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貸管制與金融脫媒
3.1 信貸管制概述
商業銀行在一國經濟發展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是現代社會經濟運轉的樞紐之一。經過多年的制度完善,中國已經建立了以國有銀行為主體的完整的商業銀行體系。商業銀行多年來快速增長的存貸款總額,為中國國民經濟的迅速發展打下了堅實的資金基礎。過去的十幾年里,中國年均GDP增長迅速,商業銀行也經過了快速發展的機遇期——尤其是中國2000年取消信貸管制以后,作為商業銀行主要盈利來源的貸款業務保持了相當增長速度,在盈利持續增長的同時,不良貸款率也出現了下降的現象。
信貸管制在中國經歷了數度啟廢,在改革開放初期,信貸管制確實為中國經濟平穩運行提供了法制保障,但是隨著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信貸管制這一帶有明顯計劃經濟色彩的措施已經顯露出弊端。信貸管制使得中國銀行業的盈利水平過高,銀行業的暴利盤剝了工業企業利潤,甚至可以說拖了實體經濟發展的后腿。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在未來一段時間里,由于信貸管制,商業銀行還是會繼續依靠存貸款的高利差而獲得高額盈利。但是信貸管制在帶來銀行高利潤的同時,也催生了影子銀行的出現,產生了金融脫媒的現象。這里所說的影子銀行與國外影子銀行以資產證券化為核心不同,中國影子銀行的主要功能是作為融資渠道。在商業銀行資產方和負債方的雙重“表外化”下,影子銀行規模與日俱增;企業從商業銀行貸款的難度加大,又推進了影子銀行的發展。金融脫媒現象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資金需求方繞過商業銀行等金融中介機構通過資本市場等直接融資渠道獲得融通,另一方面資金提供方由于自身逐利特性而將資金向直接化投資渠道轉移。中國的金融脫媒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商業銀行的人民幣貸款在社會融資總量中的比例下降。人民幣貸款占比變小是出于以下兩個因素:一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中國重新恢復了信貸指標管制,企業每年從商業銀行獲得的貸款金額有限;二是隨著中國債券市場的不斷發展與完善,一些大型企業特別是央企,越來越青睞企業債券這一融資渠道。這些企業正逐步通過發行短期融資債券與長期企業債的形式來降低對于銀行貸款的依賴程度。從融資成本角度講,發行企業債券的成本也遠遠低于銀行貸款。股票和債券市場所占據的融資份額逐年遞增。第二,商業銀行吸收的存款量變少。中國一直存在著利率管制,居民在商業銀行存款的收益并不高,但隨著經濟不斷發展和進步,居民的投資意識逐漸加強,他們逐漸意識到銀行存款并不是處理閑置資金的唯一方式,于是將資金投入到理財產品等其他收益更高的市場。有些商業銀行也從發行理財產品中獲得收入。以上的幾個原因導致了中國商業銀行業金融脫媒的發生,雖然作為銀行負債的存款也受到了脫媒的影響,但是作為銀行資產的貸款受到的脫媒影響最大。但是值得說明的是,由于傳統信貸管制導致的金融脫媒實際上只是銀行的第一次脫媒,而商業銀行自己創造影子銀行造成的脫媒是二次脫媒,二次脫媒并非本質上的脫媒,這一點將在后文作詳細解釋。
朱淑珍、朱靜怡(2003)[1]解釋了商業銀行資產方脫媒的原因,大企業特別是上市公司偏好股權融資,因此在決策過程中是企業放棄了銀行。而中小企業由于自身的種種限制和銀行在客戶上的選擇性,很難獲得貸款,因此在決策過程中是銀行放棄了企業。如此狀況造成了銀行在企業貸款業務上的“脫媒”。她們還認為商業銀行為避免負債方脫媒,在積極開展吸引企業存款同業競爭的同時,還應該考慮如何更好地為企業提供理財服務,從而從根本上吸引企業存款。劉元慶(2006)[2]認為,中國的金融脫媒趨勢加快,優質企業的融資渠道日益多元化,商業銀行傳統的存貸利差收入是商業銀行金融中介職能產生的風險收入。商業銀行為了能夠在激烈的競爭中嶄露頭角和更多地規避風險,需要調整收入結構,提高中間業務收入這一無風險收入的比例。然而,本書認為,正是由于商業銀行大力發展中間業務,又加大了中國日后的金融脫媒程度。徐奕晗(2012)[3]認為,外國金融脫媒的深層次原因是資本逐利與信息技術的發展,而國內更多表現為突破金融抑制的現象。國內銀行界在金融脫媒背景下商業銀行經營策略研討會(2006)的綜述中指出,政府主導型金融脫媒是中國經濟轉軌階段金融脫媒的一個重要特征。
于良春、鞠源(1999)[4]認為,政府對商業銀行的管制是商業銀行的政策性壁壘。而一國的經濟發展必然伴隨著金融深化與金融開放的過程。因此有控制地放松管制,加強監管,建立公平的競爭環境才是適合商業銀行發展的環境。周業安(1999)[5]認為,政府的金融抑制政策會對企業融資能力產生影響。信貸市場上的利率管制、價格和數量歧視會導致企業過度負債、逆向選擇、尋租等現象,而這些現象的后果又會給商業銀行造成不良影響。謝百三、王巍(2005)[6]認為銀行信貸資金啟動和支撐了房地產熱潮,而這種熱潮具有巨大的潛在風險。因此,應該合理限制信貸,嚴格控制期房和商業用房抵押貸款比例。
Rose-Ackerman(1986)[7]從犯罪經濟學出發,側重腐敗的局部均衡分析,即綜合考慮了腐敗的需求面和供給面,討論賄賂價格和權力交易的均衡解。謝平、陸磊(2003)[8]認為金融監管腐敗與被監管對象行為存在“下游關聯”效應,下游被監管機構超額利潤越高、違規動機越強,相應監管部門的腐敗傾向越高。他們還提出了金融腐敗的微觀面,即在公眾與金融部門間、金融部門上下級委托—代理關系間信息不對稱情況下,代理人在衡量預期收入和風險后的理性選擇,這屬于權力缺乏監督與制約的產物,因而屬于治理結構的范疇。而其宏觀面則指體制轉軌造就的“轉軌利益集團”及其特定的權錢交易。FSAUK(2009)[9]認為經濟危機后宏觀審慎監管分析應包括金融系統對實體經濟的信貸供給、信貸定價、借款人的杠桿程度、借貸雙方承擔的風險、期限轉化的形式以及產生的流動性風險,比如銀行期限錯配的程度以及對批發性融資的依賴程度。
Stigliz和Weiss(1981)[10]證明,即使沒有政府干預,由于借款人方面存在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行為,信貸配給也可以作為一種長期均衡現象存在。魏倩(2007)[11]從“諾思悖論”入手,認為政府是“理性人”,其克制“制度不均衡”、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的努力與市場化的持續推進相容。因此,政府控制銀行可能會獲得超額收益。易憲容(2010)[12]認為,監管當局緊縮規模、抬高利率的動機就是人為地制造貸款短缺,使得商業銀行對需要貸款的機構或個人進行理性選擇,這種理性選擇則會提高商業銀行的風險定價能力。
[1] 朱淑珍,朱靜怡.Ratio K:a New Way of Metering and Evaluating the Risk and Return of Stock Investment[J].Journal of Dong Hua University,2003(2).
[2] 劉元慶.資本約束、金融脫媒、利率市場化與商業銀行戰略轉型[J].金融論壇,2006,11(7).
[3] 徐奕晗.深度解析金融脫媒[J].國際金融,2012(11).
[4] 于良春,鞠源.壟斷與競爭:中國銀行業的改革和發展[J].經濟研究,1999(8).
[5] 周業安.金融抑制對中國企業融資能力影響的實證研究[J].經濟研究,1999(2).
[6] 謝百三,王巍.中國商業銀行在房地產熱潮中的兩難選擇[J].國際金融研究,2005(3).
[7] Susan Rose-Ackerman.Reforming Public Bureaucracy Through Economic Incentives[J].Journal of Law,Economics,and Organization,1986,2(1).
[8] 謝平,陸磊.治理結構、預期收入與體制轉軌:金融反腐敗機制設計的微觀與宏觀戰略[J].金融研究,2003(9).
[9] FSA UK.The Turner Review:a Regulatory Response to the Global Banking Crisis[R].2009.
[10] Joseph E.Stiglitz and Andrew Weiss.Credit RationingnMarkets with Imperfect Information[J].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1981,71(3):393—410.
[11] 魏倩.中國金融管制的歷史與改革[J].復旦大學,2007.
[12] 易憲容.美國金融監管體系改革中幾個重大理論問題[J].江蘇社會科學,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