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數量大幅增長

一些讀者可能已經注意到，我從開始寫這個欄目到去年年底，對短期的經濟變化基本上是唱“低調”，但是今年以來，我對短期的經濟增長率改為大唱“高調”，并且比別的分析預測調子高得多。雖然第二季度的8.0%的GDP增長率對絕大多數分析者來說是遠高于預期的，但對我來說則是意料中的事。實際上，剔除季節因素后，6月的工業增加值只比上月增長了0.5%，是相當低的。這是說，8.0%以上的增長率在6月以前的數據中已經確定了。

我們以前提到，去年全球經濟增長經歷了一次快速滑坡。現在看來，中國經濟在10—11月到達谷底。12月的數據本來已經顯示出恢復的跡象，但因為12月的統計數據可能包含了對過去月份誤差的修正，難以確定地反映當月的情況。然后是1—2月的數據受春節移動因素的影響，也不完全可比。將1月和2月的數據合起來看，其實已經可以感覺到，經濟增長速度正在快速回升。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形成了對今年經濟增長速度很可能超過8.0%的預測，只是考慮到春節期間數據的可能存在問題，才有所保留，沒有寫出來。因為有了這樣的情況，在3月工業數據公布以后幾個小時，我就在網上發表了今年經濟增長速度很可能超過8.0%的預測。

從今年前三個月的工業生產、固定資產投資和外貿等數據來看，可以說短期的中國經濟情況是晴空萬里，只是遠處的天邊有兩團云彩。一團云是消費品零售額增長速度下降。關于這一點，我在之前的“房車路正火”那篇評論中有所分析，我指出居民消費正經歷著大的結構變化，住房和汽車購買正在高速增長，而住房購買不包括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中。這樣，消費品零售額增長速度的下降可能并沒有很大的影響。從過去兩個月的數據看，消費品零售額的增長率有一定程度的回升，這意味著居民總消費的問題并不大，或者根本就沒有問題。

一項有關的數據是，今年上半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去年同期實際增長17.5%，農村居民人均現金收入同比實際增長5.9%，前者顯著高于過去幾年的增長速度。這些是來自家計調查的數據。因為家計調查數據誤差較大，我們過去一般不用，但現在這樣高的報告增長率，即使有一定誤差，也應當反映出居民收入增長率非常高。對過去經驗的研究表明，當前收入增長情況和利率是決定居民消費的兩個主要因素。以如此高的收入增長率，加上低利率，居民總消費應當有出色的表現。所以，居民消費這團云，早些時候看是一團疑云，現在看起來正在消散。

另一團云是價格的下降。這本來就是一團烏云，更借了WTO之風，來勢十分兇猛。因為價格下降影響企業利潤，進一步影響貨幣供給，最后會影響到生產，所以不可小看。不過在過去兩個月，剔除季節因素后的消費價格指數大幅上升，收復了今年頭四個月大部分的失地。

還有一股勁風在驅散價格烏云，這就是貨幣數量增長率的上升。剔除季節因素后的M2月環比增長率，在去年10—11月達到了多年來的最低水平，然后一路猛升，現在則超過了1999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而且，由于股票市場推出了新股配售，原來的數千億的新股申購資金可能正在消失。這部分資金對總需求沒有影響，是貨幣數量中的“水分”。在水分消散的過程中貨幣數量還在高速增長，可比的增長率應當更高。

烏云總是有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團烏云在國外，它就是近來西方工業國股市的大幅下挫，以及貨幣市場的劇烈波動；另一團烏云是財政支出增長乏力。不過，這些因素對今年內年和明年年初的中國經濟應當不會形成太大的影響。

[1] 原文刊于《財經》2002年第14期，2002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