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我的祖國:北大老同志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回憶文集
- 邱水平
- 965字
- 2020-11-05 17:41:32
童年、家鄉與文學夢
我出生在一個大家庭,祖父是貴陽山城頗有名氣的富紳兼文化人,父親是20世紀20年代北京大學英文系的旁聽生,母親是當年貴陽女子師范學校的校花。我的父母都是新派人,所以4歲就送我進天主堂,跟一位意大利修女學習鋼琴。
全面抗戰爆發那年,我剛6歲。大約1939年末,貴陽也受到戰亂威脅,下達了學校疏散的命令。父親所在的貴陽一中奉命遷到離市區40余里的農村——烏當。父親租了一座農民儲糧的倉庫,我們一家四口(還有2歲的弟弟)就在谷倉里住了三年。盡管外面兵荒馬亂,但我們還可以沉浸在父親所極力營造的一片溫情之中——我們常常去小山頂上野餐,欣賞夕陽。
住家附近沒有小學,父母就親自教我念書。父親教英語、算術,母親教語文。母親嫌當時的小學課本過于枯燥無味,就挑一些淺顯的文言文和好懂的散曲教我閱讀和背誦。
1941年,我10歲那年,父親因接近進步學生而被解聘了,失了業。我們一家凄凄涼涼地回到貴陽。我們真是過了一段非常窮困的日子。我常陪母親到貴陽專門收破爛的金沙坡去賣東西,家里幾乎能賣的東西都賣光了。在這一段時間里,父親很頹喪,母親和我卻更加堅定了奮發圖強、將來要出人頭地的決心。
生活的轉機有時來得好奇怪,父親偶然碰到了一個北京大學的老同學,他正在為剛成立不久的貴州大學招兵買馬,父親當即被聘為貴州大學英文系講師,我們一家高高興興地搬到了貴州大學所在地花溪。我快樂地在花溪度過了我的初中時代。母親也在我就讀的貴陽女中找到了一份教書的工作。我們在花溪的生活又恢復到過去的情調:在小溪邊野餐,看日落,爬山,做點心,趕集。
我在貴陽女中念完了三年初中。初中一畢業,我就考上了貴州唯一的國立中學——國立第十四中學,可惜我在十四中的時間并不長,高二那年,抗戰勝利,十四中遷回南京,我則仍然留在貴陽,進了貴州中學。
高中三年我被文藝所深深地吸引。美國的“文藝哀情巨片”使我如癡如醉。我寧可摸黑走路回家,也要在星期六下午趕場看兩三部美國電影。每個星期六我一定會參加唱片音樂會,聽著名的音樂史家蕭家駒先生介紹古典西洋音樂,然后系統地欣賞從巴赫、貝多芬、舒伯特、德沃夏克、柴可夫斯基到德彪西、肖斯塔科維奇的樂曲。在這一時期,我的業余時間幾乎全部用來看外國小說,中文的、英文的,真是無所不看!我也喜歡寫散文、念故事,國文課上,總是得到老師熱情的夸獎。我就這樣走上了我的文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