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

CHORUS二章^[1]

其一

當夜神撲打古國的魂靈^[2]，

靜靜地，原野沉視著黑空，

O，^[3]飛奔呵，旋轉的星球，

叫光明流洗你苦痛的心胸，

叫遠古在你的輪下片片飛揚，

像大旗飄進宇宙的洪荒，^[4]

看怎樣的勇敢，虔敬^[5]，堅忍，

辟出了華夏遼闊的神州。

O^[6]黃帝的子孫，瘋狂！

一只魔手閉塞^[7]你們的胸膛，

萬萬精靈已踱出了模糊的

碑石，在守候，^[8]渴望里彷徨。

一陣暴風，波濤，急雨——潛伏，

等待強烈的一鞭投向深谷，

埃及，雅典，羅馬，^[9]從這里殞落^[10]，

O^[11]這一刻你們在巖壁上抖索！

說不，說不，這不是古國的居處，

O^[12]莊嚴的圣殿，以鮮血祭掃，

亮些，更亮些，如果你傾倒……

其二

讓我歌唱帕米爾的荒原，^[13]

用它峰頂^[14]靜穆的聲音，

混然的傾瀉如遠古的溶巖^[15]，

緩緩^[16]迸涌出堅強的骨干，

像鋼鐵編織起亞洲的海棠。^[17]

O^[18]讓我歌唱，以歡愉的心情，

渾圓^[19]天穹下那野性的海洋，

推著它傾跌的喃喃的波浪，

像嫩綠的樹根伸進泥土里，

它柔光的手指^[20]抓起了神州的心房。^[21]

當我呼吸，在山河的交鑄里，

無數個晨曦，黃昏，彩色的光，

從昆侖，喜馬，天山的傲視，

流下了干燥的，卑濕的草原，

當黃河，揚子，珠江終于憩息，

多少歡欣，憂郁，澎湃的樂聲，

隨著紅的，綠的，天藍色的水，

向遠方的山谷，森林，荒漠里消溶。^[22]

O^[23]熱情的擁抱！讓我歌唱，

讓我扣著你們的節奏舞踏^[24]，

當人們痛哭，死難，睡進你們的胸懷，

搖曳，搖曳，化入無窮的年代，

他們的精靈，O^[25]你們堅貞的愛！

一九三九，二月。

（初刊于香港版《大公報·文藝》第724期，1939年10月27日，后收入《探險隊》《穆旦詩集》《穆旦自選詩集》《穆旦詩文集》?，F錄《探險隊》版。）

[1] 《穆旦詩集》版、自選集版，題作《合唱》；詩文集版，題作《合唱二章》。

[2] 《大公報》版，“魂靈”作“靈魂”。

[3] 《穆旦詩集》版、詩文集版，均缺“，”；自選集版，“O，”作“呵，”。按：《大公報》版、《探險隊》版中，多處以“O”起首的詩句，僅此處作“O，”，其余各處均沒有“，”。

[4] 《大公報》版，“，”作“：”。

[5] 《大公報》版，“虔敬”作“虔誠”。

[6] 自選集版，“O”作“噢，”。

[7] 《大公報》版，“閉塞”作“堵塞”。

[8] 詩文集版，“，”作“、”。

[9] 《大公報》版，缺“，”。

[10] 詩文集版，“殞落”作“隕落”。

[11] 自選集版，“O”作“呵，”。

[12] 自選集版，“O”作“噢，”。

[13] 《大公報》版，缺“，”。

[14] 《大公報》版，多“的”。

[15] 詩文集版，“溶巖”作“熔巖”。

[16] 《大公報》版，“緩緩”作“悄悄”。

[17] 《大公報》版，“。”作“，”。

[18] 自選集版，“O”作“呵，”。

[19] 《大公報》版，“渾圓”作“幽深”。

[20] 《大公報》版，“手指”作“手掌”。

[21] 《大公報》版，“?！弊鳌?，”。

[22] 《大公報》版，“?！弊鳌?，”。

[23] 自選集版，“O”作“呵，”。

[24] 《大公報》版、詩文集版，“舞踏”作“舞蹈”。

[25] 自選集版，“O”作“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