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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第一年

坐了一宿的火車,8月30日上午到了北京。出站以后,看到很多大學的接站牌,卻竟然沒有找到北大的接待站(可能是太緊張了)。我只好根據《入學通知書》上給的北大乘車路線,自己前往北大。先是乘103無軌電車,到西直門后改乘32路公共汽車到中關村下車,可笑的是到了中關村也不知道北大在哪里,經人指點,我從北大南門進入學校。那時各系的接待站沒有設在南門的路兩旁,而是設在一教,于是我又找到經濟系在一教的接待站,見到一位女老師,后來知道她是姜明老師,姜老師非常和藹地給我辦了入學手續。有一個高年級的同學帶我去宿舍,經濟系的宿舍樓是37樓,我被分配到136房間。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是高年級的那位同學領我去小飯廳(現已拆掉,在“三角地”的北面)用臨時餐票吃飯,我吃了烙餅、一碗白米粥還有咸菜,我感到已經很好了,因為我在東北時,每人一個月只供應一斤白面和一斤大米,吃的基本上都是玉米面和高粱米。當天我沒有找到托運的行李,只好在鋪有草席的床上合衣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后,我迫不及待地逛北大校園,早就聽說北大校園非常美麗,但沒有見過,甚至都沒有見過照片。一位高年級的同學主動給我當向導。我們從37樓(校園最南端)出發,經過其他學生宿舍樓,一齋到十幾齋(大都是閱覽室、圖書館等),大飯廳、小飯廳,還到老二教看了一下(共兩層,每層都有三間大的階梯教室,每間教室能有200多人的座位),同學告訴我各系開大會和上大課大都在二教。

再往前走,眼前出現典型的大屋頂樓群,同學告訴我這些樓大都是教室,也有各系的辦公室,有哲學樓、地學樓、生物樓,還有一教等。這些古樸又莊重的樓群看了使人感覺北大有一種傳統和現代相結合的文化氣息。再往前走,就到了我一直向往的未名湖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高高的塔,同學告訴我這座塔叫博雅塔,雖然造型是古塔形,但建造的年頭并不是太久。其實它是一座水塔,北大主要用它來抽地下水。再往前走,眼前呈現出一片寬闊的水面,不用他介紹我就非常興奮地說,這肯定是未名湖了!未名湖真是美極了!未名湖坐落在綠樹古建之中,從東岸望去,湖心島上的島亭若隱若現,島邊有一座石舫,同學告訴我,那是清朝和珅花園中的遺物。從北岸看去,湖光塔影,紅坊青坡,美不勝收。在北岸的正中央矗立著四面石匾,中間有描寫風光的字,同學說那是圓明園的遺物。在未名湖北岸有一些仿古建筑,就是德、才、均、備、建齋,后面還有全齋。紅柱、白墻、琉璃瓦同未名湖的碧水、綠樹、青巖相映成趣,構成一幅美麗的圖畫。同學說還有好去處,他把我從未名湖的西北角帶上一個高亭,從亭子望去,綠樹成蔭,古樹參天。在這中間竟有一個游泳池,有不少學生在里面游泳。同學說,這是紅湖游泳池,是北大同學用義務勞動的辦法自己建的。

緊接著同學領我去了辦公樓禮堂和北大圖書館,這是兩座中式仿古建筑,大屋頂蓋在上面,屋檐下面雕梁畫棟,好不氣派。我們又去了辦公樓西側,臺階兩側有兩個石麒麟,臺階中間有一塊雕有龍騰圖案的云石。面對辦公樓的是花壇、草坪和綠樹。同學說:“我帶你去看北大的正校門(西校門)。”我們經過一座白玉欄桿的石橋,石橋兩邊的池子里竟有小魚在游動。我們到了西校門,西校門是古式建筑,也是大屋頂,紅漆大門,雕梁畫棟,在門上方有一塊牌匾,上面用毛體寫有“北京大學”四個大字,校門兩旁有兩座威嚴的石獅子??戳宋餍iT,感到北大有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

我們從另一條路返回宿舍,從辦公樓南側的林蔭小道又走到未名湖邊,從西面看未名湖和博雅塔更嫵媚動人。我們爬上山坡,見到一個鐘亭里面懸掛著一口大鐘,大鐘上刻有很多文字,同學告訴我這口鐘有時還會被敲響,就是停電的時候,用敲鐘來提示上下課時間。我用手拍了一下大鐘,它發出低沉的響聲。從山坡上下來,看見一片竹林中有一個小院,里面有古香古色的房屋,同學告訴我那就是臨湖軒,是以前的燕大校長司徒雷登辦公的地方(北大現在的校園是原來燕大的校園,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北大在城里的紅樓),后來是校領導接待外賓的場所。

我們往回走,路過俄文樓,同學指著對面的兩座漂亮的小樓說,“那是南閣和北閣,曾是司徒雷登兩個女兒的住所”。再往前走,是一片草坪,草坪的兩側有六個院落,里面都是二層小樓。同學告訴我說,那是一至六院,是各系辦公的地方。我們系在四院辦公,他帶我去四院轉了一下。四院有兩個系在辦公,前面是法律系,后面是經濟系。推開樓道門,小院里綠草茵茵,院門前的兩棵紫藤花開得正旺。從四院出來繼續往南走,前面有一個綠樹蔭蔭的大院子,同學告訴我那是燕南園,里面一座座小洋樓里住的都是高級教授,周培源、馮定教授就在那里住。我們從燕南園穿過,踏著石板小路,望著一座座小樓,對教授們產生了一種敬仰之情。

下午,我們班的班主任王永治老師帶我們全班同學去頤和園參觀(我們那屆政治經濟學專業招收60人,分為兩個班,我在的班是(2)班,30人),昆明湖比未名湖要大多了。我們主要在佛香閣附近游覽,參觀了石舫(當時是可以上去的),在佛香閣前面合了影。合影的照片我現在還珍藏著。

經濟系65級(2)班全體同學入學時在頤和園合影,后排右起第5人是我(1965年8月31日)

9月1日正式開學,對新生進行入學教育。我記得是在二教開的全系師生大會歡迎新同學。由當時的副系主任胡代光先生(系主任是著名經濟學家陳岱孫先生)作《如何學好經濟學》的報告。他用四川話講了一個多小時,我幾乎一句也沒聽懂,好像就聽懂了學習經濟學要掌握“三基四性”(好像是基本理論、基本知識、基本技能,理論性、科學性、實踐性,還有一性怎么也沒聽懂)。

入學教育以后我們新生并沒有上課,而是參加國慶群眾游行方陣。那時每年國慶都要舉行天安門前的游行活動,黨和國家領導人在天安門城樓上檢閱游行隊伍。當年北大學生參加的是儀仗隊方隊,儀仗隊一百人一排,一百列,要一萬人組成,經過天安門東西華表之間要走正步。于是我們每天都進行正步練習,由部隊的同志指揮,正步走的要求是“繃、直、高”,指揮員喊“抬左腿”,我們必須繃直了抬起,指揮員檢查每個人是否合格了,由于他半天不換口令,我們就用單腿站著,時間長了站不住,東倒西歪不可避免,但這就算是不合格,練到后面我們站多長時間都不會倒了。九月的北京還是驕陽似火,練了一天不僅汗流浹背,而且腰酸腿疼。但一想到去天安門能看到毛主席,一身的疲憊就一掃而光了。九月中旬開始上課了,但每天下午還必須練。經過分練、合練后(北大人不夠,還有其他學校的學生),夜間到天安門廣場彩排了兩次(穿上發的統一服裝,好像是白上衣、灰褲子)。

記得十月一日我們深夜兩點起床,兩點半集合出發。由于各路人馬都往天安門集中,因此行車很慢,凌晨五點左右到達。我們儀仗隊由于在前邊出發,因此在南池子胡同等候,其他方隊在東長安街的各個路口等待。早上九點半左右,我們到達長安街上排好隊列等候,誰也不準亂動,上廁所也不允許。大約十點,天安門廣場響起東方紅的樂曲,毛主席與黨和國家其他領導人走上天安門城樓。好像是北京市市長彭真主持大會,沒有領導人講話,直接宣布群眾游行開始。我們前面是旗隊,然后就是我們儀仗隊方隊。廣場上響起《歌唱祖國》的樂曲,我們踏著樂曲的節奏,開始踏步和齊步走。當我們的方隊走到東華表時,有人高喊“正步走”,于是我們邁著整齊的步伐精神抖擻地走進天安門廣場。當時要求一百人的隊列要走成一條直線,不能出彎。隊列按大小個排列,我排在第45位,在中間,我偷偷左右看了一眼,走的還真夠齊的。當時要求儀仗隊隊員只能向前看,不能看天安門,否則隊伍可能會亂。但是當隊伍走到接近天安門中央時,我還是忍不住向天安門城樓上看了一眼,看見站在城樓中央的那個人穿著一身灰色制服,戴著一頂灰色的帽子,正在向游行隊伍招手呢!那人無疑就是毛主席!我看到毛主席了!我的心激動得幾乎要跳出來了!事后我給母校扶余七中寫了一封信,把我參加國慶游行、見到毛主席的消息告訴了母校的老師和同學,學校在大會上宣讀了我的信,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很多同學都表示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到北京去,去見毛主席!遺憾的是,我的下一屆同學由于趕上“文化大革命”,停止了高考,失去了到北京讀書的機會。

那時學校沒有獎學金,只有助學金。當時最高的助學金19.5元,主要是給孤兒;農村的18.5元、17.5元;家庭有工資收入的15.5元、11.4元。我父親有工資收入,我就申請了11.4元,但系里考慮到我家里的實際困難,給了我15.5元等級的助學金。那時的15.5元真管用。當時學校實行的是飯票制。我的定量被核定為每月35斤,無論粗糧還是細糧都是每斤2角錢,我用全國糧票換了35斤飯票,花了7元錢,每天3角錢菜金(發兩張印有日期的紙,一張是午餐菜金票,金額2角;一張是晚餐菜金票,金額1角。每天按日期撕下午餐票和晚餐票),9月份30天,共計9元錢。我花了16元買了9月份的飯票。助學金15.5元,我再交0.5元就夠了,等于國家給我解決了每個月的飯費。助學金不但解決了我1個月吃飯的錢,我每月的零花錢也從這里出。因為菜金票是可以退的,而我晚上一般都不吃菜,這樣一個月就可以退回兩三元錢,我就用這些錢買些文具、紙張和洗漱用品等。大學幾年家里很少給我寄錢,我就是這樣過來的。那是不是太苦了?實際上真的不覺得苦,因為在家里幾乎吃不到大米白面,在這里幾乎天天吃。中午2角錢菜金,一勺子肉菜,一勺子素菜,吃得很好。早上咸菜不要錢隨便吃,我就用茶缸盛一缸子咸菜,留到晚上就粥和饅頭吃。當然,這種吃法就是鹽吃得太多,吃出了高血壓。

入學不久還發生了一件令人尷尬的事。每月月底,班級生活委員把每人的飯菜票買好、包好發給每個人。那個月我領了飯菜票后就放把它到我的桌子抽屜里了,抽屜沒鎖,而我的桌子緊靠房門。放下飯菜票后我去打開水,不大一會兒工夫就回來了,結果發現飯菜票沒有了!問同屋的同學,他們說他們也沒在屋,沒看見我的飯菜票到哪去了。我頓時慌了神。我身上既沒錢也沒有糧票,下個月的日子怎么過呀!我找到系辦公室,系辦公室的姜明老師說:“系里可以考慮給你臨時補助下個月的伙食費(15.5元),但是我們沒有糧票呀(那時就是到外面的餐館買一個油餅也必須要糧票)?!庇谑俏夷昧讼道镅a助的錢重新買了菜票,飯票先向同學借著用。趕緊給家里寫信,讓家里寄點全國糧票來(那時一封信往返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那個月總算熬過去了。過了些時間校保衛處的同志找到我說:“你是不是叫曹鳳岐?”我說是。他說:“你的飯菜票是不是丟了?”我說是呀!他說:“你的飯菜票被地質地理系的一個學生偷去了(地質地理系的男生住在37樓的3、4層,經濟系住在1、2層),這個學生在做別的案子的時候被抓到了。有人看到他用寫著‘曹鳳岐’名字的菜票吃飯(生活委員在發飯菜票時為了不搞錯,都在飯菜票后面寫上名字),你到保衛處去一趟吧?!蔽胰チ吮Pl處,保衛處的同志讓我在一張表上寫上我的飯菜票丟了,并簽上字。然后一臉正經地對我說:“已經確認那個小偷偷了你的飯菜票,但是只能遺憾地告訴你,你的飯菜票已經被他揮霍光,找不回來了!你回去吧!”我一臉茫然。讓我去一趟就是讓我證明一下他們抓的的確是小偷,至于我的損失他們是不管的!同時我也很感慨,考入北大的都是優秀的學生,怎么會出小偷呢?偷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偷我的飯菜票呢?

當時北京大學學生用的內部糧票

當時學生在北京大學公共浴池洗一次澡5分錢

9月16日,開始正式上課。第一學期開了政治、外語、統計、會計等基礎課,還開了門專業課——政治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統計和會計課程分別是胡健穎和閔慶全老師開的,兩位老師兢兢業業、認認真真的教學態度和負責精神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政治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是由我們的班主任王永治老師開的,用的教材是蘇星、于光遠合著的《政治經濟學》,實際是《資本論》的縮寫本,因此,我們當時就接觸到《資本論》原著了。在政治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我們了解和掌握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些基本概念和基本理論,如價值、價值規律、必要勞動、剩余勞動、剩余價值、資本、剝削等。學習了這部分內容后我認識到資本家剝削的可惡,資本主義如果不改變,喪鐘就要敲響了。政治經濟學(帝國主義部分)是傅驪元老師開的,主要講的是列寧的《帝國主義論》。帝國主義是壟斷的資本主義,帝國主義有幾大特征,已經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學過以后我也產生過疑問,為什么資本主義的喪鐘至今沒有敲響呢?為什么帝國主義垂而不死呢?在學習的過程中也有一些樂趣。當王永治老師講到價值規律決定商品的交換價值(價格)時,舉了一個例子:一個老太太抱著一只老母雞到市場上去賣,那么這只雞能賣多少錢,是由這只雞有多好和市場上有多少只同樣的雞所決定的。本來這是很容易懂的價值規律發揮作用的例子,結果有一位廣東汕頭來的同學卻提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問題,他問老師這個老太太有多大的勁呀,怎么能抱動一只老母豬?原來廣東話中“雞”和“豬”都發“jī”的音,他把老母雞當成老母豬了!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

在第一學期學習期間,我利用北大圖書館資料多的特點,看了很多討論社會主義經濟的文章,也看到了平時看不到的材料,比如看到了彭德懷的《萬言書》,我當時就覺得沒什么錯誤啊,看到經濟學界六大“右”派的言論(包括經濟系的陳振漢教授),也沒看出錯在哪里??傊?,在北大學經濟引起了我對經濟理論和現實的諸多思考。

從小沒有離開過父母,初入大學時還真有些想家,但是大學豐富的生活、同學之間的談天說地,逐漸淡化了想家的念頭。當時周末時北大在哲學樓101和未名湖島亭會放電視(我第一次看電視),我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看,偌大一個教室只有一臺黑白電視機,遠處根本看不清楚,但還是人滿為患,去晚了根本占不到座位。

很快就放寒假了,我急切地踏上了回家的火車。我沒有錢給父母和弟妹們買過年的禮物,于是我用沒有花完的飯票,買了20多個饅頭背回家。那時我們學校吃的是加拿大進口面粉,戧面砍刀饅頭,饅頭可以一層一層揭開,很好吃。拿到家里被我的弟妹們一下子就給吃光了。春節也沒什么好吃的,但放鞭炮、看秧歌、拜大年,也很熱鬧和開心。

春節很快就過去了,我該返校了。還是坐汽車到三岔河(現在的扶余縣),然后乘火車到北京。但是卻發生了一件差一點把我凍死在路上的事。本來從扶余到三岔河的汽車票只要2.4元,父親也可以給我買票。但我們院里的一位先生是縣運輸公司的調度,他對我父親說,“老曹,你就不要給你兒子買汽車票了,我派一個車給他拉到三岔河,你也省點錢” 。我父親不知是怕駁他的面子還是真想省點錢,就答應了他。走的那天早上我很早就到了運輸公司,等他給我調度車送我。早上有一趟去三岔河的班車,早8點開車,我眼睜睜地看著車開走了,但送我的車卻遲遲不見蹤影。直到10點多鐘調度把我領到一輛解放牌卡車前,指著一位司機師傅說,“你就坐這輛車副駕駛的座位,讓這位師傅送你去三岔河吧”。我說謝謝師傅。師傅瞟了我一眼,很不高興地對我說:

上車吧。車開以后司機師傅一路罵罵咧咧,大意是本來沒事,就為了送一個臭小子就讓我去趟三岔河。我沒敢出聲,聽著就是了。一路上鵝毛大雪下個不停,能見度很差。開了一個小時左右,他突然把車停在路邊,說“你下車吧,我不去三岔河了”。我說:“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把我放在這,我該怎么辦?。俊彼f“我不管,反正我不去了”。我哀求他說:“你把我放到一個有車站的村子邊吧,如果下午有班車過來我也好搭車。”他還算有良心,最后把我拉到一個村子旁邊的車站后把我放下,自己掉頭回扶余了。

我站在車站里一直等著,看是否有路過的車。天上下著鵝毛大雪,路過的車很少。我攔了幾輛,有的根本不停車,有的停下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就一聲不吭地開走了。雪越下越大,我只穿了一件薄棉襖,凍得透心涼,手腳都凍麻了。我想自己今天可能要凍死在這里了,心里十分委屈,也埋怨父親為了省2.4元錢就把兒子扔在冰天雪地里不管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直等到下午3點多鐘(我沒有手表,不知道確切的時間),終于看到從扶余方向開來一輛班車,我急忙招手讓車停下,車門開了,我抓住把手登上車,售票員問我去哪,我說去三岔河,售票員說現在車滿員,沒座位,不能拉,說著就往下推我,我死死抓住車門不肯下去,說我在這等了一天了,我要去趕火車,必須上車,沒座位我坐地上。僵持了一會兒,有的乘客說這孩子挺可憐的,就讓他上來吧。售票員才讓我上車。上車一看果真一個座位也沒有。我只好坐在車門口的地板上,把腳放在門沿下,又坐了兩個小時的車,終于到了三岔河。到火車站一看,從三棵樹(哈爾濱)開往北京的66次快車還趕得上,于是買了票(學生半票)在車站等車,這時我才想起來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從背包里拿出我臨走時母親塞給我的一個玉米面貼餅子(已經凍得邦邦硬了)在車站的火爐子上烤熱了,就著涼水吞下去。上車后發現車上的人很多,過道里擠滿了人,根本找不到座位,于是就站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記得過了長春我才坐下。后來我想起這件事就想哭,但我從來沒跟父親提起過?,F在看來,這也是對我的一種歷練,經過這件事后,后來遇到再難的事我也能坦然面對了。

北大學生曹鳳岐(196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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