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對于我來說，說不上是苦的還是甜的，它的味道總是讓人捉摸不著。當(dāng)我高興的時候，它會突然給我一個打擊讓我興致全無；當(dāng)我郁郁寡歡的時候，她又會突如其來地給我一個小驚喜。他一定是上蒼派來考驗我的，因為他在我的人生里雖然只是扮演了一個過客，但是他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有好的，也有壞的，這使得他的形象是如此豐滿且具有戲劇效果。如果初戀注定只會是過往，那它的作用就是教會我成長。

——摘自嬌嬌日記

1

回家以后，嬌嬌并沒馬上把她懷孕的事跟媽媽說。她媽跟她爸分開了，她不想拿這種事再去刺激她。不過說是遲早要說的，目前能晚說一天是一天。嬌嬌想的是等元亮先跟他家里人說完，等他家把結(jié)婚的事初步定下來，她再拉著元亮一起跟她媽請罪，到時候要打要罵，都有元亮幫著分擔(dān)。

嬌嬌她媽脾氣一直不太好，他爸幾年前去東北做買賣，一去就再也沒回來，不知道是在那邊有人了還是早就受不了她媽這個脾氣。嬌嬌的哥哥結(jié)婚以后搬去外地，跟他媳婦的家人住在一起，加上嬌嬌近年一直在外上學(xué)，家里就剩下她媽一個。環(huán)境突然清凈了，人也就一下子無所適從了，用嬌嬌哥哥的話說，家里人都走了，再沒人跟媽眼前轉(zhuǎn)悠，想發(fā)脾氣都沒處發(fā)了。

嬌嬌一直很省心，在外面念書這三年一直省吃儉用，偶爾還利用寒暑假打工，基本沒給家里浪費什么錢。嬌嬌他哥娶的媳婦家里條件很好，結(jié)婚的時候也基本沒花家里的錢，婚后反倒偶爾接濟(jì)家里一些。嬌嬌她媽利用家里的前屋開了個小賣店，大錢賺不了，維持生活是夠了。

爸爸離家以后，嬌嬌跟他一直沒有什么聯(lián)系。大三的時候，他爸突然去學(xué)校找過她一次，并給了她一筆錢，給的時候?qū)λf：“這筆錢是爸這幾年在東北做買賣賺的，本來是打算給你和你哥的撫養(yǎng)費，但是你哥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娶得也好，人家用不上我這點錢。這錢你就留著吧，將來大學(xué)畢業(yè)也許用得著。千萬別跟你媽說是我給你的，你就說是你自己賺的。”

嬌嬌對他爸說不上有恨，她心里只是有點可憐她媽，年紀(jì)漸漸大了，卻沒了老伴。她提著重重的一疊錢去銀行存錢，點鈔機(jī)點完她才清楚，她爸留給她的是兩萬六千塊。這筆錢對她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shù)字，從她上大學(xué)以來，從她這個存折辦下來以來，就沒存過這么多錢。

后來家里的經(jīng)濟(jì)緊張，她取出來一些給她媽。因為怕她媽懷疑，她沒敢取太多。她媽追問這些錢的來歷，她謊稱是假期當(dāng)家教賺的。

再后來他哥不打算跟他岳母家一起住了，打算蓋房子，于是他就回家跟他媽張嘴借錢，他媽窮得都開始花棺材本了，哪有錢借他蓋房子。嬌嬌得知此事，怕因為這個影響一家人的感情，于是私下給他哥拿去一萬五，就說是她媽讓給他的。原本嬌嬌的嫂子一直惦記著婆婆的那點棺材本，后來見嬌嬌和她媽拿出這一萬五，也就相安無事了，時而過年過節(jié)，夫妻倆也會回來看看。

嬌嬌畢業(yè)回家的第二天上午，她就給元亮發(fā)了傳呼，問他跟家人說了沒有。可是一直等到下午，元亮才回呼，說他還沒說，今天出門走了幾份親戚。嬌嬌現(xiàn)在可沒有什么心情走親戚，她馬上給元亮再發(fā)傳呼，催他抓緊跟家里說，她的肚子可拖不得。

掛了電話，嬌嬌媽問她：“妮兒，給誰發(fā)傳呼吶？什么拖不得了呀？”

“沒事。”

“給元亮發(fā)呢？對了，你倆的事他家里人沒什么意見吧？”

“沒有吧……”

嬌嬌媽見閨女要走，趕緊把她叫了回來：“你要上哪去？快回來。你哪也不許去，這幾天在店里給我看幾天店，我去隔壁找鄰居打麻將去。”

“媽，你老玩那玩意兒干啥，累壞了身體，還老輸錢。”

“輸錢我樂意，我自己掙錢，輸也是我自己的！”嬌嬌媽一邊拿了零錢一邊往外走，“你大學(xué)畢業(yè)也找不著工作，不老實地在家給我看店，你還想干啥？”

“工作的事我自有安排，以后你就知道了。”

“安排個六餅七條！要我說呀，你讓李元亮快點把你娶了得了，都跟他處了這么些年了。”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快去吧！別跟我磨叨個沒完。”

嬌嬌媽被推出門沒走幾步，就又回來：“就你這性格，老李家把你娶進(jìn)門也是個麻煩！”

嬌嬌被她媽說得哭笑不得，一個人坐在店里暗暗生了一會兒悶氣，就又拿起電話給元亮發(fā)了一個傳呼，催促他從親戚家回來以后抓緊跟他媽說。

傳呼發(fā)出以后，就像是石沉大海，元亮那邊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嬌嬌越想越來氣，她這一整個下午都過得相當(dāng)郁悶，郁悶加上心急，身體里火燒火燎的，要不是還指望著元亮娶她，她非沖過去罵他個狗血噴頭不可。

嬌嬌又等了一天，再給元亮發(fā)傳呼。這次元亮很快就回呼了，說他今天要跟小學(xué)和初中的同學(xué)聚會，問她來不來。

嬌嬌一看傳呼差點暈厥過去，她這邊急得跟猴子似的，元亮那邊居然還有心情聚會。嬌嬌今天一個人待在店里，她媽又去打麻將了，她索性又給元亮發(fā)了傳呼，讓他馬上給她回電話。

過了一會兒兒，電話果然來了。元亮還是問她出不出來跟同學(xué)們聚會，嬌嬌生氣說不去，并讓元亮也別去了，趕緊回家把她們的正事跟家長說一下。

“不行呀，我早就答應(yīng)他們了，一定會參加聚會的。再說大家都好久都沒見面了，現(xiàn)在大學(xué)畢業(yè)回來，抓緊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嘛！”元亮在電話里面說。

嬌嬌急了：“我說你長點心行不行呀！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了，你還在外面吃吃喝喝！我跟你下最后通牒吧，今天你要是不跟你媽說，明天我就自己找她說去！”

“哎呀，行了，行了。我說還不行嗎？回家我肯定說。那你今天真不來呀？”

“不去！”

2

當(dāng)天晚上，李元亮參加同學(xué)聚會結(jié)束回到家，已經(jīng)接近半夜了。一進(jìn)家門，正要換拖鞋，看見他媽穿著睡衣從臥室走出來。

“媽，你還沒睡呢？”元亮小聲地問。

元亮媽小心地把臥室房門關(guān)上，以免驚醒熟睡中的元亮爸：“上哪玩去了？這么晚回家，幸虧你爸睡著了，不然又得罵你！”

“哎呀，媽，我都大學(xué)畢業(yè)了，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你們怎么還像管孩子一樣管我呀？”元亮一邊說著，一邊朝他媽走去。

“喝酒了？一身的酒味！”元亮媽一把推開元亮，朝廁所走去，“把你送出去上學(xué)就是個錯誤，啥好的沒學(xué)會，抽煙喝酒先會了。”

元亮趕緊切入正題：“媽，你坐那，我有事跟你商量。”

“有事明兒再說吧，我就是起個夜。你早點睡，小點聲，別吵醒你爸。”元亮媽打了個哈欠，進(jìn)了廁所。

元亮等他媽解完手出來，硬拉著他媽去客廳：“媽，我真有正事跟你商量，我想結(jié)婚！”

元亮媽摸摸兒子的腦門：“你喝多少酒呀？大半夜的跟我耍酒瘋！”

元亮抓著媽媽的手：“媽，我沒喝多，我清醒著呢。我真的想結(jié)婚。”

“你想跟誰結(jié)婚？有目標(biāo)了嗎？”

“就是裴嬌嬌呀。媽，你不是知道俺倆好著呢嘛？”

元亮媽聽了一愣：“她？你想娶她？兒子，你喝大了吧！？”

“媽，我都跟你說了，我沒喝多。我跟嬌嬌都好了七年了，也該結(jié)婚了。”

元亮媽突然臉色發(fā)青語氣嚴(yán)肅起來：“七年？你說七年就七年吶？誰承認(rèn)呀？我跟你爸都覺得你們倆那是鬧著玩的，都沒放在心上。咱們家真要是娶媳婦呀，那真得好好挑挑，可不能胡亂找一個就結(jié)婚。”

元亮聽他媽越說越不像話，心里開始著急起來：“什么叫胡亂找一個呀？媽，我和嬌嬌是認(rèn)真在一起談戀愛的，而且都好了這么長時間了，我們倆感情一直挺好的。她對我挺好的，我也挺喜歡她的。”

元亮媽聽了兒子的話，冷笑了一下：“不行，你倆的事我不同意。”

“媽！為什么呀？你連嬌嬌都沒見過，現(xiàn)在說這些話太武斷了吧？”

“老裴家二丫頭？我還不知道她？她們家是開雜貨鋪的，她排老二，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對吧？我還不知道她？她跟你小學(xué)就是一個班的，以前老找你出去玩，你以前學(xué)習(xí)不好都是她帶壞的。你瞅她那個樣子，跟她媽一個德行，窮嗖嗖的，輕浮。”元亮媽說完，把臉扭到一邊去。

元亮聽她媽出言貶低嬌嬌，有些急了：“她的樣子怎么了？我看挺好。媽，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誰還在乎家境窮富呀！嬌嬌家里是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輕浮呀。”

元亮媽平時強(qiáng)勢慣了，根本不把兒子的話當(dāng)回事：“誰在乎？我在乎！在我這兒就得講個門當(dāng)戶對。咱家你爸你媽都有正經(jīng)工作，再干幾年就退休了，你結(jié)婚要是能找一個給咱們家增光添彩的人家那是最好，要是不行，怎么也不能找一個給咱家抹黑、拖咱家后退的人家，對吧？他們老裴家，那就是一個小商小販，你真要娶了她們家閨女，等于是跳進(jìn)一個黑窟窿里，以后有你受的。”

“可是，媽，我得對人家負(fù)責(zé)，嬌嬌她懷孕了？”

元亮媽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是你搞的？”

元亮點了點頭。

元亮媽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后無奈地?fù)u頭嘆氣：“哎，你個熊孩子！以前你跟那個裴嬌嬌好，我以為你們只是小孩子不懂事，隨便在一起玩一玩，等新鮮勁過了，就不能在一起了。現(xiàn)在可倒好，你又惹出這么個事來，明天看你爸打不打你！”

元亮見他媽失望地走回了臥室，心里涼了一半。他沒想到他媽對嬌嬌有這么大意見，這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的。元亮在客廳呆坐著，不知道該怎么把今天的情況跟嬌嬌說。

現(xiàn)在的他可以說驚恐大于氣憤，母親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讓他意外，但是他無論如何都預(yù)感不到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他想了很久，酒也漸漸醒了，最后他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等明天他爸醒了，再做做他爸的工作，只要父母倆人當(dāng)中有一個的態(tài)度松動了，那就好辦了。

做出了這個決定，他就回屋躺下了。可是翻過來調(diào)過去的總也睡不踏實，雖然方案是有了，可是怎么樣拿下他爸，他的心里并沒有一定的把握。他爸平時比較古板，比母親更不近人情，所以跟他爸談結(jié)婚的事，那必須擺事實講道理，而且必須得把道理講得滴水不漏，最好還能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于是，元亮在心里面策劃著，他把明天要說的話在腦子里列出一個提綱，分好順序做好重點，等想好一切，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他害怕睡一覺給忘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怎么睡，迷迷糊糊地熬到天亮。

天亮以后元亮終于睡了一覺，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元亮按照自己設(shè)計的臺詞出色地說服了他爸，最后他爸他媽都同意他跟嬌嬌結(jié)婚的事了。可是等到元亮從睡夢中醒來，發(fā)覺這些都是在做夢時，不免心中有些失望。他已無心再睡，起來洗了把臉，然后對著洗手臺上的鏡子給自己打氣。從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歡的，他的父母都會幫他買到，他們李家就這么一個孩子，還是個兒子，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是在父母的溺愛中長大的，他在家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說不定待會跟他媽撒撒嬌，問題就解決了。

元亮從衛(wèi)生間出來，發(fā)現(xiàn)他媽在做早飯，他爸好像去樓下遛彎了。元亮坐在餐桌前，回憶著昨晚設(shè)計好的說辭。

可這一回憶不要緊，他發(fā)現(xiàn)昨晚想好的那么多要點，早就隨著剛剛清早睡的那一覺徹底忘記了。元亮懊悔萬分，現(xiàn)在只能努力地回憶，希望能夠記起一些。可是那些想好的說辭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掉的鉛筆字，連印子都不清晰了。

元亮正趴在餐桌上冥思苦想，他爸回來了：“你昨晚上幾點回來的？怎么趴這里睡著了？”

元亮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爸已經(jīng)坐在他的對面了：“沒呀，沒睡著。我就是趴一會兒想想事情。”

元亮媽手里拿著碗和筷子從廚房走了出來，瞪了元亮一眼。

元亮爸責(zé)備道：“什么沒睡著，你媽召喚你拿碗盛飯你都沒聽著！”

元亮媽給這爺倆盛好飯，自己也坐下吃飯。

元亮見她媽好像挺著急，就問道：“媽，你一會兒有事呀？”

元亮媽道：“我跟你爸一會兒出去辦點事。”

“啥事呀？”

“還不就是找人咨詢你的事！你考試的事。”元亮媽說完，瞅了元亮爸一眼。

“現(xiàn)在大學(xué)畢業(yè)生太多了，工作都不太好找，我和你媽商量好了，想讓你考公務(wù)員。”元亮爸嘆道，“你大學(xué)學(xué)的那個專業(yè)，畢業(yè)不好找工作，咱家又沒有人能幫得上忙。要是你能找個穩(wěn)定點的工作，我和你媽還能早點對你撒手。”

“噢。”元亮的心里一直沒太操心過自己工作的事，他一直以為這件事他爸他媽能幫他搞定。可是現(xiàn)在聽他爸這么說，他的心里又涼了一大截。原來他工作的事并不是鐵飯碗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端在手里，這里面還得去爭取，還存在變數(shù)。

但是現(xiàn)在元亮并沒有心思去想工作的事，他要在他爸他媽出門之前，再跟他們說說結(jié)婚的事：“那，爸，我還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元亮媽又瞪了元亮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提。

元亮如坐針氈，鼓起勇氣跟他爸說道：“爸，我想跟嬌嬌結(jié)婚以后再去上班。”

不等元亮爸開口，他媽就搶先說道：“熊孩子！我看你是昨天喝的酒還沒醒呢！工作還沒落實，結(jié)什么婚你？再說了，我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么，你想娶裴嬌嬌，沒戲，我不同意！你爸他更不會同意。”

元亮本想跟他爸商量的，現(xiàn)在不得不轉(zhuǎn)而面對他媽：“哎呀，媽！我們倆青梅竹馬，都好了好幾年了，而且她現(xiàn)在懷了咱們家骨肉，我不能不娶人家呀。再說了，爸，媽，你們不想抱孫子嗎？”

元亮媽沒好氣地說：“我可沒那好命，抱孫子的事現(xiàn)在還落不到我的頭上。”

“可是已經(jīng)落到你頭上了呀，你總不能逃避呀！”

“裴嬌嬌他爸他媽離婚了，她媽一個寡婦帶著倆孩子，生活都是個問題。”元亮媽擺出一副死活不同意的態(tài)度，“連裴嬌嬌他哥結(jié)了婚都躲去了外地，媽都不要了，依我看呀，他就是不想養(yǎng)老，省得受拖累。裴嬌嬌自己也不爭氣，只考上個大專，那能有啥前途呀？”

元亮小聲嘟囔著：“那我不也是大專么。”

“你不一樣呀，你父母有賺錢能力呀。等你考上公務(wù)員，你再看看，你們倆還一樣么？”元亮媽說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男人，等待著他發(fā)話。

元亮爸果然沒有讓他老婆失望，清完嗓子的老痰教育他兒子道：“一個女孩子，年紀(jì)輕輕的，隨隨便便就懷孕了，能是個好女人嘛？對不對？”

元亮媽趕緊隨聲附和：“對呀，對呀！一看就知道她爹媽對她從小管教不嚴(yán)，小時候早戀，現(xiàn)在又早孕。這樣的女的誰敢娶呀，名聲都?xì)Я耍　?

“爸……”

元亮爸并沒有給兒子再商量的余地，他放下筷子去穿衣服。臨出門，還不忘警告道：“你最近少出去玩，給我在家好好復(fù)習(xí)，要是公務(wù)員考試你過不了，你就給我去大街上要飯去！”

3

元亮的父母走后，元亮一個人在家悶悶不樂地待著。有同學(xué)打電話來找他出去繼續(xù)聚，他也沒什么心情去。

嬌嬌依舊每天給他發(fā)傳呼，他也不敢回話，他現(xiàn)在最怕面對的人就是嬌嬌。午飯元亮干脆沒吃，只覺得腦袋發(fā)暈，回屋里躺下了。剛睡了一會兒，嬌嬌的電話直接打到他的家里來，元亮接起電話一聽是她，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嘴里支支吾吾地話也說不清楚。

“你這是干啥呢？”嬌嬌在電話那頭質(zhì)問道。

“噢，噢，沒事，我剛才睡覺呢。突然起來，頭腦有點迷糊。”

“你跟你父母說了嗎？”嬌嬌直奔主題。

“啊？沒呢。不是，說了。能不說么。”

“哎呀，到底說沒說呀？你媽啥意見呀？”電話那頭的嬌嬌顯得格外焦急，這種急迫是元亮意料之中的。

“說是說了。但是，但是我媽說不讓咱們這么早結(jié)婚。”

“為什么呀？你是怎么說的呀？”

“就是覺得咱們倆都太年輕了唄……”

“算了，電話里說不清楚，你來找我！”

“啊？見面呀，”面對嬌嬌突如其來地提出見面的要求，元亮本想拒絕，可他沒有勇氣，“我，我還在睡覺。”

“都什么時候了，還睡覺，你可真行！你到底來不來？你不來我就直接去你家！”

“你別來，我媽快回來了。那我還是去找你吧。”

“行吧，限你三十分鐘過來。”

嬌嬌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元亮痛苦地低吼了兩聲，然后用頭使勁撞了幾下床頭板，疼痛感立刻讓他增添了幾分清醒。他趕緊穿上衣服，出門打了一輛出租，前往嬌嬌家的小店。

路程不算遠(yuǎn)，出租車開了十多分鐘就到了。一下車，元亮沒敢直接進(jìn)去，他怕嬌嬌的母親在家，要是她知道嬌嬌懷孕的事，現(xiàn)在去絕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嬌嬌媽那個脾氣他是有所耳聞的。

元亮用路邊的投幣式公用電話給嬌嬌家店里打了電話，嬌嬌說她媽不在店里，讓他直接進(jìn)去，可他還是不敢進(jìn)去。嬌嬌無奈，只好鎖了門，出來跟他碰面。倆人又打了一輛車，去了城郊一個小河邊的一個石頭橋上。

嬌嬌早已不耐煩，開門見山地問元亮：“你媽你爸到底啥意思呀？”

元亮愁容滿面：“我爸媽都不同意。”

聽到這個噩耗，嬌嬌傻眼了：“什么？不同意？！”

“我把咱倆要結(jié)婚的事跟他們說了，你懷孕的事也說了，他們就是不同意咱倆結(jié)婚。”

嬌嬌腦袋嗡的一下：“他們?yōu)槭裁床煌猓俊?

元亮此時不敢對嬌嬌說出真正的原因，他爸和他媽說出的話太過傷人，如果嬌嬌知道了，雙方的矛盾可就結(jié)大了。于是元亮含糊地說：“我媽覺得我們才剛剛畢業(yè)，年紀(jì)還小，工作又沒穩(wěn)定。所以，想讓咱們先工作幾年再結(jié)婚。”

盡管元亮的話已經(jīng)盡量說得溫婉了，但嬌嬌還是急了，她特別大聲地沖著元亮嘶吼著：“那孩子怎么辦？打掉嗎？”

“嬌嬌，你先別生氣，”元亮見嬌嬌情緒崩潰，試著穩(wěn)住她，“孩子是咱倆的骨肉，說什么也不能打掉！結(jié)婚的事，回去我再跟他們商量商量，辦法肯定會有的，你也別急在這一兩天，好嗎？”

嬌嬌把頭扭向一邊看著遠(yuǎn)處，良久，才硬擠出幾句話：“我的肚子馬上就要大起來了，咱倆要是不能趕緊結(jié)婚，那別人說閑話咋辦？”

“好嬌嬌，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元亮拍著嬌嬌的肩膀安慰道，“你得給我時間呀，你逼我我也沒有辦法，你容我回去再跟他們商量商量。”

“商量個屁，沒什么好商量的！”嬌嬌一把推開元亮，惡狠狠地甩下一句話就跑掉了，“愛結(jié)不結(jié)，不結(jié)我就把孩子給打了！”

4

從石橋回來以后，嬌嬌并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文文家。

文文是嬌嬌小學(xué)同學(xué)，兩人一直以來關(guān)系很好，文文初中畢業(yè)以后沒考高中，直接上了中專，學(xué)習(xí)護(hù)理專業(yè)。畢業(yè)以后回到家，先是去縣里的大醫(yī)院實習(xí)，實習(xí)結(jié)束以后因為家里沒有衛(wèi)生口的關(guān)系，也就沒能留下。后來去了兩個小診所實習(xí)，也都干得不長。最近正閑在家里，不知道將來該干什么。

嬌嬌畢業(yè)回來以后，文文就一直打電話約她出來聚聚，可是因為結(jié)婚的事而著急上火的嬌嬌并沒有心情出門。所以一直拖到今天，她才想去看看文文，這個時候也就只有文文可以作為傾訴對象了。

“文文，半年不見，你怎么瘦成這樣了？”一到文文家，嬌嬌先是被素面朝天的文文給嚇到了，“天天都不吃飯呀你？”

文文略帶尷尬地笑道：“最近一直沒什么胃口，天天在家待著，也不活動，飯也吃不下去。”

“那你也得吃飯呀！”嬌嬌四處看了一圈，然后在椅子上坐下，“該吃飯吃飯，該運動運動，再這么熬下去，你都快成干尸了。你爸媽呢？”

“他們出去干活了。你呀，別一回來就教訓(xùn)起我來了，還是說說你吧，你跟元亮咋樣了？”

“哎，別提了。”聽文文突然提起元亮，嬌嬌的心里不是滋味，復(fù)雜的心情無以言表，“氣死我了，剛剛還吵了一架！”

文文這才注意到，嬌嬌的眼睛泛紅并且微微水腫：“你剛哭過？”

“嗯。”嬌嬌無奈地點頭。

“怎么回事？他欺負(fù)你？”文文立刻義憤填膺。

嬌嬌猶豫了一下，最后決定把自己的事跟文文說。文文是她能夠信任的人，從小到大，她也是最有正義感的一個，嘴也最嚴(yán)。當(dāng)她把元亮的父母不同意她跟元亮結(jié)婚的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告訴給文文以后，文文果然如嬌嬌所料想的那樣，表現(xiàn)出滿腔怒火的樣子，就好像一切的不公都發(fā)生在她的身上一樣，等同身受。

“他們家人怎么這樣呀？！”文文突然站起來罵道，“你跟李元亮好了這么多年了，他們給你什么好處了？現(xiàn)在懷了他們家孩子，還這么對你！李元亮也真是的，自己做完的事自己負(fù)不了責(zé)，還是不是個男人？！”

“他爸他媽不同意，他干著急也沒辦法。”嬌嬌心里雖然氣憤，但嘴上還是替元亮說好話。

“怎么就沒辦法呀，”文文氣急了，開始口無遮攔起來，“可以拿絕食威脅呀，再不行就拿自殺威脅，威脅不成還可以偷戶口本，等你倆偷著把記給登了，生米煮成熟飯，我就不信他媽還能逼你倆離婚！”

“能，還真能！”嬌嬌突然冷笑起來，“你以為他媽這種事干不出來？我告訴你，先斬后奏這招對他媽沒用。我都懷孕了，他媽都能不同意結(jié)婚呢！”

“也是。一般的家長遇到這種事，即使再不同意，也只能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這么說來，元亮他媽就是一塊滾刀肉，老倔驢！”

嬌嬌低著頭，欲哭無淚。

“你別生氣，我也是一著急說錯了話。”文文見嬌嬌不吱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再怎么說她也是你未來的婆婆，以后還要管人家叫媽。”

“是誰的婆婆還不一定呢。”

文文拉著嬌嬌的手：“那你怎么辦？這么拖下去可不行！”

面對這種問題，嬌嬌只能低頭不語。

文文見嬌嬌沒有主意，又急了：“我找李元亮去！我讓他趕緊去搞定他媽！”

“哎呀，你可別去！”嬌嬌拉住文文，“回頭再把他媽惹怒了，我進(jìn)門就真的沒有指望了。”

“傻嬌嬌，你不給他們一些壓力是不行的，這種事他們不急你急呀！”

“聽我的，你先別去找他。容我再想想。”

文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你就是對李元亮太仁慈了，現(xiàn)在才讓他們家這么欺負(fù)你！”

“行了，先別說他了。”嬌嬌試著平復(fù)文文激動的情緒，“你咋辦？”

“什么我咋辦？我又沒懷孕。”

“討厭！我是說你工作的事，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老這么待著也不是辦法，護(hù)士這一行其實也不太適合我。”文文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說，“我打算學(xué)點什么，然后開個店賺錢。”

“你想學(xué)什么呀？女孩當(dāng)護(hù)士挺好的。”

“可是醫(yī)院太少了呀，咱們這里，能收留我的醫(yī)院壓根兒就沒有，正規(guī)的醫(yī)院人員編制都是滿的。”

嬌嬌聽她這么說，想是已經(jīng)有了主意，就問：“那你想學(xué)什么？”

“我看最近美容呀、美發(fā)呀什么的挺火的。”文文突然情緒高漲起來，“那天我看電視，省城那邊有個挺大的培訓(xùn)學(xué)校，這些專業(yè)都在招生，我打算去學(xué)化妝。”

“你？學(xué)化妝？”嬌嬌嗤之以鼻，“得了吧，一個平時從來不化妝的人，你對化妝一點興趣都沒有，你還去學(xué)化妝？”

“誰沒興趣了？”文文不服，“愛美是每個女孩都有的，只是看適合不適合罷了。你長得好看，天生就適合化妝。我呢，就適合走樸素路線，我化妝的話反而奇怪。”

“歪理！”

“再說了，我不愛化妝并不代表我不能給別人化妝，對吧？”

“一個護(hù)士，去學(xué)化妝，真有你的。”嬌嬌笑了，“不過既然你決定了，那作為好姐妹我肯定是會支持你的。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我還沒想好呢。不過怎么也得等你把結(jié)婚的事定了再說。”

嬌嬌疑惑地問：“你等我干嗎？”

“你的大事要是一天不解決，我的心就一直懸著，我要幫你搞定李元亮他媽再走。”

嬌嬌警告道：“我可提醒你，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千萬別去找李元亮！”

“哎呀，行了，我心里有數(shù)，傻妮子！”

5

當(dāng)晚，文文和父母吃過晚飯就急匆匆地出門了。由于父母下班晚，等她做完飯又吃完再把碗盤洗刷完畢，天色都見黑了。

文文沒有元亮家的電話號和他的呼機(jī)號，只能直接上門去找他。

做出這個決定是在嬌嬌今天從她家走了以后，文文是一個耿直的人，心里根本憋不住事，以她對嬌嬌和李元亮兩個人的了解，是最該順利走到一起，并且得到幸福的一對，所以作為嬌嬌最好的姐妹，她必須做點什么。

文文找到元亮家，敲了半天門，才有人來開。

“阿姨你好，請問這里是李元亮家嗎？”文文決定先禮后兵。

身材矮小且體態(tài)臃腫的中年婦女正是元亮的母親：“對。你是誰呀？”

“我是他同學(xué)。”

矮胖女人上下打量著門口這個瘦高女孩，看到她皮膚粗糙，頭發(fā)喑啞無光，襯衫舊得發(fā)黃，平庸的打扮襯托著平庸的長相，元亮媽心里根本瞧不起這樣的女生，于是繼續(xù)堵在門口審問著：“什么同學(xué)？大學(xué)的？”

文文的心里同樣對面前這位堵在門口的老婦沒什么好感，她外表打扮得華美，可心里根本是土包子，要不是急著見李元亮，她真的懶得跟這樣的人多說一句：“不是，小學(xué)同學(xué)。他在家么？”

“在呀。你有事嗎？”元亮媽根本沒有讓客人進(jìn)屋的意思。

“沒啥事。”

沒想到文文話音剛落，元亮媽就迅速地把頭和身子往回一縮，想要關(guān)門。文文手疾眼快，竟然突然一伸手，硬是把門拽住了。

元亮媽突然驚住了：“哎呀，你想干嗎？”

“我找李元亮。”

“沒事別老瞎找，回去吧！”說完，元亮媽又要關(guān)門。

“李元亮！你出來！”文文死死地拽著門不讓她關(guān)，扯著嗓門大聲喊，“李元亮，你出來一下！”

文文雖然瘦，可是力氣奇大，元亮媽怎么都關(guān)不上門：“你有病吧你？！”

文文喊了幾聲，元亮從臥室里聞聲而出，見門口孫文文跟母親正在較勁，心里哭笑不得：“你們倆干嗎呢？拔河吶？”

“這人誰呀？”元亮媽想要先聲奪人，“是你同學(xué)嗎？怎么這么粗魯呀？！”

文文瞪了她一眼，對元亮說：“我來找你有事，你媽卻不讓我進(jìn)門。”

元亮對他媽說：“媽，你讓她進(jìn)來吧。”

元亮媽依舊不肯：“她太沒禮貌了，上別人家怎么能……”

“媽，你讓她進(jìn)來吧，她找我有事。”

不等元亮媽再說話，文文已經(jīng)擠進(jìn)屋里了：“元亮，你和嬌嬌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嬌嬌已經(jīng)懷……”

元亮突然捂住文文的嘴，不讓她繼續(xù)說：“走，咱倆上我屋里說去。”

元亮媽見兒子和同學(xué)說到了嬌嬌，心里更加不放心起來，于是隔著房門，在門外偷聽著屋里的動靜。

屋里，文文沒好氣地問道：“你媽怎么這樣呀？”

元亮把剛剛正在玩的網(wǎng)游存好檔：“老同學(xué)，這么長時間沒見了，你這脾氣怎么還是一點沒變呀？是嬌嬌讓你來的吧？”

“不是！你可別告訴她我來過，她不讓我來！”

“你找我干嗎呀？上次同學(xué)聚會你怎么沒去呀？”

文文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腦游戲畫面冷笑道：“行呀，李元亮，你的心可真夠大的，嬌嬌肚子都被你搞大了，你還有心情在家玩游戲！”

“你真逗！我玩游戲關(guān)你什么事呀？”元亮突然有些生氣，“我媽她不同意，我有什么辦法！”

“那按照你的意思，沒辦法你就可以躲著唄？”聽了元亮的話，文文也生氣。

“嬌嬌一個小姑娘，還沒結(jié)婚就懷孕了，你不娶她你讓她怎么辦？”

元亮急于爭辯，臉都憋紅了：“哎？你不了解情況你別瞎說好嗎？我都說了，我不是不娶他，是我媽不讓。”

“那你打算怎么辦？”文文越來越來氣，干脆抬高了嗓音肆無忌憚起來，“你一個大老爺們，自己做的事你得站出來負(fù)責(zé)吧！我告訴你，嬌嬌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要是敢欺負(fù)她，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元亮感到又氣又無奈：“我真的是沒有辦法，要不你說，你要我怎么辦？”

門外的元亮媽聽著實在來氣，終于忍不住破門而入，劈頭蓋臉給文文一頓罵：“我說你這臭丫頭片子有完沒完？我兒子的事跟你有關(guān)系嗎？你是誰呀你？還找上門來了，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趕緊滾蛋！”

文文心里對這個老女人早就有氣，見她不分青紅皂白地闖進(jìn)來一頓數(shù)落，心里的火氣一下子爆發(fā)出來：“怎么就沒關(guān)系？我告訴你，裴嬌嬌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們把她的肚子搞大了還不娶人家，就是不行！今天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哼！笑話！”元亮媽見文文竟然理直氣壯地頂撞自己，頓時血氣上涌，“我給你說法？你算老幾？我給得著你說法么？是那個裴嬌嬌讓你來我家鬧的吧？她可真行呀，自己做了丟人的事沒臉出面，就打發(fā)你來，她怎么不自己來呀？啊？不要臉的東西，她要是敢來，我罵她個狗血淋頭！”

文文見她出口成臟，也顧不得她是元亮的母親，沖上去開始還擊：“你說誰是不要臉的東西？你罵誰？”

“就罵你！還有那個裴嬌嬌，就罵你們了，怎么樣？”

“你再罵一句試試？你不信不信我抽你！”

“行了，文文，”元亮見文文抬起手要打他媽，趕緊搶上前一把拉住文文，“你別胡鬧了，先回去吧！”

“打你個沒教養(yǎng)的！”元亮媽趁元亮拉住文文的手，沖上去照著文文的臉就是一巴掌，“上我家里還敢撒野，元亮，給我把她趕出去！”

文文挨揍吃了虧，發(fā)瘋似的想要擺脫元亮，跟他媽拼命。元亮心里雖然覺得文文上門來鬧實在令人生氣，但是他媽剛剛的一巴掌也是有些過分，現(xiàn)在事情鬧得這么大，他得先把文文弄走再說。

可是文文挨打以后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拉也拉不住，不但打碎了家里的杯子和幾樣擺件，還抓破了元亮的胳膊，元亮被她抓得生疼，頓時沒了耐心，用力抱住文文的腰往外頭拽，文文半躺在地上，硬是被元亮拖到了門口。

文文天生力氣大，元亮要是不用蠻力根本拽不住她，面對李元亮的暴力拉扯，文文只能破口大罵：“你媽逼，李元亮，你松開我！你他媽松開我！”

元亮將文文拽到門口，又把門打開，一邊將文文往門外拱，一邊斥責(zé)她：“你他媽別瘋了，行不行？這里是我家！娶不娶嬌嬌也是我的事，跟你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好嗎？我警告你，你趕緊給我滾蛋，再鬧我報警了啊！”

元亮媽見文文被控制在門口無法進(jìn)來，心里來了底氣，追過來幫他兒子說話：“對，報警！對付這種臭流氓就得報警！”

文文死死地把著門框讓自己不被元亮擠出去，面對這對母子的不可理喻，她明白再說下去也是無益，心力交瘁的她倒吸一口氣，然后一口濃痰直接朝元亮媽的臉上吐去。

“哎呀媽呀！”元亮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口濃痰搞得幾乎崩潰，惡心得她趕緊奔去洗手間洗臉。

文文轉(zhuǎn)身就走，元亮竟然追了出去。

追到小區(qū)門口，文文對追上來的元亮罵道：“你還追我干什么？幫你媽打我么？”

“孫文文，我警告你，”元亮指著文文的臉說，“你以后不要在我跟嬌嬌之間瞎攪和！今天你上我們家鬧，還吐我媽，我看在咱倆以前是同學(xué)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但是咱倆同學(xué)的情分也到此為止，你要是再幫嬌嬌瞎起哄的話，我饒不了你！”

“垃圾！嬌嬌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你就是一個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耍〔唬愀揪筒皇悄腥耍　蔽奈恼f完憤怒地離去，臉上被元亮媽打得紅了整整一片，火辣辣地疼著。

元亮看著大鬧完揚長而去的文文，心里著實擔(dān)心她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訴嬌嬌。他在外面傻站著，不敢回家，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對他媽。他心里唯一慶幸的，就是今天找上門的只是文文而已，若是嬌嬌也來了的話，那事情就不知道該怎么收場了。也許會比現(xiàn)在難看許多吧，他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