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充分發掘舊的發展范式下的綠色潛力

1.舊的發展范式存在的理由與力量

一般而言，在舊的發展范式還能夠支持相當多的人們生活水平提升的時候，在其技術經濟改善環境的潛力還沒有被窮盡的時候，在其余國家沒有實質性放棄它的時候，一個國家是很難改變發展范式的。

發展范式決定著人們對與自然關系、對什么是幸福等問題的思維模式，它是歷史的產物。我們承認正是經濟增長給數目龐大的人口帶來了現代化生活。而中國的增長還給世界上更加均衡的財富分配格局帶來了希望。這對于未來世界的和平與和諧具有不可替代的貢獻。我們也看到經濟實力是綠色新技術及其推廣成為可能的條件，而它又是一個積累的過程，不是可以任意選擇的。

發展范式又受到國際關系的深刻影響。全世界環境力量都在要求、支持和贊揚中國轉變增長方式的努力，但是經濟全球化的力量不完全是這樣，因為它是以資本的利潤為轉移的。中國經濟增長得益于經濟全球化，也使許多國家的經濟得益。但是發展中國家的技術、經濟結構在不同程度上正是在世界資本流動過程中形成甚至被鎖定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一些環境問題看起來是國內的，其實它也是這只有時看不見的經濟全球化之手的作品?？纯粗袊乱淮鷦莶豢蓳醯南M主義大潮，即使某些群體、甚至某個國家希望更加獨立地引導消費方式與技術選擇，它是否抗得住全球市場力量的內外夾擊呢？很難設想在發達國家根本不觸動自己的消費模式的情況下發展中國家能夠獨自地自我改變很多。

2.今日倡導的綠色經濟基本上是現行發展范式下可行的政策

“里約+20”大會把“可持續發展和消除貧困背景下的綠色經濟”作為大會的兩個主題之一。在“邁向綠色經濟”(UNEP報告）中，綠色經濟被視為全球經濟增長方式的綠色轉型，因而是世界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必經途徑。綠色經濟更加認可自然資本的價值并對自然資本進行投資，它將保護小農戶、窮人的生存環境與緩解貧困聯系起來，它要實現更可持續的城市生活和低碳交通。報告還強調從長期來看綠色經濟不僅可保持和恢復自然資本而且其增長快于褐色經濟。綠色經濟政策的要旨是調動各國公司與企業家的積極性，使之超越短期的、狹隘的分析成本-利益的眼光，在投資綠色新經濟中尋求發展。

3.在舊的發展范式下，中國還有極大的潛力有待挖掘

我國的“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戰略與本文所說的“發展范式的轉變”有關但還不同：前者基本上以增長為剛性，而后者以環境底線為剛性。但是這種溫和的綠色經濟轉型還有很長的路可走，因為還有極大的潛力。對外潛力主要存在于增加經濟整體的自主能力，減少我國勞動成果與自然環境-資源被過于廉價地輸出。對內，這主要存在于克服制度障礙。重要的是要為綠色經濟創造更有利的制度基礎（即使不完全脫離舊發展范式）。其具體要點是：

① 調整政府、企業與社會團體三者關系，使之有利于綠色經濟。要使政府的功能更加有效，需要加大對作為管理者的政府的規范與制約，增大對作為監督者的“第三方”主體的監督權的保障。盡早形成一個平衡而又充滿活力的格局: 政府盡責于履行環保職能和維護健康的市場競爭環境，企業安心于合法經營并不斷提高其生產和經營的環境績效，社會“第三方”主體依法對政府環保履職和企業的守法進行有效的監督與制約^[3]。

② 進一步發揮人代會等權力機構的作用，改變“部門立法”的陋習，從而為實現“全局指揮局部”建立法律基礎。這是減少來自上層部門之間“扯小皮誤大事”痼疾的條件。

③ 進行財政體制改革，規范中央與地方經濟關系，減弱地方政府投資增長的沖動，規范其支配資源環境的行為。

④ 提高政府統籌整體的戰略決策能力。中央政府統籌發展的能力優勢不是應當減少，而是應當加強。這又必須依靠真正獨立的、多元的、堅持從全社會的長遠利益為出發點的研究、評估與監測機構。重大決策過程進一步科學化、民主化。還需要使用對綠色經濟考核的新方法。特別是以有效的問責制追究與嚴懲急功近利、坑害子孫以獲取政績者。

⑤ 鼓勵與保護企業的公平競爭。污染嚴重企業之所以得以生存，與市場經濟還遠遠沒有規范、缺乏公平競爭環境、違法成本過低有極大關系。這種“劣幣驅除良幣”的現象不利于那些靠創新與管理在市場上競爭的企業，污染了中國綠色公司成長的土壤。

⑥ 改變環境政策制定與推行由政府包辦的單一方式，擴大社會監督與公眾參與的空間。以尊重和保障公民環境權利為基礎，鼓勵民眾和社會組織（包括環境NGO)更積極地參與到規劃決策、環境立法、污染監督、生態保護的行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