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石榴裙,艷羨雙飛燕
——歐陽炯《賀明朝·憶昔花間初識面》
憶昔花間初識面,紅袖半遮,妝臉輕轉(zhuǎn)。石榴裙帶[1],故將纖纖玉指偷拈,雙鳳金線。
碧梧桐鎖深深院,誰料得兩情,何日教繾綣[2]?羨春來雙燕,飛到玉樓,朝暮相見。
【注釋】
[1]石榴裙:紅裙。
[2]繾綣:感情融洽,難分難舍。
【花箋沁香】
歐陽炯為花間詞派中的重要作家,他曾為《花間集》作序,其云:“鏤玉雕瓊,擬化工而迥巧;裁花剪葉,奪春艷以爭鮮。”將花間詞之宗旨、淵源、風(fēng)格一一闡述,將花間派詞人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與藝術(shù)趣味訴諸筆端,落于紙上,使其流傳。
那一年春日,繁花盛開,蝴蝶翩躚其間。游春的女子插翠戴紅,鶯鶯燕燕,好一派旖旎風(fēng)光。歐陽炯因在宮廷中見慣了這花紅柳綠,再見這園中之景時,并無大興致。正準(zhǔn)備要走時,站立于花樹之下的女子,剎那間便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她在花叢中,一時間竟分不清哪是花哪是她,就如莊周夢蝶時,分不清哪是現(xiàn)實哪是夢境一般。她用手輕輕將紅袖舉起,半遮著羞赧的臉頰,纖纖玉指輕輕捻起石榴裙帶的雙鳳金線。
然而,他們還未來得及相識,就已經(jīng)離散。或許是歐陽炯公務(wù)倥傯,接到了朝廷的傳喚,或許是他深知風(fēng)雨飄搖的時代撐不起他的一見鐘情。既然日后終要散,開始亦變得多余,正如木心所說:“往往是還未開始愛,愛已經(jīng)過去了。”后人并不知曉他們相散的過程,只知其無疾而終的結(jié)果。
此后,詞人再也沒能和她相見。他站在深深的庭院中,深深懷念那花一樣的穿著紅裙的女子。那碧如玉石的梧桐更是敲愁助恨,“碧梧桐鎖深深院,誰料得兩情,何日教繾綣”,濃綠的梧桐鎖住的不僅僅是庭院,更是詞人的想見不得見的癡情。徒有艷羨那兩兩相伴,在玉樓翩躚而飛的雙燕,得以朝朝暮暮相依相守。
愛情就是這般吧,它只是來過一下子,而有人將最初的美好記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