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的“逾越”

2015年1月5日星期一

陳某、童某、王某平時均靠販運石子、砂賺錢，用自己的車，低價買進，加上油錢、人工費、資源稅款等高價賣出，每天掙個二三百，生意好的時候也能掙五六百。但最怕欠賬，一欠可是連本帶利，一天好幾車，就是好幾萬元。

鄰村的崔某承包了村中學的蓋房工程，用料多，找到三人運送石子、砂，承諾一天一算賬，可結果還是被欠了一天未結，每人一萬多元。收貨單是崔某的會計出具的。之后直到工程結束，工程款已全部結清，崔某就是不還賬。三人在電話不接、上門無人的情況下起訴了崔某和會計。

崔某家老是沒人，會計老婆倒是在家，但通知到一個被告也不能開庭啊，已經害得書記員跑了幾趟了。這類人最可恨，欠別人錢卻不著急，還這兒欠點那兒欠點，數額都不大，違法成本低，到最后大不了也就是還錢。公告吧，費時費錢，而且也不符合公告條件。簡易程序的案子都拖兩個多月了，難道要變普通程序嗎？三原告每次來都哭笑不得，也快沒了耐心，嘟囔說：“怪不得崔某說弄到法院也咋不了他！”

真是怒了！昨天我親自帶著小葛、小王送本案的手續。照例還是只找到會計老婆（跟小葛見過好幾次了，都成熟人了），我親手把六份起訴狀、應訴通知書及傳票等往她家桌上一扔，繃著臉說（現在送手續很少這樣了，大多是好話說盡式）：

“我們也來了好幾次了，你也知道啥事。今天把六份手續送給你，三份你丈夫的，三份崔某的，請你務必代交，明天開庭，不到就缺席判決！小王，把傳票上的開庭時間改到明天上午九點。”

“我丈夫在外地打工，崔某家也沒人，你們不能放這兒！”她一看這次狀況不一樣，急了。

“咋不能放這兒？你有義務替你丈夫代收。而崔某是你本家、鄰居，你最知道他去哪兒了，你負責通知他！”我有備而來，語氣堅定，沒一點商量余地。

“我家的我收，崔某的我不管。他要是不去還怨我了？”她讓了一步，前幾次可不是這樣的。

“不行！你丈夫本來就是給崔某干活兒的，兩人的手續都由你負責轉交，到時不去就缺席判決！小葛，拍照片入卷。”根本沒有讓會計老婆簽字的指望，小葛手快，一舉手對著我和她拍了兩張。

“這么說崔某不去還要判俺了？你們也知道這可全是他的事！”會計老婆激動地說，她肯定以為這句非常占理。

“崔某不到，當然就得判你丈夫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欠條都是你丈夫打的？咋知道誰是老板？反正喝酒找提瓶人！好了，咱們走！”我感覺真是替三原告出了氣，相信他們每次來要賬，絕不敢說這么硬氣的話。

會計老婆噎住了，她還想說什么，想留我們，但不知從何說起，只是無奈地做了個不自然的手勢。

出門徑直上車，小葛膽怯地說：“過了吧？是不是不太合法？”

“哪有那么多合法的？將來你就明白了。下一個你倆送，我不去了。”余怒未消，角色一下轉換不過來，沒解釋更多。

今天上午九點，會計沒到，會計妻子也沒到，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重磅新聞：來者竟然是一向家中街門緊閉的崔某！

雙方一見面，崔某滿臉堆笑：“你們太急，啥時說不給你們了？上下兩莊的，就準備這次回來全清了。我嫂（會計老婆）打電話跟反了樣，硬逼著我昨晚打的回來，白花了幾百塊錢！瞧，還不如請大家吃個飯呢！”

案子結束后，三名原告憨厚地感謝說：“不是你，這事可真不好弄啊！俺那兒幾個村誰不知道，老崔的頭可不是好剃的。”

回想突破程序的成功奇襲，心中不由暗暗地“壞笑”。

法律的程序是為了讓法律更公正，而不是束縛住法律的手腳。

何況，“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生活中有些人，不講規矩，不守規則，你就得抓住他們的弱點，由不預之途，出其不意，出奇制勝。

今天，真的好有成就感，不只為調解了三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