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救護車停在了醫院大樓門前。剛停穩,好幾名醫生護士手腳麻利地迅速打開后門,推出了一個全身纏著紗布猶如一個木乃伊的女士,帶著呼吸機,根本看不出她的樣子,身后的護士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之帆作為急診科主任,迅速跑了過來,一邊接過平躺車繼續向前推著,掃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看向旁邊的男護士,邊快走著邊問:“病人什么情況?”他的視線又回到了病人身上。
“患者名叫林唯,從瑞士回來的,剛下飛機。”男護士介紹著。
“你說什么?”之帆一聽到那個名字,慢下了腳步,眼睛里帶著震驚看向男護士。
“她目前昏迷,身上多處閉合性骨折,重傷,疑似家暴,昨天剛分娩下一名男嬰。現在已經讓人通知家屬了。”男護士沒有注意到之帆臉上的神情,沒有回答之帆的問題,一邊接著介紹林唯的情況,一邊奮力推著平躺車。
之帆處在極度震驚之中,但身上的白大褂和現在的情況必須要求他保持鎮定清醒,看到男護士賣力的樣子,他回過神加快腳步,幫忙推著,急切地大聲指揮著:“快送急救室,馬上通知骨科專家過來會診!”
剛出生的嬰兒也被放到新生兒的小車里,很快送到新生兒科。
之夏走出醫院沒多長時間就接到了陌生號碼的電話:“喂,你好。”
“你好,我這里是市中心醫院,請問你是林唯的家屬嗎?”手機另一端傳來。
“我是,林唯怎么了?”之夏聽到這兒很緊張。
“她受了重傷,快過來一下吧。”
“好,我馬上過去。”之夏掛斷電話,轉身向身后小跑過去。沒幾步,就進了醫院大廳,找到了導診臺,“請問林唯在哪兒?”
護士翻看了一下病歷本,“在急救室。”
“好,謝謝。”之夏又急忙向急救室趕過去。
急救室里,好幾名醫生護士都在盡全力搶救林唯。
“病人血壓下降!”
“多巴胺一毫克!腎上腺素零點五毫升靜脈推注!”
“多巴胺一毫克!腎上腺素零點五毫升靜脈推注完成!”
“病人心臟驟停。”
“快!心肺復蘇!”之帆用力按壓著。不久心電監測器上滴了一聲,出現了高低起伏的心電圖。
“情況穩定了,送普通病房。”之帆安排著。但是其余醫生并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反倒是很消極。
林唯搶救成功,在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之帆筋疲力盡地推開急救室門,走了出去。
一出急救室,看見了之夏在外面等著。之夏看見了他馬上走上前,焦急地問:“哥,林唯怎么樣啊?”
之帆摘下口罩,搖搖頭,之夏心里一顫,接著聽他說:“這次雖然搶救過來,但傷勢過重,她的時間不多了,好好陪陪她吧。”之帆拍拍她的肩膀,如同霜打了茄子般心力交瘁地往前走。之夏怎么都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掉。面對即將離去的林唯,之帆同樣心里很難接受,此時他只想一個人靜靜待著。之夏看見被推出的林唯,很快擦掉眼淚,圍上去輕聲叫著:“林唯?”林唯雙眼緊閉,沒有反應。旁邊的護士告訴她,林唯過一會兒就會醒。她聽了護士的話點點頭,和護士一起送林唯去了普通病房,在她等在急救室門外的時候,她已經通知了景航,景航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之夏坐在林唯的旁邊,靜靜看著她,默默流著眼淚。景航飛奔過來,心急如焚地大叫:“林唯!”
之夏看到他的樣子起身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林唯還沒醒呢。”
“她現在情況怎么樣?”景航走到床尾這兒,看著之夏。
之夏難過地說不出話來,將頭扭向一邊。景航看了更是著急,又急切地問道:“你倒是說話呀?”
“快要不行了。”之夏的聲音很輕,掉下眼淚。
景航頓時覺得五雷轟頂,聲音顫抖著,眼里泛著淚光:“怎么可能呢?林唯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這樣呢?之夏你別開玩笑了,行不行?”
“你看她這樣,像是好好地嗎?”之夏看向林唯。
景航順著話音看過去,林唯躺在床上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樣一動不動,眼淚掉了下來,雙手抓住床尾欄桿,失聲痛哭著,全身也因抽泣上下起伏地厲害。
過了半個小時,景航和之夏平復了情緒,分別坐在林唯一左一右。
林唯的眼珠滾動,他們緊緊盯著,沒多一會兒,林唯睜開了眼睛。
“林唯,醒了?感覺怎么樣?”景航第一個開口,帶著溫暖的笑容。
“還疼不疼?”之夏緊接著接過。
林唯第一個看向景航,干裂的嘴唇動了動:“景航,你來了,我以為我今生都見不到你了。”眼淚順勢滾落下來,眼神里是那樣的欣喜又不舍,還夾雜著感動。
“別說傻話了,你會好起來的,等你好了,我什么都答應你好不好?”景航握了一下她的手。
“嘶!”林唯疼得滿臉猙獰。
景航低頭一看她的手指腫得跟蘿卜一樣,還發紫,手背不僅有淤青還有好幾個被煙頭燙過的煙眼兒,手腕處還好個已經結痂了的傷口。
之夏那邊的手也沒好到哪兒去,只不過留了一寸完好無損的皮膚剛夠輸液。
景航移過視線看向她:“你這怎么弄的?”
“難道又要開始你的同情與憐憫了嗎?”林唯的語氣中多了一絲嘲諷與冷笑,將視線慢慢從景航臉上移開,看向天花板:“人生的結局是能被自己喜歡的人同情與憐憫,不知道是不是幸運的?”
“別胡說了,你一定不會有事兒的。”景航聽著這些話心里針扎的疼,含著眼淚看著她。
“是啊,林唯,你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出國深造了嗎?怎么會變成這樣?”之夏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林唯緩緩看向之夏:“還記得你的婚禮嗎?快兩年了吧?”
之夏聽到這兒,怔住了,不知道說什么。
“那我和之帆那次分手也就是兩年多了。”林唯緩緩地說著,“我沒想到那個雨天會碰到景航,他是那么的溫暖,看見我那么狼狽的樣子不但沒有嘲笑我,反倒送我回家留下來照顧我,甚至我失去理智撲打他的時候,他還是沒有離開,依舊陪在我身邊耐心地開解我。我當時在想,如果我當初早一點兒遇到的是景航,那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林唯滾動了一下喉嚨,接著說:“那段時間,景航真的是焦頭爛額,疲憊不堪。他一邊要幫著你們籌備婚禮,一邊還要陪著我,怕我萎靡不振,想不開,一到晚上準會打電話給我,有時間就陪著我,帶我出去郊游,去游樂場,帶我晨跑,想盡一切辦法逗我開心。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溫暖的人,我的心徹底被他融化了,久而久之,我對他產生了依賴感。后來令我驚訝的是,我也沒想到我會在這么短的時間愛上他,甚至決心會為他振作起來。”
“就在你婚禮取消之后的一個星期之后,我主動約他到游樂場,在我們玩得最開心的時候,我對他表白,結果被他拒絕了,原因就是他認為我在沖動地找個替代品,還說怕他自己做不好一個好男友,好丈夫,給我再一次的傷害,他不想給我留下一道陰影。我告訴他我是真的喜歡他,想要先交往試試看,我不怕受傷,結果他還是拒絕了。”林唯傷心地留下了眼淚,頓了頓接著說:“我再一次地心灰意冷,決定出國。在出國之前,我發現我放不下他,也為了證明他不是我的替代品,于是在出國前夕,我約他在酒店見面,告訴他我要走了,想要借此機會道個別,沒想到他很爽快地答應了赴約。在他來之前,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藥。他來了以后,我告訴他只要他說不希望我走,我馬上就留下來,可是他卻沉默了,而我再一次地絕望了。在我看他喝下酒,藥勁發作的時候,將他扶上床,然后我們就有了念航。”
“念航?”之夏很驚訝地問,同時震驚的還有景航。
“是啊,念航是我們的兒子,是我在瑞士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肉,是我拼死拼活也要保下的孩子。自從離開景航以后我沒有一刻是不在想著景航的,尤其是懷孕的時候,所以給孩子取名為念航。”林唯將念航的身世和盤托出。
“那你的傷?”之夏問。
“那次酒店事后,我怕景航發現,我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幫他穿好了衣服,然后自己打車去了機場。到了瑞士以后,我爸安排我相親,我推也推不掉,我對自己的人生已經失望了,想著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算了,正在這時,我發現我懷孕了,已經兩個月了。當時,我又驚又喜,終于有了景航的孩子,我想即便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他給我一個最愛我的人陪著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我本打算去別的國家一個人偷偷撫養他長大。結果我爸把我囚禁了起來,告訴我只要不答應和那個有錢外國商人結婚就不會放我出去。因為只有這樣那個商人才會給我爸公司投資,處于經濟危機的林氏集團才能繼續經營下去,可他并不知道我懷孕的事兒。在那種條件下,我很慌張因為我知道繼續下去的話孩子也會保不住的。我拒絕成為生意的籌碼,但是我為了孩子,所以答應了,心懷僥幸興許婚禮當天有機會逃走呢?婚禮之前,我見了那個商人,通過交談才發現,他找的只是一個生育機器而已。他結婚了,是個上門女婿,因為不能有孩子,他的岳父岳母逼著他們離婚。他想到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有個孩子,他瞞著所有人決定私下找人代孕,然后我就成了他眼中的代孕工具。在去醫院之前我已經花錢買通了醫生,這樣我的孩子才得以保住,包括以后的產檢。開始的時候,他對我特別好。沒多久事情敗露,他變成了婚內出軌,他那個妻子也棄他而去。他一開始終日酗酒,每次都酒氣熏天,喝完酒后就把我當出氣筒,就開始打我,罵我,甚至拿煙頭燙我,后來他買了個鞭子,說是鍛煉身體,結果是對我一日三次的抽打,就連清醒的時候也是沒有停止,好在每次抽打的時候,我都拼命地護住肚子,我的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他還心理變態般的往我傷口上撒辣椒水。”好幾次我都想逃跑,結果被他抓了回來,把我關在黑屋里,綁起來,還不給我飯吃,這樣的情況我忍了三天,我知道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于是我答應他我不再逃了,拼命地哀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放我出去,他才勉強同意。最后一次是他看到他的妻子要再婚了,他更是瘋了,那天晚上我是看電腦才知道這消息的,他喝酒回來后就砸了我的電腦,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東西都砸了,抓住我的頭發拼命朝茶幾上磕,我被磕得頭暈目眩,躺倒在地,他接著抽我耳光,給我扇醒,還對著我身上又踹又踩,我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拼命護住肚子,我躺在地上,他恏著我的頭發拖上樓,我順手拿了一個陶瓷碎片,上樓的過程中身后的脊柱被硌得生疼,他嘴里不斷罵著。他把我拖到樓上后,將我死死抵住在扶手上,想要掐死后扔下去,造成我意外墜樓身亡的場面。結果我在他全神貫注掐住我脖子的時候,將手里的碎片向他脖子用力劃著,我看著血汩汩流出,感覺到他的手慢慢松開,我就從扶手上折了下去。當身體著地的時候,我心就死了,因為我感覺到有大量的血流了出來,心想孩子肯定保不住了,但是還是打給了120,我怕自己會昏睡過去,所以打給了你,之夏。每次痛不欲生的時候,我都是喊著景航的名字咬牙堅持過來的,我想過自殺,但是我想到了我們的孩子,我就放棄了。在瑞士搶救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聽到醫生說:“我的肋骨插入我的肺部,其余臟器有多個出血點,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但不幸中的萬幸就是念航終于平安出生了。”林唯將自己的經歷全部如實告訴了他們,累得她閉上了眼睛。
景航聽得懊悔至極,聲淚俱下:“對不起,林唯,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當初不是不想你留下,而是我怕耽誤你的大好前程,我沒想到這樣會害了你。”他雖然現在很想給林唯一個擁抱,好好安慰她,但她身上每一處都是傷口,一個擁抱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
之夏臉上的也布滿淚痕,“你怎么那么傻呢?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念航的。”
“之夏,可不可以請你做念航的干媽?”林唯虛弱的請求著。
“當然可以,以后念航就是我兒子,你放心吧。”
“林唯,不管你信不信,我愛你。從星遇跟之夏求婚的那天我對你就一見鐘情,不然我不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我承認拒絕你是因為我的自卑。”景航深情表白,同時也痛斥自己的懦弱。
“我知道啊,不然我不會這么拼命地保住念航,景航,愛情其實是很美好的,只不過我們的時間地點不對,答應我不要讓我成為你的陰影,你是念航的爸爸,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你喜歡的同時也可以真心疼愛念航的善良女孩共度一生,給念航一個完整的家。”林唯最后囑托著。
景航沉默了,在他心里,林唯就是他的唯一了,只不過這樣的話說出口,林唯更不會安心了,他想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林唯的嘴角微微上揚,突然她的意識陷入一片混亂,“景航,救我!景航!景......”
心電監測儀上滴滴的顯示一條直線。
“林唯?”景航不可置信地叫著。
“林唯!”
“林唯!”
“林唯!你醒醒啊?你不是說要給念航一個完整的家嗎?你不是說讓我找個愛我們的女孩嗎?那你就起來啊!”景航拼命地呼喊著她,雙手搖著她,可是她沒有一點兒反應。可是他并沒有放棄接著拼命地呼喊著:“林唯!林唯!林唯!!!”
之夏和景航輪番呼喊,林唯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還是走了,帶走了一身的傷痛,帶走了對景航的無限愛戀和對念航的不舍。
景航伏在病床上放聲痛哭著,自責,悔恨,愧疚,不舍將成為他一生的枷鎖,全身止不住地抽動著。
之帆一直站在門口,聽著林唯說著發生的這一切直到她徹底失去生命體征,默默流著眼淚。
新生兒科的念航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感應到了親生母親的逝去,嗷嗷地啼哭著,哭聲是那么響亮,也是那么得撕心裂肺,眼淚從瞇成縫的小眼睛里流出來,任憑護士怎么哄都不管用。護士先后拿來奶瓶和尿布,也無濟于事,弄得護士手足無措。好在這孩子經過檢查后,很健康,很快就可以出院。
景航和之夏往新生兒科走著。一路上兩個人沉默不語。最后到了新生兒科門口,之夏先開口了:“景航,我不知道是先恭喜你當爸爸了,還是要安慰你節哀順變。不過,我相信林唯最希望的是你能夠盡快振作起來,好好照顧念航。”
“嗯,我會的,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做一個合格的好爸爸。”景航向新生兒科走去,之夏隨后跟了過去。兩個人在遠處就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快步走過去,一看還真是念航。景航從護士懷里接過念航,慈愛地抱在懷里哄著:“怎么了?兒子,爸爸來了,馬上帶你回家,乖,不哭了。”景航耐心地哄著,沒多一會兒,念航安靜下來,睡著了。
經過醫生的批準,景航和之夏把念航帶回了家。回去的路上,景航抱著念航細細端詳著:“我兒子還真是挑我倆優點長的,你看那小鼻子和小嘴巴長得多像我,眉毛眼睛真像林唯。”
“要不說我們寶寶就是聰明啊!”之夏滿是疼愛地看著他,順勢接過他:“來,媽媽抱,爸爸去開車。”
在車上,之夏和景航商量著:“景航,要不孩子先放我家吧,你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呢,我先帶一段時間,你隨時都可以去看他,照顧他,好嗎?”
景航十分舍不得,自從林唯走后,這孩子就是景航的精神寄托,但自己實在又抽不開身,只好同意了。
之夏抱著念航進了家門,景航跟在后面。
“之夏,這誰家孩子啊?”碧婷問著。
“林唯和景航的。”之夏簡單回答著,然后轉過身對景航說:“我們也到家了,你先去忙吧。”
景航嗯了一聲,看著熟睡的念航,慈愛地親了一口他的小額頭:“走了,兒子,爸有時間就過來看你。”然后看向碧婷:“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念航就暫時麻煩你們費心照顧了。”
“好的,景航,放心地去忙吧。”碧婷答應著。
等到景航走后,之夏把他和林唯的事情告訴了碧婷,碧婷深深為林唯感到惋惜啊,更為念航感到可憐,長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可憐吶,我說你跟景航怎么看著跟哭過了似得。”
沒有時間允許他們過多的悲傷,這孩子突然駕到,家里一點兒準備也沒有,于是碧婷和田嫂去買嬰兒用品,留下之夏一個人在家照看念航。
之夏看著念航,突然覺得如果愛情帶來的只是傷害,那么愿意離開自己愛的那個人才是最好的選擇,于是他給星遇發微信:“有時間我們見一下吧。”很快就收到星遇回復的好字,看到那個簡短的回答,之夏感覺心里沉甸甸地嘆了口氣。
景航又返回了醫院,路上簡短地給星遇發微信:“林唯走了,下午請假,我去醫院幫她處理后事兒。”星遇很快明白了景航的意思,他很難相信林唯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他知道這對景航來說打擊很大,他很了解景航,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來到天臺上找到了景航。只看見他坐在地上,低著頭,屈著膝蓋,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手里拿著剩的半罐啤酒,周圍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空空的易拉罐,將自己籠罩在巨大的悲傷中。星遇輕輕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起來。
“你干什么?想讓我背負第二條人命?”景航醉醺醺地吼著。
“什么意思?”星遇不以為意地接著喝。
“今天林唯在走的時候說了,如果我當初接受她,她就不會這樣,這樣就等于是我害死了她。”景航悲從中來,啜泣著。慢慢地景航把林唯的事情都告訴了星遇,星遇深深為林唯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
星遇沉默了一會兒:“那你覺得我和她一樣?”
對方沒有回答。
“我現在的情況多一口少一口有什么區別啊?林唯這個就算提前給你演習了,沒準幾個月后你還會經歷我的......”星遇無奈半打趣地說著,他現在已經看淡了生死。
“不可能,別說了!”景航低吼著。星遇閉上了嘴,選擇安靜地陪著他,慢慢喝著啤酒。
“你當初很痛,對不對?”景航似問非問。
星遇知道他在指什么,看向他:“比你還嚴重。”
“我就是個混蛋,林唯走了,我該怎么辦?念航還那么小,他不能沒有媽媽啊?我們該怎么辦?”景航悔恨地抽著自己耳光。
星遇一把制止了他:“景航,你這樣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尋死覓活是沒有用的,我經歷這么多,我深深明白,為了愛情,一定要堅強。我知道你現在痛徹心扉,我們說再多都沒用,關鍵是你自己得想通。你想想當初怎么勸我的?而且你相對我來說是幸運的,憐夢當初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沒給我留下,可林唯給你留下一個兒子,她的愛從來都沒有離開,只不過她現在是換了一種更永恒的方式繼續愛你,明白嗎?你現在已經是一個父親了,不能為所欲為,你要明白你肩上承擔的重任,你要更加成熟理智,知道嗎?”
景航沉默不語,腦子里重復思考星遇說的話。
星遇拍著他的肩膀:“你放心,之夏會是個很好的媽媽,他會幫你把孩子帶大的。而且我也會在剩下的時間里盡力幫你照顧念航。”
許久,景航慢慢平復了情緒,但還是很悲痛地說:“我愛她,可是現在一切都遲了。所以星遇,不要像我一樣等遲了才去后悔,更不要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是為對方好。”
星遇明白景航暗示著什么,選擇了沉默。
兩個人就這樣在天臺呆了一夜,吹了一夜的風,夏夜的風時不時地夾雜著啜泣聲吹向遠方。
天一亮,星遇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看著手機里之夏發來著微信:“我們今天公園見吧。”又看了看景航,他雙眼紅腫,顯然一夜沒睡,仍舊低著頭。他告訴景航自己有事,先走了。
星遇準時赴約,和之夏在公園里邊走邊聊,他知道林唯的離去對之夏同樣也是個打擊,而且之夏又是個特別感性的人,所以選擇答應之夏的要求。
“我們離婚吧。”之夏開門見山地說著,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怎么突然想通了?”星遇不解,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向她。
“昨晚我想了很多,林唯的離去讓我看開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之夏沒有停下腳步,繼續邊走邊說,突然她轉身:“我不要只有傷害的愛情。”
“.......”
“你看我們在一起,不斷為對方傷害自己,難道不是只有傷害的愛情嗎?”聽之夏這么一說,星遇明白了,“你真的想好了?”
之夏點頭:“想好了,只不過我們之間欠彼此一個正式的結局。”
“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結局?”星遇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雖然一直想讓她離開,但到了她真要離開的時候,他心里有種刀割般的疼痛,但還是同意了。
“嗯......我們一直有著夫妻的名分,卻沒過過一天的夫妻生活,不如就讓我們的新婚之夜成為我們的結局吧。我們的開始是那么美好,當然結局當然也要很美好。”之夏想了一會兒給出了答案。
“好,明天我來接你,我們的新房早就裝修好了,明天我們帶著念航一起過去看看,好不好?”星遇眉眼間落滿了溫柔,開心地笑容里夾雜著不舍與無奈。
“好。”之夏爽快地答應,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甜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