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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曉望燕云正雪天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黃昏的雪,深深切切的,好象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洶涌,能夠淹沒一切,還有一絲揭開藏頭露尾般的裸露感。雪花形態萬千、晶瑩透亮,好象出征的戰士,披著銀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戰帆在遠航……

天空一碧如洗,燦爛的陽光正從密密的松針的縫隙間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柱,把飄蕩著輕紗般薄霧的林蔭照得通亮。

初冬,暮色臨近,幽深的山林,寂靜的小木屋,新釀的米酒,色綠香濃,小小紅泥爐,燒得殷紅。

屋外是愷愷白雪,屋內燭火亮堂,火爐里的柴火燒的正旺,炙熱的暖意將小屋與外面的冰寒地凍隔絕成了兩個世界,屋內有兩個老者正在盤著腿坐在暖塌上,中間隔著一張小桌,兩人一邊對酌一邊卻在下著棋。

一個枯瘦的老者美美的滋了一口燒酒,望著窗外飄飛的白雪慨然而諾:“遇初春暮雪,當醉倒星河?!?

對面的白眉老者笑了笑:“金樽同汝飲,白刃不相饒?!?

枯瘦的老者收回心思望向面前的棋盤嘆道:“這盤棋局棋子已所剩無幾,是到了該分勝負的時候了?!?

“這盤棋已進死局,你敗局已定,我實在想不通你還有翻盤的地方?!卑酌祭项^笑了笑提“馬”斜跳喊道:“將軍!”

“那么叫你見識一下你沒見過的棋局之外的招數?!笨菔堇险呖粗酌祭项^將“帥”左移一步目光深邃:“自古棋中沙場都是王不見王,我這一手反間計著你棄馬保將,你看可還行?”

白眉老頭臉上笑意頓時仿佛如窗外的冰雪凝結,一時僵在原地不知如何破局,盯著棋盤看了片刻卻突然又笑了起來:“如果你這計真是成了,我自是甘拜下風,傳奇遁世百年,愿守諾還江湖本來安寧?!?

枯瘦老者也自笑了起來,端起酒杯:“老爺子一諾之重,自是穩于泰山。此情此景,卻是不可枉負,正所謂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下九泉。”

“哈哈哈··美景美酒的確不可辜負,那便陪君醉臥三千場不訴離殤。”白眉老頭也是哈哈一笑,舉起酒杯一起豪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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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畫角譙門,半庭新月黃昏,雪里山前水濱。竹籬茅舍,淡煙衰草孤村。

這冬天說來就來了,凡一劍站在山間的草屋里看著天空飄揚的微雪,心情也似初冬般微微冰涼。

白雪像小銀珠,像小雨點,像柳絮楊花,紛紛揚揚掛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簾。抬頭透過稀疏的雪簾望去,那遠處巍峨的高山,隱隱約約,好像在霧中,宛如在云里,顯得尤美。

山尖全白了,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點,有的地方草色還露著,這樣一道兒白,一道兒暗黃,給遠山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看著看著,這件花衣好像被風兒吹動,叫你希望看見一點更美的山的肌膚。等到快日落的時候,微黃的陽光斜射在山腰上,那點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點粉色。就是下小雪吧,巴陵的山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氣。

天際出現了一抹紫紅色的殘陽,像綻開的紅玫瑰般凄美。然后隨著夕陽一同綻放的還有一個枯瘦的老者,他如落葉般飄落在凡一劍身前,又似是雪花般輕靈而悄無聲息。

凡一劍看著站在雪地的老者,不由得皺了一下眉毛,任誰被突然打斷思緒都不可能沒一點情緒的,但還是客氣的發問:“閣下可是有事?”

老者卻是沒有回答,發問了一句:“凡一劍?”

凡一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點,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對方一眼,才緩緩開口:“正是在下,卻不知閣下是?”

老者輕輕笑了笑:“墨仙坊的主人,老朽這樣說不知你可明白?!?

凡一劍搖了搖頭:“請恕在下才疏學淺,老先生有話還請直言?!?

老者擺了擺衣袖,輕輕撣去身上飄落的雪花,露出一臉和善的笑容:“這話說起來可就有些費時,院外天寒地凍的不如我們找個可以避雪的地方慢慢一敘?!?

凡一劍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來者,身形枯瘦卻甘遒有力,呼吸沉穩有力,鬢絲染霜,只是這樣隨意的站著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凡一劍也是微微一笑,拱手打了個輯,客客氣氣道:“卻是我孟浪了,這般風雪天氣,原來即是客人,還請進寒舍吃杯酒,暖暖身子?!?

簡單的茅屋,簡易的陳設,一張桌子,一壺熱酒,兩個人,兩個世界。

灶膛里的老白樺木墩子燒的“滋滋”作響,將簡陋的屋里映稱的溫暖如春,凡一劍舉杯遙敬了一下老者一口飲下肚腸,然后靜靜的看著老者,潛在的意思已不言而喻:接下來請說明你的來意。

老者慢吞吞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燒酒,才緩緩開了口:“既然你有好酒,我自當有個好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主角是關于你父親?!?

凡一劍聞言已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眼睛也微微瞇了起來,隔了一會似乎是察覺到有些失態,抓起酒杯抿了一口土酒,方才放下稍稍的戒備之色。

老者看見凡一劍的反應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輕輕一笑就繼續講了下去。

似乎每一代江湖上都會出現很多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輕功,天下第一掌,天下第一拳,但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一夜之間突然涌現,正如頭天的花蕾,第二天突然就盛放了,突然但并不突兀??伤麉s是似六月里飄雪一般,突然且突兀。

這人最傳奇的不只是他的突然出現,而是他的橫壓一世,冠絕天下之姿態。

號稱當世劍法武功天下第一,文才風流天下第一,謀略軍策天下第一,才智算術天下第一,人亦如其稱號,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

他其他地方已做到至高,但他最強卻是劍道,傳說中更達至“無劍境界”的巔峰境界。

他永遠背著一把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他會的劍法只有一種——殺人的劍法。

他可以接受很多罪惡,但唯獨只有一點,無論是誰有一絲一毫侮辱劍道的言辭,他一定會追殺至天涯海角,以你的鮮血洗凈你侮辱劍道的罪孽。

然后他會輕輕吹了吹劍上的血,任血珠輕輕地在空中劃了道弧,落在地上,滲入泥土中,轉眼只剩下淡淡的痕跡。劍依然如雪般閃亮,映出一張蒼白落寞的臉。他的眼神隨著是說不出的疲倦說不出的寂寞。

如雪蒼白的衣袂。

如雪蒼白的劍鋒。

如雪蒼白的側臉。

如雪蒼白的寂寞。

這一刻訴著著無盡的寂寞和蒼涼。

他為劍而活,摒棄世俗之氣,癡于武功而癡得清靈。

他早已把全身心浸入了對劍道的追求,從他的一舉一動,生活方式無處不透出對于至美的追求,劍,對他來說,已不是一種武器那么簡單,在他來說,這是一種藝術;可以說是理想化的,是唯美的;假如劍道一途,果然有著所謂劍神;那么他無疑就是最接近神的人。

他所住的地方,只有鮮花,他所著的衣服,永遠雪白。他從不求人,也從不接受別人的請求,因為在強者的眼中,他只接受能力與他可以匹敵的人。

這就是他,號稱傳奇之主,一個神一樣的男人。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為劍道而生的無情無性的男人,某天卻沉淪紅塵兒女之情突然帶回來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一個絕世劍客沒了一顆玲瓏剔透的劍心,此生自然也是再無進窺大道的機會,止步于手中無劍之境,最終也是為情而亡,殺掉妻子拋棄兒子最后自刎。

“你似乎漏掉了一個最重要的一點,我想你所想表達的重點在于某天的某個原因吧?!狈惨粍Χ⒅掷锉械闹缶疲曇粢炎兊帽洹?

老者收起唏噓英雄落幕的神情,飲盡杯中已冷的殘酒,淡淡的看了一眼凡一劍才回答:“某天某人用了一個恰當的理由和因由,風月之劍和這個女子就出現在這個劍客的世界里。”

凡一劍似乎知道了接下來的劇情了,沒有一個劍客能拒絕對于絕世劍法的追求,一個毫無感情經驗的赤子同樣無法抵御智力近妖刻意安排的風花雪月,所以他不只是聲音冰冷,連眼神也開始冰冷:“那么你口中所謂的某人如果你不告訴我,這借刀殺人之計怎能行得通?!?

老者頭一次認真的打量了一眼凡一劍,神色凝重:“你的師傅,涂老爺子?!?

凡一劍神色似是一愣,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但也只是片刻之后,他身上的劍意逐漸凝聚,風月成劍,這一劍似是勘破紅塵、離愁、生死,他冷冷的盯著面前的老者:“所以,最后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老者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端酒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頓時有些許美酒灑了出去,他的語氣卻不是慌亂而更多的是驚訝:“風光霽月之劍,你竟然這么快就領悟,你的劍道天賦簡直令人害怕?!?

凡一劍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老者,身上的隱而不發的壓迫感更加攝人了。

老者慢慢的放下酒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老夫乃當世墨門之主,負責保持諸方勢力均衡,維持天下穩定,所以說在諸方博弈之時,你們這種打破平衡的家伙是真的讓人頭疼?!?

凡一劍聞言似乎突然怒火中燒,身上浮現了殺意,片刻之后又重新壓下去,只是看著老者聲音低沉:“贈送你們這些幕后博弈的老家伙一句話。”

“什么話?”老者看著突然生氣的凡一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感情是無法被計算的?!狈惨粍粗险咭蛔忠痪涞?。

老者聞言一愣,片刻之后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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