔的三弟一般潔身自好啊!”
說著,司徒楓瀟灑地大揮衣袖,伸手托起司徒景如玉的下巴,星眸微閉,自我陶醉地仰天大贊。
“放手,種馬。”抬起眼簾看向面前的司徒楓,雕花燈的燭光灑在長睫上,在俊逸的面容上投下一片剪影。
房內守著的侍衛丫鬟們不禁汗顏,敢這么對司徒二少爺出言不遜的也就只有這位景仙公子了!
“臭小子,這是你對兄長的態度嗎?”司徒楓雖不滿,但還是依言松開了自己的咸豬手。
司徒景沒有再理會哥哥,墨袍一揮,便起身向廂房外走去。
心下掐算著時機,那個女孩該是時候動手了,他倒要看看,敢打金華釵主意的到底是何等人物。
“等等,臭小子你去哪。”生怕弟弟又丟下自己直接走人,司徒楓嚷嚷著快步跟了上去。
他這位三弟從小就天賦異稟,被譽為世家百年來最杰出的人才,更在年方5歲時就被名滿天下的恒云大師簽語定言:“人中龍鳳,興衰天命。”自此名揚天下,得號“景仙公子”。
連世人都如此敬仰他了,司徒楓如何能不愛護呢。
沒有理會兄長的叫喚,司徒景緩步踏出包廂,霎時樓內熱鬧的人氣撲面而來。
不似廂房內無人打擾的靜逸,醉仙樓內燈火通明,熱乎一片。
小二的上菜聲,客人的叫喚聲,戲臺上舞樂翩翩而起,不時有人拍手叫好,時而還能瞧見幾個財大氣粗的爺們往戲臺上砸著碎銀。
司徒景望向樓內,看著人們吵鬧喧嘩,再熱鬧的氣氛都融化不了他周身的冷漠。
剛才那扎著辮子的女孩,讓他想起了一位故人。雖坐在角落,卻如此清靈耀眼,還隱約透出熟悉的氣息,這才讓自己產生了興趣想一探究竟。
“不好了不好了,后院走水了!要燒到樓里來了!”
正當客人們把酒言歡時,幾個店小二慌張地跑進樓內,大聲叫喊。
眾人頓時噤了聲,而當那濃郁的煙熏味飄然入內時,樓內頓時爆發出陣陣驚叫。雅間內的客人聽說走水后,也紛紛跑出包廂,爭先恐后地擠下樓梯。
一時間,整座醉仙樓仿佛都震動了起來,混亂的嘈雜聲不絕于耳。
司徒景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冷眼望著廳內慌亂逃竄的人們,細眉微揚,眼中劃過一絲趣味,原來是一記調虎離山。
“什么事那么有趣?”捕捉到弟弟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神色,司徒楓也湊到走廊扶手前往下張望。
“呀!”這時,一聲尖叫從天字一號房傳出,一聽便知是季妖嬈的聲音。
方才的動靜之大,房內守著的侍衛們都趕去了后院救火,這醉仙樓可是他們的衣食父母,燒毀了可就沒飯吃了,誰會想到這是一場計謀。
“怎么了?”
司徒楓聞言探進包間內,只見季妖嬈發髻凌亂地倒坐在地上,旁邊立著她的貼身丫鬟,正一臉驚慌地指著窗外。“有個蒙面女賊搶了妖嬈姐的金華釵,從窗口逃走了!”
“何人如此猖狂,連金華釵都敢偷!”言罷,司徒楓運起輕功,抽身飛出窗外,沿著屋頂上的足跡追去。
司徒景立在門前,美眸低垂,思索著那女孩偷金華釵的目的。
此釵乃西闌國公主之物,后交于司徒楓為定情信物。見此釵如見公主,是皇室的象征,如此貴重,司徒楓就不該再贈予旁人,圖惹事端。
忽然,走廊轉角處閃過一抹白色身影,司徒景一眼就認出是方才思緒中的女孩。兩股麻花辮在背后隨身搖擺,很是醒目。
“原來你在這。”鎖定那抹白色身影的方位,司徒景薄唇微啟,秘術傳音入耳。
話音剛落,那身影便立即調轉了方向,朝另一側的走廊奔去。
見狀,司徒景立即大步追了上去,卻在拐角處被來往提著水桶去后院撲火的人給攔住了去路。
再等他抬首望向廊前,卻已沒有了那抹引人的身影。
細眉微挑,司徒景深邃的眼眸掃過廊邊的一間間廂房,嘴角牽起一道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回,你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