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國落日:見證德國軍隊的最后時刻
- (德)阿爾貝特·凱塞林
- 2663字
- 2020-09-22 17:07:17
四 德國航空部
空軍總參謀部的行政工作。
新工廠和基建。
與戈林、米爾希共事。
我依然很幸運,業務往來之人皆隨和融洽。赫爾曼·戈林在前章已有提及,后面還有大量篇幅,本章僅就這一時期的他略加點評。戈林從一開始就對自己的目標有清晰的認識,那便是打造出稱霸歐洲的空軍。他劃分出自己的規劃,立下一些在我們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長達數個月后,我們匯報工作進度,他會不吝贊賞之辭,隨即加倍增大下一階段的工作強度和難度。那些看似難于登天的任務,最終一次次被我們完成了。我們漸漸摸清了他提出的挑戰,尤其明白他想創建一套“投機型指揮層”,只是為了確保萬一政府的政治活動波及到空軍時我們有能力應對。
航空部和現役部隊極度稀缺擁有一戰實戰經驗的老飛行員,這更是增加工作難度。航空部幾個核心部門的負責人都不是航空兵。明智的是,我們被國務秘書米爾希拉進了高深莫測的飛行技術領域。我們很快認識到門外漢無法建設好空軍,正如不會騎馬的人不可能建立和統領一支騎兵師。于是,包括我在內,大家以48歲高齡開始學習駕駛飛機,從此,不管是經驗豐富的老一輩飛行員,還是同樣蹣跚起步的后生晚輩,我們在他們面前更有發言權了,盡管還談不上盡在掌握,但這條路走得非常正確,也激勵了我們,工作中學無止境。
我這輩子練過許多運動,在不同的場合下先后覺得最刺激不過馬術、駕車或者氣球。而現在我必須承認,如果未曾握住操縱桿,體驗飛行的高遠,這一生將錯失多少樂趣。除了跳傘,我親身體驗了所有航空運動,感受過它們帶來的豪情與謙卑于一體的滋味。有了這樣的體驗,我們才能理解專屬于飛行員的人生觀,才能打造一支真正深受藍天感召和手足情誼所激勵的軍隊。一種珍貴的友情將我們緊密團結在一起,我們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取得驚人的成就。
當我從1933年10月接受了新職業,辦公室主任只不過是一個起點。得益于精簡委員會里積累的經驗,再加上一批既專業又敬業的優秀同僚扶持,我工作開展順利。交給我的第一個工作任務是設立預算依據,我們用幾個月時間完成了航空部實際運作和勤務開支的預算。空軍常被指責為獅子大張口,但人們只要仔細核對每筆預算項就不會發出這種非議。我只在必需款項上才大手大腳。我不斷通過環線飛行之旅的方式,將我們在精神和物質兩方面的建設規劃展示給向主管當局看,喚起他們對空軍需求的認可。這些持續三四天的飛行有助于忘卻工作上的挫敗感和內部的爭吵,而且無須過分奉承,便能拉近雙方距離,這成了我開展工作的一條指導方針。
我們就飛機設施建造的下一階段工作展開探討,網羅了大量建筑和設計行業的青年才俊,力求一套在美學和社會性兩方面都堪稱新銳的規劃方案。訂單雪花般飛向磚廠、水泥廠和采石場,振興了貿易,也促進了就業。
我們大膽突破軍事建筑的傳統。我堅持建筑風格應與周圍環境相協調,設計必須滿足最新形勢下的防空需要,大型項目要節約成本,國家應該放手給私營企業承建軍營。航空部的住房和建設工作完成得基本無可挑剔。希特勒和戈林均沒干涉過新建筑的風格,戈林直接插手的,只有德國航空俱樂部的室內裝修和家具布置,這座建筑坐落于舊普魯士帝國議會莊園,后來又物盡其用成為盟軍的宿舍。克萊將軍[1]無疑非常清楚,為什么他的參謀部要定址于柏林達勒姆(Dahlem)的原德國空軍第2軍區司令部,蘇聯人和東德政府也心知肚明占了原航空部大樓和阿德勒肖夫綜合體(Adlershof)的原因。這樣的例子還不止于此。
至少在我任期內,航空業轉型升級的計劃靠著穩固的經濟得以落實。中小型廠商構成飛機和發動機制造業主體,它們認為好景不常在,因而抵觸航空部主張的規模化擴張。政府的擔保也被許多企業家視為一種麻煩。
政府投入大把資金建造了偽裝的軍需廠。我的原則是讓廠家盈利,這樣它們逐步積攢下儲備金,才有能力償還政府的貸款,進而實現達到我們的最終目標:盡快實現自由競爭市場。對此米爾希基本贊同。另一方面,我們大力削減薪金和透支額度,這使得我們不太可能為萬眾擁護——尤其是對于那些還處于成長陣痛期的工業界而言。有時我們還被抨擊為能力低下。此類非難也只能默默承受,起碼沒人抨擊我們的人格誠信,我們也就滿足了。
繼工業界之后,同屬帝國航空部的技術部門也同我的部門之間發生了一次激烈較量。技術部的思路很簡單:無視秩序,不關心財務,一門心思追求最大產量,除此之外,只有防空措施還能讓他們上心。我們卻不敢茍同,視經濟利弊為最優先考慮的因素,它決定了可供投資的資本及償還能力。
視察工廠(比如亨克爾、阿拉多、容克斯、道尼爾、阿格斯、戴姆勒、福克―沃爾夫、西貝爾、寶馬、博世、法本化工)的結果顯示,兼具經濟效益、美觀大方、防空功能以及社會服務功能的目標已經大致實現。虧得航空部擁有一幫天才,比如工廠主亨克爾、科彭貝格、道尼爾、西貝爾、波普、博爾貝特,飛機設計師梅塞施米特、譚克、布盧默博士;擁有一流、實用的工程師,更不要說還有工人們的熱忱配合。若非如此,我們不可能取得上述成就。
剛才已經提過,經濟效益是頭等考慮因素。多虧經濟和財政部以及帝國銀行幫忙,畢竟,若大銀行不肯高抬貴手,存在主觀傾向的資金難題永遠無法得到解決。
人事方面,我們首先要建立一支官員隊伍,囊括進從主管到法務員的所有級別工作人員,還有氣象員、工程師等。我沒記錯的話,這個隊伍涵蓋了六十多個專業,其核心由幾個軍隊和海軍軍官構成。其他途徑招來的志愿者組成一支強大的外圍隊伍,剩余人員來自轉業軍官、不滿足于當前工作的人,以及擁有良好記錄的雇員。對于這樣一群五花八門的成員,第一步是將他們整合為一個團體。
萬事開頭難。偏遠地區需要大量設廠招工,而我們又只有一些臨時機構。好在雙方相互體諒,共渡難關。我多次走訪視察過程中——尤其是在偏遠工地,看到的全是一張張心滿意足的面孔,從沒聽過任何有針對性的抱怨。不過我們依然盡最大努力,為工廠主們組織起企業協會,而且對員工福利的關心無出其右,勞資評議員[2]在這方面也給予了大力協助。
“軍人必須以一個真正的軍人自居”——此話同樣甚至尤其適用于航空兵。我們成功在空軍上下打造出這種身份認同感。無論官兵,還是他們臂彎中面帶驕傲、款款隨行的女眷都是明證。他們寬容地對“花花蝴蝶兵”這樣尖酸的綽號報以不屑的微笑。從和平年代到戰爭歲月,空軍官兵的犧牲精神以及所取得的成就都證明了軍人的威儀不因身著布衣還是戎裝而有所懈怠。
戰爭第一年,年輕的德國空軍所向披靡,那是早期辛勤耕耘所收獲的豐厚果實。
[1] 盧修斯·迪比尼翁·克萊,二戰后擔任美國駐德國占領軍司令,兼駐歐洲美軍總司令,1948—1949年成功指揮和組織了柏林空運。
[2] 納粹德國時期主管勞資關系的政府任命官員,受勞工部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