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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話 爭戰永牧州(七)

此戰天魔落敗,塵飏便命霆使者和霾使者出戰。

九牧這邊,雨幕府四位俊杰郭縈、郭潤、周煒、周坤一同應戰,哪怕四人道力精湛,又周煒有萬霓所借赤虹劍,周坤有梁城主所借黃塵劍,道力大漲,但面對二魔聯手使出的小無?!袄子耆被蛑袩o?!袄子杲患印保懒⒉畈积R的他們難以得當配合,三輪過后,敗下陣來。

隨即,駐暮城四位英才萬霓、祝曖、岳盛、陳旺再上,更連三個回合也沒有撐過,九牧便再度落敗。

東方昭再請荊棘門顧杳之、張茜和林川門的江南岸、林一心上前應戰。萬霓忙將赤虹劍再借顧杳之,冷北穆也將乾坤旗借給張茜,郁城主上前攔住將要應戰的四人:“我……”看了眼景勝美,“我從父母那里聽說”的話不說,反而謅道:“展大哥曾告訴我一件事,如果要畫一幅綠水青山圖,讓一位名家出手,自然水到渠成,筆落神出,可若讓數位名家共同來畫,先不說其作畫功底是否相同,光是其所思所想的不同,就足以使得所勾所勒相差不止毫厘,那最終,這幅綠水青山圖必會散而無神,自然談不上氣韻生動、意境高遠。方才兩戰中,周煒、周坤、萬霓借助神兵能算名家,但其他人尚不算,因此互相配合便大打折扣,自然難以招架二魔聯手下的“雷雨交加”?!庇舫侵魉裕切薜婪▌t之六“共山同源理”。

景勝美身后的景如畫悄道:“師父,師伯怎么會給她說這個。”

景勝美道:“你是說我師兄吝于傳道?”

景如慧趕緊替景如畫解釋:“不不不,我們是說郁城主在撒謊而已?!?

景勝美道:“這我當然知道,她的話其實就是仁賢率先提出的‘共山同源理’,想必是滄溟前輩、清夢前輩告訴她的?!?

景如畫點頭道:“難怪師父你不拆穿她?!本叭缁蹍s是搖頭道:“其實也不用師父拆穿她?!?

郁城主說完這一席話,便令水芍藥借水紋劍給林川門的江南岸,原城主也聽說過“共山同源理”,更深知此戰關系匪淺,遂也將萬木青榮劍相借林一心。這一戰,四位英才各持神兵,道力都是猛增,雖然所思所想仍有不同,算不上共山同源,難以山高水遠,但道力水平已經相差無幾,因此互相配合能比前兩戰更得益彰。四位英才在“雷雨交加”下堅持了六個回合,終于耗盡二魔術力,此戰兩敗。

塵飏見了這場失利,心道:“那原向榮未曾借劍給自己任何一個弟子,卻借給一個五門之人,雖說是為了拉攏人心,但也足以看出,他心中大義尚存。”此時,他斷無瑕去想如何能害原向榮大義蒙塵,已命道:“靄使者,你與灰使者去吧?!膘\使者領命動身,而灰使者在塵飏輕揮蒼焰枉天塵后,才隨靄使者而去。

九牧這邊,晚輩之中,只有雨幕府四位俊杰還未出戰,不用說,該他們了。郁清水手持滄溟劍、郁清波手持夢澤劍、郁清淺手持淑清劍、水芍藥手持水紋劍,四位俊杰來戰靄使者與灰使者。

四位俊杰早在南安郡就見識過這二魔的聯手術法“風雨晦冥”,怎敢有絲毫大意,不待二魔立穩身形,各使水之力催生水之勢附于劍上,滄溟劍上蔚藍翻動,乃是“翻江倒?!?,夢澤劍湛藍滾動,乃是“驚濤駭浪”,淑清劍上青藍飛動,乃是“飛流直下”,水紋劍上褐青浮動,乃是“逆流成河”,齊望二魔攻去。

靄使者跳將出來,使動蒼浪槊,獨會四俊杰。他左拍右擋,前接后擊,憑此魔兵,哪怕大江汪洋,也是任他徜徉。四位俊杰雖然困他不住,卻也樂于周旋,以耗此魔術力。

人群中,一人見水芍藥的水之力中夾帶青冥之色,遠不如三位同門純粹,心中有思:“我沿路聽聞,她上次誤入邪惡道,當時不信,如今看來確有其事。她性靜如池水,心潔若芍藥,為何會誤入邪惡道?”

原城主看了一回,問郁城主道:“四位俊杰如此用劍,是郁城主之意?”

郁城主道:“我哪里有這等本事?是顧杳之等人將南安郡之戰以及芍藥誤入邪惡道的事告知了展大哥,展大哥為免四劍影響四人,因此傳來這以心力養劍之法:與天魔對戰之際,化水之力為水之勢,斂而不發,滄溟劍、夢澤劍、淑清劍是我用天火重鑄,本都會攝取道力,有水之勢繞于劍外,這三劍便會去攝取水之力,繼而使水之力在劍身往復流轉,既可令三劍不再攝取天魔術力,從而避免魔性漸增,又能以水之澤化去劍中魔性,久而久之,便可使三劍脫胎換骨。而水紋劍是用天外隕石打造,雖不會攝取道力,但劍中甚帶思念,思念如水,不可積蓄,因此只能以‘逆流成河’使水之力在劍上浮動流轉,以帶動劍中思念,使之不會堆積蓄勢,最終雖蘊思念,但思念不會泛濫成災?!?

梁征忙來問:“那四劍現在有何威力?”

“我們都不是寒門主那樣的人物,能將發出體外的道力回收。水之力一旦發出體外,無論是攻是守,都無法再回道心,但斂而不發,便可借三劍本身屬性和‘逆流成河’功法,使水之力繞于劍外,轉于劍身,不但可攻可守,而且不會浪費絲毫道力,此時,我四位弟子的手中之劍,好比一個外在的道心?!?

原正道也來問:“為何真人現在才說?要是早說,說不定水芍藥師妹也就不會誤用邪惡道了。”言語中有責備之意。

郁城主道:“天之殤后,再無秋之大比,這四柄劍的事,展大哥也是剛剛得知?!?

原城主道:“不過,他們四個要小心那灰使者,我總覺得他與前日不同?!北娙寺勓?,都將目光投去灰使者。

同一時間,人群中一個大個子也喜道:“大哥,朝天鼻被你重傷,所以今日只是在那充數。”

天上道:“我觀灰使者身上氣勢,與他魔不同,恐別有變數?!?

“變數?”

“場中三位男弟子之劍,皆非正義之兵,此時有外在水勢擋住劍內魔氣外溢,三劍的確不會吸收天魔術力,可若戰至酣時,萬一劍上水勢被抽一空,正全力運轉的三劍,恐怕會反噬其主?!?

“凹眼窩是雨潦術法,應該足以抽去劍外水勢,四位俊杰要小心呀!”

“這才是我擔心的事情,他們太專注于靄使者,若是灰使者忽然出手,他們恐難防備?!?

“大哥不用擔心,朝天鼻是狂飆術法,又被你打傷,哪能抽的動四劍的劍外水勢?”不料天相話音剛落,戰場異變陡生。

靄使者忽然一挽蒼浪槊,只見戰場中忽然雨霧彌漫,正是此魔使出了“塵埃蔽明”!四俊杰視野暫失之際,但聽“呼”地一聲,似有一個身影飄忽身前,連出四掌,四俊杰急忙揮劍布防,剎那劍掌相碰,劍走掌劃,又聽“呼”地一聲,那身影已然退去。四俊杰正自不解,忽聽劍上“滋滋”作響,如火燒干枯蓬草,初時熊熊勢大,洶洶燎來,不過幾息,蓬草焚盡,火勢戛然而止,響聲歸于虛無,而在這迅猛又短暫的“滋滋”聲中,四劍上的外在水之力竟被煉化一空,連帶四人手掌也被滾燙的劍柄灼傷!滄溟、夢澤、淑清三劍正在全力運轉,這一下,忽然沒了外在水之勢,郁清水、郁清波、郁清淺又吃痛于掌上灼傷,一時未能補足劍外水勢,等反應過來,三劍上已然泛起飄忽幽藍,已瘋狂攝取起“塵埃蔽明”術力,眨眼之間,飄忽幽藍反撲道心,三俊杰便神智暫失,竟毫無章法地沖殺去靄使者。場中“塵埃蔽明”術力既被攝去劍中,場中視野因此漸漸重回。水芍藥見三位師兄忽然亂攻而上,急忙上前護佑?,幥僖姂饒錾?,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靄使者早知原委,心中謀劃:“此番良機并不常有,我不僅要取勝,還要一擊斃命。不過,三人發瘋一般揮霍道力,還有一人心性未亂、在旁周全,若不能一擊得逞,恐怕會給場外之人開口認輸的機會。”于是并不急于還手,只一味閃躲。

片刻過后,三位俊杰已將水之力揮霍一空,只渾渾噩噩地無謂舞劍而已。靄使者正等此時,迎將上去,蒼浪槊一拍一劈,兩合就將水芍藥打飛、跌落戰場外。水芍藥的修為本就不及靄使者,如今道心有邪惡之力,使她不敢傾盡全力,加之靄使者不想被她纏住,因此術力猛增,使水芍藥敗得突然。

水芍藥還未跌落戰場外,靄使者已高舉蒼浪槊,大起殺意,正要笑納三條性命,忽然場外妙音響起,聲清韻美,聲樂清淡,讓一切世俗之心隨之遠去天外,自引得三劍中的天魔術力隨聲樂一同飄蕩,瞬息之間,三劍收心。三俊杰恢復正常,只是水之力已在剛才被揮泄一空,三位俊杰只覺心累體乏,再也支撐不住,皆累癱在地。

眾人魔尋聲望去,場外一綠衣姑娘正橫一枚青瑩玉葉在唇,妙音正是瑤琴吹出的“息心咒”。

三位俊杰忽然倒地,害得靄使者不能、不敢再出殺招,未能笑納幾條性命,因此,靄使者質問東方昭道:“場外之人,竟可隨意出手?”

東方昭正不知如何作答,瑤琴回道:“怎么,難道我吹吹葉子也不行嗎?我這是動嘴,可不是出手,你這凹眼窩,連手和嘴都分不清了嗎?”說罷,對身邊的若雪道:“雪姐姐,你說是不是?”

靄使者當即不知如何說,冷哼一聲:“東方昭,他們已經敗了?!?

東方昭揮了揮手,讓弟子扶下三位俊杰。方才,郁城主早看罷水芍藥的水紋劍,道:“剛才雨霧彌漫之際,似有火屬功法出現?!边\轉“源遠流長”,治療四位弟子被灼傷的手掌。

北辰明把手搭在滄溟劍上試了試,道:“的確尚有滾燙?!眴査奈豢〗埽骸胺讲庞觎F彌漫時發生了什么?”

郁清水道:“一人飄忽而來,掌拂四劍劍鋒,四劍上便猶如火燒,水之力瞬間就被煉化一空?!?

東方昭道:“難道是那灰使者所為?”

“正是他?!碧焐献吡诉^來。

“仁兄果然還是來了?!睎|方昭喜中帶愁。

眾魔見天上現身,神情肅然,目中生恨,三護法心思卻各有不同,塵飏暗想:“他的出現,本就在殿下的算計中,可又有幾人知道,這也在尊上的運籌之內。”花戀蝶思量:“果然兄弟連心。”古辛琢磨:“不知塵、花二人能否傷他性命?若是能夠,功勞與我無關,若是不能,我恐怕也難以做到,這可如何是好?”

北辰明問:“可是他的掌力如何能催生火屬功法?”

天上道:“煉化水之力的并非他的掌力,也并非火屬功法,而是無情魔域的無名妄火。無名妄火不是人間火,不是五行火,不是四造火,而是天魔尊以天魔三大術法在三足赭鼎中煉成。無名妄火以精神魂魄為身軀,身之欲與心之妄為意識,以殺戮飲血為生,它荼生靈,焚道力,毀人性,滅有情之軀,能將一切過往、一切情義、一切生命,焚燒殆盡?!?

東方昭道:“仁兄是說,灰使者體內蘊藏著無名妄火?”

“正是。天魔尊為了大業,在灰使者將死之際,將此魔的神魂打散在經脈之中,又將一縷無名妄火打入此魔體內,因此此魔已成妄火魔體,只是看上去仍活。”

南宮恒卻捕捉到一個信息,問:“那灰使者好端端的怎會將死?”

“是被天上兄弟重傷,在南安郡中?!焙邅泶碎g。

眾人都有敬佩:“原來如此?!?

東方昭再問:“既然此魔已成妄火魔體,按理只知殺戮飲血,可方才情形,他卻進退隨心,這是何故?”

天上道:“一般而言,灰使者只會是一具只知殺戮飲血的妄火魔體,將會不斷出于本能地殺戮飲血,以供給無名妄火不滅,但如果他的身之欲與心之妄掌握在他人手中,那人在場,灰使者便會聽命于那人。從方才情形看,灰使者顯然受人操控?!?

東方昭問:“那此魔此時實力比起生前如何?”

“據四俊杰所說,方才,灰使者是趁亂欺近身前,劍掌相碰之際,讓四劍劃破手掌,讓血蔓上四劍,這才使那縷無名妄火隨之竄上,四劍上的水之力因此被煉化,導致其中三劍將天魔術力吸入其中,繼而影響了三俊杰自身心性。然而,無名妄火之下,四劍絲毫未損,四俊杰只是輕傷,雖有四劍來歷非凡、四俊杰修為很有根基的原因,但也足以看出,灰使者的妄火魔體還遠遠未成氣候,并不能隨心所欲地發出無名妄火,只能通過血液,將無名妄火引出。雖然如此,此魔實力也勝過從前數倍,而且每次殺戮飲血,實力就會不斷躥漲?!?

東方昭陷入遲疑,他們昨日的商議,并未預料到這種變數,他舉目四望,未出戰之人僅剩自己、南宮師弟、原城主、郁城主、梁城主、景城主,可天魔還有眼前這棘手之魔和靄使者以及三大護法,他有心自己出戰,但若難以取勝,勢必要提前祭出殺手锏,這將打亂他的部署,屆時,永牧州之戰九牧要勝,不啻登天。可要讓天上面對這九牧也從沒見識過的妄火魔體,他如何放心得下?

寒泉冽問:“天上兄弟,那要如何才能勝過此魔?”

天上道:“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遲早要領教無名妄火,此戰我不可錯過?!贝舜嗡麃碛滥林莶⑶夜饷髡蟮默F身,共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與可能聞訊而來的天下在今日此地重聚;二是為了幫助九牧,爭取贏得永牧州之戰,便能“一戰成名天下知”,而后無論勝負,都可與四城五門共商天魔之事,順便等待聽到自己消息的弟弟來尋。

“天上兄弟,寒某臨行前,城主曾專門交待,說你舊傷未愈又添新患,若你現身永牧州,讓我勸你不要參戰?!?

“寒兄弟,你也知道,此戰關系匪淺,木瑾城主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領?!?

“寒某也知難以勸阻你,也相信你能勝過此魔,只是你要出戰,必須答應在下一個請求。”

“寒兄弟請說?!?

“勝過此魔后,你不能再戰護法。我們四城五門不能讓你既戰此魔,又戰護法,不然,你十年的韜光養晦,豈不付諸東流?那樣,四城五門要上哪再去找一個天地奇珍?”

東方昭深深點頭:“昨日四城五門曾有商議,寒門主之言也是我等之言,不過,我等讓閣下來做這個選擇,實在汗顏?!被沂拐吣呐略偃绾闻c眾不同,此時實力必定不如任一個護法,讓天上選擇,他必定也只會選擇更為難纏的三護法之一。

出于長遠之計,這一次,天上的確不能夠率性而為,他明白寒泉冽之意,哪怕他戰勝此魔,永牧州之戰九牧要勝,他恐怕還要再出手一次,那意味著,他將面對三護法之一。誠如木瑾、寒泉冽所知,他十一年前的舊傷未愈,前度為木瑾治傷又添新患,若戰此魔,自己必被極大消耗,天魔早欲除他而后快,到時再面對三護法之一,他要如何全身而退?一旦他身受重傷,未必再有天地奇珍助他復原。因此,寒泉冽和四城五門允許他出戰,但此魔與護法之間,天上只能選擇一個。

天上本該接受眾人的好意,可舉目四望,他期望的身影至今還是不見,來此的第一個目的已然不能實現,因此,他必要拼力一戰。況且他觀戰已久,如今局勢早已明朗,他若是接受好意,不戰妄火魔體和靄使者,只戰一個護法,永牧州之戰,九牧獲勝的機會將更為渺茫。

天上收回目光,身邊的另一個弟弟眼中有藏不住的躍躍欲試:“大哥,你就接受大家的好意吧,還有天相哩?!?

天上可以接受任何事,但決不會讓天相出戰,因此,他笑對寒泉冽:“此魔體內之火,還遠遠不成氣候,或許我可以既戰此魔,又戰護法?!北娙寺劼牐允且徽?,原城主心中暗思:“此人竟有如此自信!”

寒泉冽鄭重問道:“天上兄弟,若你猜測有誤,誰來搭救曉冰?”

天上明白,如果自己因此身受重傷,那兩年之約必將無法兌現,何曉冰將永遠不會再醒。但天上怎能不知,寒泉冽說出此言,并非是出于私利而不讓自己出戰,而是這個視自己為兄弟的人明白,只有這樣,才可勸得動自己!寒泉冽說出這句話,只是為了讓天上明白他的決心:他絕不會讓天上既戰此魔,又戰護法,絕對不會!

天上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人群也再度陷入了胡亂猜想,幸好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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