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內景。療養中心的客房內——日景

幾十年后，天年療養院三樓的那間熟悉的客房里，一名剛過完九十歲生日的老婦人靠在了一張竹質躺椅上，享受著午后大好的陽光。

她的身邊坐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正在讀一本看了一半的小說。她長得十分的美，美到有一種和人世間格格不入的感覺。

突然，房間里的電話響了。

小姑娘放下小說，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穿過半個房間來到了電話前。她接起電話。

陳晨的曾孫女

你好。

然后她就靜靜地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

幾秒鐘后，小姑娘放下聽筒。

陳晨的曾孫女

（對著老婦人喊道）

太奶奶，有電話找你。是一個叫張梓棟的男人打來的。

戴著助聽器的老婦人慢慢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放著電話的床頭柜，然后抓起身邊的拐杖，想從躺椅上站起來。

陳晨的曾孫女

（對著聽筒說道）

您稍等一下，我去把她從窗邊扶過來。

然后她跑向老婦人，幫助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到了電話邊。

陳晨

（拿起聽筒，大聲地說道）

喂！請問是哪位找我？

張梓棟

您好，陳晨女士。我叫張梓棟，是張震的孫子。希望您還沒有把我爺爺給徹底忘記。

陳晨

（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張震……他還好吧？

張梓棟

（聲音有些猶豫）

不太好。事實上我打電話給您是為了遵循他的遺囑。我爺爺他于三天前去世了。

陳晨

（輕聲喊了一聲）

啊！他是怎么走的？

張梓棟

肝癌晚期。因為年紀大了，醫生們就決定不進行手術治療。他們給了爺爺開了很多止痛片和嗎啡，所以他去世前還不怎么痛苦。

陳晨

哦，沒想到幾十年不見，第一次聽到他的消息竟然是他的死訊。

張梓棟

嗯，好像是有些不太禮貌。按照爺爺的遺囑，他希望您來參加他的葬禮，請問您這邊方便嗎？

陳晨放下聽筒，按了按自己的心臟，又望了望窗外的景色，然后拿起聽筒。

陳晨

我會來的。你把地址和時間告訴我的曾孫女，我年紀大了，腦袋記不住事情了。

接著，小姑娘就從陳晨手里接過了聽筒，仔細地聽著從電話那頭傳來的信息。

陳晨拄著拐杖走到了窗戶邊，看著樓下的一張舊長凳，眼睛里有晶瑩剔透的東西在閃爍。

（157）外景。殯儀館外——日景

幾天后，一家規模不大的殯儀館門前，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陳晨的曾孫女先從后座上跳了下來，然后幫助坐在里側的陳晨下車。

陳晨放下拐杖，走出車門。

這時張梓棟，張震的孫子，也走出殯儀館的大門前來迎接。

他和陳晨的曾孫女一人一邊地扶著陳晨，伴隨著她走進了殯儀館。

（158）內景。殯儀館內——日景

陳晨

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梓棟

（握著陳晨布滿皺紋的手）

是的，爺爺在他最后的日子里說過很多關于你的話，他希望我在他走后能找到你，讓你來參加他的葬禮。

陳晨

（急切地問道）

他都說了些什么？

張梓棟

有一天，他躺在病床上，開始告訴我你們倆之間的一切。我很驚訝得知他的過去，這是他一生中一直對我們保密的。好幾天，他一直在說關于你們在一起做的每件事。同時，他的微笑總是停留在他的臉上。我問他，他是否還愛著你，當他告訴我你們令人心碎的分手，以及你是如何在他的婚禮中里逃跑的時候。他說，你是他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孩，你給了他每一個他能夢見的幸福，還有那些伊甸園般的幸福往事。

當張梓棟在講故事的時候，眼睛里有些淚水在滾動，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陳晨雙眼顯得空洞而迷茫，只是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她的曾孫女幫她擦干了臉，擦掉她無法阻止的淚水。

陳晨

（緩了口氣后對張梓棟說道）

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有一次我對你爺爺說，要讓在我去世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沒想到，我們倆到最后盡然互換了位置。

張梓棟

您放心，陳晨女士。如果我爺爺能過感知到您能來見他最后一面，他一定會十分的開心。

陳晨轉過頭，望向靈堂的方向，向張梓棟示意他們可以往里走了。

于是，張梓棟便和陳晨的曾孫女一塊扶著陳晨朝里走。

（159）內景。殯儀館靈堂內——日景

終于，他們三人穿過了殯儀館的大堂，來到了放著張震遺體的靈堂內。

當三個人來到他的棺材前時，陳晨的眼睛終于恢復了原有的光芒。

她看到張震那張猶如沉睡著的臉，伸出手去，撫摸著他臉上的皺紋。

在張震的棺材后面，桌上的一張照片引起了陳晨的注意。那是一張黑白照片，里面有一個女人。三十多歲，看起來非常漂亮。

陳晨

這是你奶奶嗎？照片里她看起來很漂亮。

張梓棟

不，這是我曾祖母的照片。

陳晨

他媽媽，你是說？

張梓棟

是的，我爺爺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過世了。而且，把她的照片放在他棺材的后面也是他的遺囑。他告訴我如果你來的話，就有機會見到他的母親了。他希望你能了解他的母親，和他一直對你保守的秘密。

陳晨

（頭暈目眩起來）

什么秘密？！

張梓棟

曾祖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創傷。當我爺爺五歲生日時，她帶他來這座城市為他慶祝生日。那是他第一次來到一個城市里，一切都是嶄新的，讓他感到興奮……

（160）外景。人行道上——夜景

時間倒回到八十多年前的上海，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一位年紀剛過三十的女子手牽著五歲大的張震從一家餐館里走了出來。

孩子手中拎著一個袋子，袋子里裝著他的生日禮物，一個變形金剛汽車人的玩偶。女子身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身材婀娜多姿，臉上畫著淺淺的妝，和她美麗的面容搭配得恰到好處。

她和孩子走在路上，悶熱的天空中落下了一滴滴水珠。沒有準備雨傘的他們只好靠著建筑往前走，希望建筑上的陽臺和雨棚能為他們提供遮風避雨的掩護。

走了大約幾分鐘后，女子的上半身已經濕透，她的身材透過濕透的連衣裙顯得一覽無余。

她環顧四周，想找樣東西遮住自己的上半身，可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物品。

張震則隔著袋子擺弄著他的生日禮物，對天空中飄下的雨滴不以為然。

突然，他們的身后多出了幾個十五六歲少年的身影。這幾個少年悄無聲息地跟著女子和她的孩子，這令女子感到十分的不安。

又過了幾分鐘，周圍除了他們幾人已沒有其他路人。

在紅燈前，女子緊緊拉著張震的手，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

這時，那幾個少年追了上來，來到了女子的身旁。

其中一個少年從女子手中奪走了正在擺弄玩具的張震，另一個少年則亮出了一把鋒利的彈簧刀。

少年1

（拿著刀在張震的面前晃了晃）

跟我們去那邊的小巷里。不然我們就毀了你兒子的臉。

張震立馬被嚇得哭了起來。

（161）外景。小巷內——夜景

幾分鐘后，一個少年捂著張震的嘴，按著他的頭不讓它亂動，讓他看著眼前的母親。

在小巷的深處，女子的連衣裙已經被撕的稀巴爛。

少年1

（威脅著女子）

不許喊，不然我們就對你兒子不客氣。

就這樣，少年們一個又一個地凌辱了女子，期間讓年幼的張震目睹著一切。

最后，那個帶刀的少年用鋒利的彈簧刀割破了女子的頸動脈。

止不住的鮮血從女子的脖子里涌出，染紅了她那件被撕得稀巴爛的連衣裙。

然后那個少年從張震的手中奪下了變形金剛的玩偶，將它砸在地上，用腳將它踩了個七零八落。

接著，留下了奄奄一息的女子和趴在女子身邊，大呼著“媽媽！媽媽！”的張震，少年們大笑著離去，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只是稀松平常的娛樂。

（162）內景。殯儀館靈堂內——日景

張梓棟

后來有兩個路過的行人發現了他們，把我曾祖母送到了最近的醫院。可是……可是她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之后，曾祖父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丟下了爺爺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見他一面。聽我爺爺說是因為他的臉總讓他父親想起已過世的曾祖母……

張梓棟無法再繼續講下去。

于是故事就停在了那，他轉過頭去，肩一聳一聳地哭泣著。

聽完張梓棟的講述后，陳晨首先有種胸口被勒住的感覺，然后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一陣劇痛向她的心臟襲來。

陳晨把手按在胸前，摔到在張震的棺材上。

（163）內景。醫院急救室內——夜景

當天晚上，陳晨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身邊站滿了滿頭大汗剛做完點擊搶救的醫生和護士。

而在床邊的心電儀上，心率則仍然是一條筆直的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