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遇思前想后,決定出國,但又不能馬上就走,這幾天他也不放心之夏,就很快給景航打了電話,讓他給之夏身邊安排一男一女兩名同事,每層的樓梯口電梯口各兩個人,手術室,急救室門口安排四個人,女洗手間門口安排兩個,一個在里面一個在外面,中午休息安排串班人員,在景航得知星遇這么做的原因之后,由開始認為的荒唐變為后來的理解。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之夏感覺渾身不自在,回到家里有父母看著,在外面有同事看著,但她又沒辦法反抗,而且就算反抗了也沒用,她真的很后悔當初自己的捐獻書掉了出去。
有一天晚上,月亮特別大又特別圓,之夏留在了醫院里,她靠在星遇懷里看著外面的月亮,星遇抱著她溫柔地告訴她:“你聽過海的女兒嗎?”
“聽過,怎么了?”
“那你肯定沒聽過我這個版本的。”
“什么意思?你要編故事啊?”
“你聽好了,小美人魚因為深愛王子成為了人類,可是有一天王子突然得了重病不幸離世了,小美人魚因為愛而堅強勇敢的活下去,因為她知道這是王子最想看到的,所以之夏,答應我,好好地活下去,好嗎?”
之夏的眼眶再次盈滿眼淚,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問著:“如果是我面臨你這種情況,你怎么辦?”
“你不會的。”
“我是說如果。”
“沒有這種如果。”
之夏沒有再追問下去,傷心地留下眼淚,她知道那樣的答案,星遇不會說出口,因為星遇也知道如果答案一旦說出口,他也就沒有理由阻止之夏了。星遇深情親吻著之夏的額頭,緊緊相擁的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會是他們最后一個夜晚。
有些事情來得很突然,第二天下午發現星遇從睡夢中轉為重度昏迷,之夏再一次受到驚嚇,這次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她知道必須要采取行動了,要不然星遇會沒命的。可是身邊有人監視著,真要行動起來還不是那么方便,她真的很慌張很著急。后來她急中生智裝作要出去買點東西,身邊同樣有人陪著,可是剛出了醫院大門,之夏假裝心臟病復發,蹲下來捂住胸口,“我踹不上來氣,你們......”
陪在她身邊的女同事說:“之夏,你沒事吧?你撐著點兒,我去叫醫生。”女同事很快跑開了。
“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我爸媽他們,這邊信號不好,拿我手機去那邊打吧。”之夏解開鎖,將手機遞給了男同事。男同事聽從之夏的安排,跑到旁邊打電話。
之夏故意支走兩個人,趁機跑了出去。等到男同事發現之后,之夏已經上了出租車,沒多久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男同事想追也追不上去,手足無措留在原地。
經過搶救,星遇逐漸恢復了意識,但還是處于昏迷狀態,躺在病床上,帶著呼吸機的他暗自發誓:“之夏,如果這次我能活著出來,不管我的時間還有多少,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雖然再次死里逃生,但星遇的情況不容樂觀,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之夏讓司機開一段時間然后隨意靠邊停下了,她下了車看著這空無一人的街道,她知道自己終于甩開了監視她的人。如果沒有路燈,這里將是黑漆漆的一片,而且還沒有攝像頭。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想過跳海,可是萬一尸體找不回來怎么辦?跳樓的話,肝臟萬一收到損傷怎么辦?如果割腕的話,又沒有刀,也沒有辦法聯系父母,如果吃藥的話,藥物會損傷肝臟。她此時真覺得死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苦苦思索答案,殊不知她的身后有兩個人盯上了她,趁她毫無防備之時,從后面沖上去,緊緊勒住她的脖子,用手里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之夏來不及反抗就失去了意識,兩個人順勢扛走了她。
男同事發現之夏逃走之后,迅速回到醫院找的他的搭檔商量對策,結果那個女同事找到醫生往醫院門口趕過去的路上碰到了他:“你怎么在這兒?之夏呢?”
“之夏跑走了。”男同事跑的氣喘吁吁,慌張地說。
“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讓你看好她嗎?”
“她讓我通知她家里人,結果我電話沒等著打,她就跑了。”男同事順勢拿出了之夏的手機。
“這可怎么辦?李總千叮嚀萬囑咐的,我們還是先去找她哥哥吧,李總提過她哥哥在急診科當主任。”兩個人趕去了急診科。
之帆從兩個人口中得知之夏不見了,噌地一下站起來,心里七上八下的,立刻向院里請了假,急忙出去尋找之夏,并且通知了他們的父母,江海和碧婷得到消息后也開始到處尋找起來。
之帆和之夏身邊兩個同事先去派出所報案,警察告訴他:“成年人失蹤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不予立案。”
“可是她有自殺傾向啊。”之帆焦急地說明情況。警察聽到他這么說立即詢問之夏的穿著和其他的特征,開始調出醫院大門監控幫忙尋找。可是晚上光線不好,攝像頭又被醫院旁邊的大樹的樹葉擋住了,根本看不到之夏做了哪輛出租車去了哪兒。
之夏被他們帶到一座廢棄二層小樓的一個房間里,里面有昏黃的燈光。他們將她放在地上,她由于麻醉劑的原因還沒有醒過來。他們兩個人摘下口罩商量著。其中一個人問:“你確定是這個人嗎?”
“當然,我看過新聞了,錯不了,夏葉集團千金,李氏集團總經理前妻。”
“你確定這樣做嗎?這可是犯法的!”有個人有點兒害怕了。
“現在就已經犯法了,你做不做吧?反正左右都得進去,還不如早整完早跑路。”
那個人覺得分析得也有道理,點點頭:“嗯,那就動手吧,你想怎么做?”
“你說女孩子什么最值錢?”那個人露出可惡的奸笑,他的同伙秒懂他的意思。
他們撕開之夏的衣服,從頭到腳赤裸裸的身體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兩個陌生男子面前,之夏還在昏迷中絲毫不知道。兩個心理變態的歹徒拿出手機對著她一個勁地拍照,不同的角度都有。他們拿著照片得意地走了,留下了昏迷不醒的之夏,也只有他們知道那晚除了拍幾張照片,什么都沒發生。
已經凌晨一點了,之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之夏,一個個都急瘋了,醫院附近的每條街道都找過了,海邊也去了,就是沒有之夏的影子。
之夏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突然隱隱感覺到有涼颼颼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昏黃的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之夏伸手擋了一下,很快她發現自己的胳膊怎么露在外面,她很疑惑自己明明是穿長袖來的啊,緊接著她坐起來,低頭看到自己的樣子,她十分害怕地捂住臉叫了起來,叫過之后,她的手指順勢插進自己的頭發里,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好好回憶一下之前都發生了什么,自己為什么在這兒,還變成這樣?很快她馬上意識到這樣的叫聲會引來別人的,她容不得自己接著回憶,迅速穿好衣服,眼淚在不經意間噼里啪啦地落下來。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她覺得這個地方陰森森地可怕,可怕地令她毛骨悚然,令她感到窒息,她迅速逃離了這個地方。下樓的時候,走得太急,差點從樓上滾了下去。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跑了幾步,累得跑不動了。她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上慌亂無助地哭了起來,很快她停止了哭泣,因為她要好好想想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大腦卻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從醫院上了出租車,后面是一片空白。她再次絕望地哭了出來。
她心碎地哭了好久,緩緩起身往前走,嘴里說著:“對不起,星遇。”她始終說不出下半句:“我再也不是你的女孩兒了。”她身體僵直地無力地走著,沒走多長時間,臉上的淚痕還沒干,她就暈倒在路邊,還留著鼻血。好在有一個好心的路人剛下班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了她,于是路人就趕緊打了120,并且報了警。警察接到報案后,馬上通知之帆,之帆和警察趕過去,結果一看真的是之夏。恰巧救護車也到了,之帆和從救護車上下來的醫護人員順勢將她抬上救護車。在救護車里,護士為之夏擦去鼻血,之帆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顯然是被撕扯過的痕跡,心里像被狠狠揪著般的疼,很快他脫下外套輕輕蓋在她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失蹤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心電監測儀上顯示微弱的心跳容不得他多想。
“之夏。”他輕聲呼喚她,她卻沒有反應。之帆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傷心地落下了眼淚。在去醫院的路上,之帆告訴了他們的父母之夏的情況。
碧婷和江海早已在醫院門口等著了,已經是凌晨三點,一輛救護車停在大門口,從醫院里面有幾名醫生和護士沖了出來,他們慢慢地把之夏接了出來,碧婷和江海趕快圍了上去,輪番呼喚著:“之夏!”
“之夏!”
“之夏,你怎么了?跟媽說句話啊,別嚇媽啊!”碧婷一下子哭了出來。
“之夏,你醒醒啊!”江海看到之夏昏迷著,帶著氧氣罩,很是心疼。幾名醫生和護士又加速推著之夏沖進了急救室。
之夏在此期間逐漸恢復了意識,聽見了車輪飛速轉動的聲音,她知道自己被救了,現在很安全,但也很疲憊、想睡,所以她最終沒有醒過來,但是心中還是放不下星遇:“星遇,想不到我們的緣分這么短,謝謝你出現在我短暫的生命里,謝謝你陪伴我走了一程。我真的很想做你的妻子,但是很遺憾。終究我來不及當面和你說再見,那就在這里永別了。”她的手垂了下去,之帆看到了,心里更加緊張害怕,叫著之夏:“之夏,別睡,聽哥話,在堅持一會兒,馬上到了。”他一邊叫著,一邊和其他醫護人員推著之夏沖向急救室。
等進了急救室,他們為之夏再次上了心電監測儀,可是儀器上面顯示著是三條直線。之夏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之帆開始慌張了,但他努力保持鎮靜:“靜脈推注腎上腺素,多巴胺一毫克!快!”護士動作訊速地注射,“推注完成!”
其他醫生吩咐著:“注射升壓藥,強心劑。準備電擊。”沒多久另一個護士說:“推注完成。”又有護士又手腳麻利的很快推來除顫儀,醫生宣布:“200焦,充電!”
“充電完成!”
“閃開。”
嗙的一聲,醫生拿著除顫儀對之夏進行了第一次電擊,可是卻沒有絲毫效果,那條直線沒有任何波動。
“300焦,充電!”
“充電完成”
“閃開。”
嗙嗙嗙,醫生對著她又進行了好幾次的電擊,可是還是毫無作用,醫生感覺很無奈都想要放棄了。
之帆緊接著對她進行胸外按壓,他拼命用力按著,一邊不停地和她喊話,希望可以叫醒她:“之夏,你不是最懂事孝順的嗎?你最舍不得我們傷心了吧,你走了,爸媽怎么辦?我怎么辦?之夏,你醒醒!之夏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星遇了吧?你想想你走了,誰來陪他?你放心他的肝源我已經找到了,你可以不用犧牲自己了,你們也不會分開了,你知道嗎?!你是那么堅強善良,好幾次都死里逃生,哥相信你這次也是一樣的,你不會放棄的,對不對?堅持住!之夏!!”他連哄帶騙,之夏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將近四十分鐘的胸外按壓,之夏毫無反應,在場所有人都放棄了,之帆累得滿頭大汗依舊不肯停止,其他醫生看不下去了,過來勸他:“之帆,可以了,別按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
“你放開!”之帆狠狠地推開他。醫生也拿他沒有辦法,看到他這么拼命的樣子,也不敢再次勸阻。
“你再按下去,她的肋骨會斷的!”醫生提醒著。之帆聽到這句話泄氣了,按壓的力氣越來越小,忍不住地哭了出來,汗水夾雜著淚水滴落下去,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不甘心地拿開了手,不自覺地后退了幾步,看著心電監測儀上的三條直線。與此同時,星遇像是和之夏有著心電感應一般,昏迷中留下了眼淚,緊接著是心臟驟停。重癥監護室的醫生緊急進去搶救。
急救室里,之帆看著其他的醫護人員一點一點地卸去之夏身上的搶救設施,他感覺自己是那么得渺小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妹妹就這么走了,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救得了別人,卻救不了自己的親妹妹。他心中堆滿了愧疚自責,他轉過身,拳頭狠狠砸在搶救室的墻壁上,痛恨自己的無能。其他的醫護人員要陸陸續續地退出急救室,他囑咐著:“出去后,什么都別和我父母說。我親自告訴他們。”那個給之夏電擊的醫生拍了拍他肩膀,表示安慰,嗯了一聲。門外之帆的父母焦急地等待結果,看著醫生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出來了,去問他們,他們卻什么都不肯說。他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過了半個小時,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走出了急救室,看向自己的父母。聽到了預料的答案:“之夏怎么樣啊?脫離危險了吧?”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之夏走了。”他的聲音盡管很淡很輕,但他的父母還是聽到了。
碧婷心中隱隱猜到了答案,但還是不敢相信心存僥幸地問:“什么意思啊?她去哪了?”
江海紅了眼眶:“你說什么?怎么會這樣?”
之帆沉默不語。
“你說話啊!她去哪兒了?”碧婷情緒崩潰地搖著他,之帆低著頭,碧婷忍不住了:“你不說是吧?好,我進去找她!”她準備沖進急救室,卻被江海和之帆攔了下來。
“媽,之夏待會兒被送到手術室,李星遇有救了。”
碧婷聽著兒子的話安靜下來,思考著。
經過搶救,李星遇再次逃過一劫,恢復了心跳。搶救他的醫生告訴守在重癥監護室外面重重擔憂的凝荷和文博星遇馬上就要進行肝臟移植手術。聽到消息的兩個人喜極而泣,不住地向醫生道著謝。
許久碧婷像是知道了答案猜測般地問著:“她是要去給李星遇捐肝?”
之帆難過地點點頭,“她的心愿完成了。”
江海心疼地流下眼淚:“這孩子怎么這么傻?”
“不不不,我不同意,她完整地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么不能完整地離去?”碧婷極力地反對著。
“可是這是之夏的心愿,她簽署了協議,也只有這樣她的生命以另一種方式得到了延續。”之帆勸解母親。隨后傳來母親撕心裂肺地哭聲,葉家陷入一片無限的悲痛之中。
也許這個夏天就是之夏的歸宿,或許她終歸是屬于夏天的。
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文博和凝荷他們望著手術室大門搓著雙手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緊張地等候,還有一絲絲地期盼。他們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順著聲音看過去是之帆扶著碧婷,旁邊還有江海。他們怎么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葉家人活過來。
“江海來了。”文博招呼著。
“星遇還好吧?”江海忍著悲痛,要不是碧婷堅持要過來,他怎么也不會要過來。
“碧婷啊,你怎么了?臉色不是太好啊?”凝荷起身關心地問著。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不問問你兒子啊?”碧婷怒氣沖沖地,她認為之夏就是因為她兒子才放棄自己的生命的。
“星遇?他又闖什么禍了嗎?”凝荷有些疑惑。
“沒有,阿姨,其實今天給星遇捐肝的是之夏。所以我媽接一時受不了這個打擊,情緒現在很不穩定。”
“什么?”凝荷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
“你說的是真的?”文博臉上寫滿了震驚。
江海點了點頭。
碧婷情緒崩潰地指著他們:“都是因為你們,我好好的女兒沒了。”她再次悲從中來,之夏的離去給了她致命的打擊。
“我不知道,怪不得之夏告訴我她找到肝源了。”凝荷回憶著前幾天的情景。
“江海啊,我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是我們對不起你們,真的對不起!”文博握著江海的手。
“文博,別這么說,這都是孩子自己的事情,我們做家長的無權干涉。”江海試圖寬慰文博。
“可終究是你女兒換了我兒子的命啊!”文博也感覺很難受,感激和心疼合在一起。
凝荷眼中泛著淚光,哭著對碧婷說:“之夏真是個好孩子。碧婷,我知道你難受,你想發泄就沖我來吧。”碧婷再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凝荷順勢抱住了她:“以后我兒子就是你兒子。”
手術室外面響起了一陣哭聲。時間在兩家人同時陷入悲痛中飛快流逝著,手術很快結束了,醫生宣布手術很成功。星遇還需要進入重癥監護室觀察幾天。
幾天過去后,星遇轉入了普通病房。他睜開眼睛,感覺周圍的一切白的刺眼,也靜的可怕,他隱隱感覺到發生了什么事情。凝荷發現星遇醒了,趕緊過來,高興得告訴他:“兒子,醒了,感覺怎么樣?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你沒事了。”
星遇愣了愣:“你們找到肝源了?”
“是啊,傷口疼不疼?”凝荷很是關心他的傷口。
“你小子就是命好,哈哈哈,終于沒事了。”文博看到自己的兒子轉危為安,頓時沒有了幾天前的愁眉苦臉,轉而喜笑顏開。
星遇得到消息后并沒有那么高興,反而覺得不太真實。想了一會兒,問:“之夏呢,她知道了嗎?我想見她。”
聽到之夏的名字,他的父母頓時收起了笑容,沉默了。他看到父母的反應,心中忐忑不安,努力用手支撐自己想要從床上坐起來。
凝荷阻攔他:“兒子,躺好,別動。”
星遇不顧母親的阻攔還是坐了起來,又問了一遍:“爸媽,我問你們呢,之夏呢?”
“你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文博故意岔開話題。
“行,你們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星遇拔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輸液管,文博和凝荷攔都攔不住。
“星遇,你聽話。”文博伸手攔著準備下床的星遇。
“是啊,兒子,身體還沒養好呢。”凝荷也在極力勸阻著。
星遇不顧他們的阻攔硬是要下床去找之夏,他隱隱感覺之夏發生了不測,很可能兇多吉少,但最終沒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怕得到證實。
正在這時,之帆穿著白大褂走了進來,看著掙扎著要下床的星遇,走過去,冷冷地問著:“你鬧夠了沒有?”
星遇看到之帆來了,安靜下來。再細細看他蒼白的臉色,發紅的眼睛下面藏著無盡的悲傷。他心跳的厲害,感覺即將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看著他有些緊張地問著:“之夏還好嗎?”
之帆沉默了。
他更加有些緊張,手心里都出汗了,攥成拳頭,低下頭,很快再次看向之帆,焦急地又問了一遍:“之夏怎么樣了?她在哪兒呢?我要見她!”
“她走了。”之帆聲音很平淡也很冰冷。
“什么?去哪兒了?”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盯著之帆,等著他的回答。
之帆再次沉默。
“說話啊!”星遇此時怒吼了起來。
“她死了。”之帆攥緊拳頭,同樣吼了起來。
星遇頓時覺得自己像掉入了無盡的深淵,里面是無盡的漆黑,像是在做著一個很可怕的夢,夢見有人說之夏死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真的。”星遇抓過之帆,“之帆哥,我求你別開玩笑,你告訴我之夏在哪兒好嗎?我向你保證,我再也不讓她傷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太晚了。”之帆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怎么會晚呢?我和之夏這么年輕,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未來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要走。”
之帆的心狠狠地疼著,眼底的悲傷更濃了,像是要溢出來一樣。
“我不管,這絕對不是真的,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她。”星遇推開了他的父母,之帆也能沒拉住他,他光著腳跑了出去。
跑到了門口,碧婷和江海恰巧過來了,堵在門口。
“你要去哪兒?”碧婷問著他。
“我要去找之夏。”星遇看到碧婷蒼白的臉色,紅腫的眼睛,知道了之帆沒有騙他,心里開始害怕起來,但他不愿意相信,準備接著往外跑。
“你站住,不用找了,她就在你身體里。”碧婷叫住他,告訴他了實情。
星遇怔住了,渾身顫抖著,“你說什么?你在騙我的對不對?”
碧婷沒有回答,閉上眼睛,一行眼淚流了下來。星遇看著她的樣子,證實了自己心中隱隱的猜測:之夏把肝捐給了他。
“誰做的?阿姨,你告訴我,我去找他,我要讓他把之夏還給我!”星遇嘶吼著,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無法接受他心愛的女孩兒再一次地離開他,徹底得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再次向門外走去,卻被之帆上前拉了回來,他推開之帆,準備再次往外走,卻被碧婷一巴掌打回來,打得他差點兒沒站穩,他大腦一片空白,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沒多久,碧婷打破了這片安靜,她聲淚俱下地說:“之夏犧牲自己,難道就換回你這個樣子?”
星遇回過神了,貌似清醒了幾分,嘴里呢喃著:“不可能的,之夏不會這么傻的,她不會離開我的,她說過要和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呢。”說著說著,星遇的眼淚掉了出來,在臉上緩緩滑落著。
他不斷地向后慢慢退去,自言自語:“之夏,怎么會呢?你怎么可能消失了呢?你不說你愛我的嗎?”他不斷后退,卻不小心跌倒在地,嘴里反復說著:“不可能的,不會的。”凝荷被星遇的反應嚇壞了,撲過去:“兒子,你怎么了?沒事兒吧?”
星遇卻用力推開她:“你起開!”凝荷被他推得差點沒站穩,碧婷及時過去扶住了她。星遇也因為反作用力自己差點趴在地上。他伏在地上,拳頭狠狠砸在冰冷的地磚上,眼淚奪眶而出,接二連三地滴落,情緒崩潰地嘶吼著:“為什么會這樣?怎么能這樣?”之夏的離去令他痛不欲生。沒多久,他的精神上承受不住強烈的打擊而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后了。病房里此時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他像個木頭人似得躺在床上不想說話,也不想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他感覺世界上的一切與他再也沒有關系。他盯著盯著,慢慢地流下了眼淚,他看到了之夏一直在那對他露出甜美可人的微笑。他看得特別投入,伸出手想好好摸摸她,剛要碰到她的臉,卻什么都沒了,只剩下一只手停留在空中。凝荷推門而入看到了這一舉動,驚喜交加地跑到窗前,搖著他:“兒子,你醒了。”可星遇卻沒有反應,再一次地閉上眼睛。之后,星遇頻繁地出現幻覺,他經常在他周圍看見之夏的影子,往后余生,他都想在回憶里度過,這輩子他再也不會去愛上其他女孩了。這幾天不吃不喝,他消瘦了很多,意志也很消沉,也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兒他就大發雷霆,情緒特別不穩定。
有一天的半夜,他走出病房,卻不知道身后有因為聽說他的事特地從國外趕回來的景航,還有不放心他的之帆跟著。他爬上天臺,黑夜中風很大,他的病號服在風中搖曳著,他面對濃濃的深夜,摸著傷口的地方,笑了一下:“之夏,當你選擇和世界說再見的時候,也注定了我人生的結局,傻瓜,我怎么舍得離開你呢?”他正準備一躍而下,卻被景航和之帆拉下,把他送回了病房,隨后之帆給了他兩個信封一個厚一個薄,“一個是昨天剛寄到我家的,一個是從之夏床頭柜里找到的。你好好看看吧。”
星遇先打開了厚的信封,一張張赤裸裸的照片全部落入他的視線中,他怎么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震驚地看向之帆,又很快將視線移到這些照片中,這些照片是之夏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樣子,但卻是那么地不堪入目。他勃然大怒:“誰干的?!”他的手緊緊捏著照片,捏得關節咯咯作響。
“不知道,我也在追查,并且報了警。”之帆也很氣憤,家里人也都知道了,心疼之夏的同時,氣憤不已。
“那她是因為這個才走的?”
“我們查出來的結果是心臟破裂,我懷疑和這個有關。”之帆將幾天前的結果告訴了他。
星遇一想到之夏在臨走前還遭受這種奇恥大辱,心如刀絞般的疼痛,痛地無法呼吸,“為什么對她這么殘忍?”他想到之夏是自己扛過這些折磨,孤零零地承受這種恐懼,他覺得自己都要瘋了,但這也激起了他強大的斗志。
“你先冷靜點。還有一封呢。”之帆提醒他。
星遇很快打開第二封,映入眼簾的是之夏的字跡:
星遇: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原諒我的自私與任性,因為我真的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選擇用這種方式來結束我們的感情,或許說用這種方式將我們更加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之前想過無數種和你告別的方式,但都怕你看出破綻,所以我決定提筆寫下這封信。遇到你,我真的很幸運,我覺得你的感情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不瞞你說,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真的很難,也猶豫了很久。我舍不得我爸媽還有我哥,放不下你還有念航,但看到你一次次陷入昏迷的樣子,我真的要崩潰了,所以我決定全然不顧。你不要為我難過,因為我的生命得到延續,我的身體和祖國的醫療事業永遠的融為一體,因為我可以擺脫了我體弱多病的身體而得到了解脫,也可以更有意義地活著,也許我一出生便注定了我的結局。不過,那段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幸福,謝謝你。我還有個余生未了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可以忘掉這一切,好好地往前走,好好的生活下去。星遇,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你會幫我完成這個心愿的對吧?希望我的男孩未來可以光芒萬丈,溫潤如玉!
愛你的之夏
絕筆
星遇讀完信后,淚流滿面,“你們都說要我好好活下去,但不覺得這樣對我太殘忍了嗎?”
“之夏都能做出那么艱難的決定,為了你她毅然決然地放下一切,難道你忍心讓她白白付出?”之帆的一句話點醒了他,他決定好好振作,這封信也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
一個月后,星遇重新回到了公司崗位,他變得樂于助人,對所有人都謙虛有禮。他重新找了一個秘書,安排在辦公室隔壁。本以為星遇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有一天,秘書告訴他有一個陌生男子找他。他來到樓下,那男子坐在沙發上,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他坐在男子的對面,問:“請問找我有什么事嗎?”男子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他接過來卻看到了之夏生前被凌辱的畫面。星遇震怒地將相機摔在地上,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問:“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要對她下如此毒手?信不信我殺了你?”他手上那個男子臉上發紫,喘不上氣,也說不出話,星遇接著加大力度,手指關節處發白。就在男子即將一命嗚呼的時候,景航帶著保安趕了過來,攔下了星遇,他們用力掰開了緊緊掐住男子咽喉的手。男子當場昏了過去。星遇大喊著:“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好幾個保安抱住他,星遇拼命地掙扎也掙脫不掉。他心里再次傳來紛沓至來的撕裂般的痛。
“之夏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星遇聽到這句話,恍惚間看見之夏可憐兮兮的眼神在乞求他,安靜了下來,雙手凌空顫抖著,隨后被按倒在沙發上。
接著景航對樓下的員工吩咐著:“今天的事情,你們不準對外傳,否則一律開除!”他隨后指著昏迷的陌生男子對保安說:“你們幾個將他送到公安局。”等男子被拖走后,他對星遇說:“回辦公室吧。我去監控室調取錄像進行銷毀。”景航行動了起來,他卻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拿著相機回到辦公室,將相機砸得粉碎扔了出去,把之前的照片,星遇也清理得干干凈凈。
下班后,星遇一個人開車去了海邊,那是之夏生前最喜歡去的地方,她喜歡看海上日出與日落。自從星遇出院后,只要是晴天,星遇都會來海邊看日出日落,有時候還會在海邊公園晨跑。他時不時地摸著自己的肝部喃喃自語,他覺得自己是在和之夏說話,之夏雖然無法回應,但是她會傾聽。他還記得之夏說過,如果有來生,她愿化作泡沫。他突然明白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他心愛的之夏永遠地和他在一起了,變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或許之夏并沒有離開,而是以另一種方式永遠地活在了世界上,默默守護著他。想到這兒,他覺得很幸福。
那天黃昏,他站在海邊,看著浪花涌起的泡沫,對著西沉的夕陽,流出幸福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