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莘莘學子終于結束了殘酷的高考,之后學校不斷迎來了各路大學招生錄取的好消息,學校的紅榜上面不斷的更新著考生們的錄取情況。人群中,楊曉終于看到了賽佳雪的名字和她的錄取學校時,心情頓時沉入深淵。旁邊也有幾個女生在小聲的議論著。
“快看,賽佳雪哦,傳說中的學霸才考了這么個學校,真是笑死人了。”
“看來平時那些成績都是作弊來的,高考沒得搞,真實水平就出來了。”
“都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看也不盡然。”
幾個女生在哪里冷嘲熱諷的談論著自己的心儀對象,楊曉怒火中燒,實在忍不住了,大吼道:“你們知道個屁,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這里大放厥詞,去看看人家賽佳雪的高考成績再來噴,都不知道誰給你們的底氣,敢這么說人家。”
“就是,知道了佳雪的高考成績,嚇死你們這幫長舌婦,亂嚼舌頭。”胖妞也在那怒道。
楊曉雖然不知道賽佳雪為什么會選擇這么個學校,但是現在木已成舟,將來的四年,自己和她會是天各一方,恐怕沒有什么機會留給自己了,就算有心也是無力。一聲長嘆后,揮別了帶給自己三年美好記憶的學校,在這里,曾經有那么一個女孩子,每次考試都壓著自己一頭,自己卻沒有一點怨懟之心,只有欣喜之情,曾經的表白被拒為自己的“初戀”畫上完美的句號。他也很想去找賽佳雪問個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但是當自己知道了她的高考分數和志愿后,就已經清楚的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何必再去讓彼此難堪。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楊曉深深的看了一眼紅榜上面賽佳雪的名字后,轉頭出了校門,喃喃念道。
而另一邊賽佳雪家里,此刻卻是哀樂長鳴,靈堂前擺著賽先恩的遺像,旁邊站著賽佳雪和牛健暉,都帶著黑色袖套,給來祭奠的人鞠躬謝禮。
話說就在前一天的午后,賽先恩拿著剛剛收到的孫女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在兒子兒媳的遺像前自言自語道:“國強,小娜,佳雪很乖,你們看,這是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佳雪已經長大成人了,馬上就是大學生了,我這個老頭子還算沒讓你們失望。”
賽佳雪也來到父母遺像前,說道:“爸媽你們放心,我長大了,很聽話的,以后可以照顧爺爺的。”
賽先恩欣慰的看著孫女,正想說什么,突然感覺雙腿一軟,就要往地上跌坐下去的時候,牛健暉看見了不對勁,一個箭步沖過去扶住他往沙發上坐下。
“爺爺,怎么了爺爺。”賽佳雪從未見過爺爺這樣,嚇得急切問道。
“佳雪,你去樓上我的書房辦公桌下面第三個抽屜里,有個盒子,你趕快去拿來。快去。”賽先恩此刻呼吸有點急促,手腳發軟,用力說道。
“好的,爺爺不別急,我馬上去。”賽佳雪看著爺爺那樣子,眼淚已經流了出來,答應后趕忙跑上樓去。
“小暉。”賽先恩轉頭喊了一聲。
“賽爺爺,您說。”牛健暉握著他的手說道,感覺老人家的手已經有點冰涼了,還在微微發抖,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快不行了,小暉,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賽先恩小聲說道。
“賽爺爺您等我去給你叫救護車。”牛健暉說道,真準備去打電話。
賽先恩用力捏緊了他手掌拉著說道:“我是醫生,我清楚,聽我說完,時間不多了。”人或許在臨近死亡的時候真的會有預感,賽先恩現在感覺自己的生命之力正在慢慢流逝。
“好的,賽爺爺您說。”牛健暉蹲下來握著他手道。
“小暉,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老頭子我這次是不行了,我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佳雪,你能答應我保護她么?”賽先恩說道。
“賽爺爺,我說過的,我會一輩子保護她的。您放心,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誓死保護佳雪周全。”牛健暉答道。
“好好,好孩子,靠你了。”賽先恩欣慰道,再次聽到牛健暉的保證,感覺放心許多,因為他清楚這孩子是一個重信守諾之人,不過此時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去給孫女安排了,只希望他們能順利,老頭子只能做到這里了。
“爺爺,爺爺,盒子我拿來了,是這個么?”賽佳雪哭著跑下來說道。
賽先恩叫孫女打開盒子,拿出當中的一個文件袋說道:“佳雪,這是給你的,我已經整理好的了,里面有封信,你到時候自己慢慢看。”
“這是給小暉的,等我死后,你再慢慢看。”塞先恩拿著另一個袋子說道。
“爺爺,你等我,我,我馬上去叫救護車,你別嚇我啊。”賽佳哭泣道。
這時,塞先恩好像突然來了精神,拉著孫女道:“佳雪乖,以前爺爺不是常給你說么,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能做到這樣明明白白的走完一生,那是我最好的歸宿了,爺爺一輩子治病救人,還把你這個乖孫女培養長大,沒有遺憾了。”
“爺爺,爺爺,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你死。”賽佳雪跪著趴在爺爺腿上哭了起來。
“都是馬上要讀大學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賽先恩臉色好了許多,逐漸紅潤起來,輕輕的撫摸著孫女的頭,給她擦著眼淚說道:“好了,不哭了,扶爺爺起來。”牛健暉和賽先恩自己都知道,現在是回光返照,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佳雪,爺爺只能撐到你讀大學,撐不到你談戀愛結婚生子了,希望爺爺最后的決定是對的。”賽先恩心道。
賽先恩讓二人扶著自己坐到兒子兒媳遺像前,說道:“小暉,你去點一炷香。”
牛健暉不明所以,照著說的,點了一炷香。
“跪在那里。”賽先恩看他跪下后,說道:“跟著我說。”
“好的。”牛健暉答道。
“我叫牛健暉,請二老放心,我一定會一輩子保護好賽佳雪。”賽先恩說道。
牛健暉跟著他說了,賽先恩笑了笑,讓孫女也跪牛健暉旁邊,說道:“佳雪你也跟著我說。”
“好的爺爺。”賽佳雪抽泣道。
“我保證和牛健暉互敬互愛,互相扶持,不讓爺爺和你們擔心。”賽先恩說道。
賽佳雪照著說了,“你們倆一起給佳雪爸媽嗑三個頭吧。”此刻被悲傷擾亂的冷靜,照著爺爺的指示跟著做了。二人恭敬的磕了三個頭,賽先恩看著笑道:“你們過來。”此時的賽先恩已經又開始呼吸急促起來,二人趕緊過來拉著他的手,一股冰涼的感覺。
賽先恩看著牛健暉說道:“小暉,能叫我一聲爺爺么?”
“爺爺。”牛健暉認真的喊道。
“乖,爺爺走后,佳雪就靠你照顧,辛苦你了。”賽先恩的聲音越來越弱了。
冰雪聰明的賽佳雪哪里不知道爺爺這是在囑咐身后事,臨終托孤呢。“爺爺,佳雪會聽話的,會很乖的,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嘛。嗚嗚。”賽佳雪看得出此時爺爺快不行了,忍不住哭得更厲害。
“希望我的決定是對的,希望我沒看錯。”賽先恩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孫女的手和牛健暉的手握在了一起,眼睛慢慢的閉上,神態安詳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爺爺,爺爺。”賽佳雪撕心裂肺的哭著,都快暈倒了,這世上自己唯一的親人走了。
牛健暉趕緊扶著她安慰道:“佳雪,爺爺是走了,不過他老人家走得很安詳,沒有受一點罪,是真正的壽終正寢,我們不能讓他走的不安全,你要保重好身體才行。”
“我是孤兒了,爸媽沒了,現在爺爺也走了,我沒有親人了,我是孤兒了,孤兒了。”賽佳雪有點不知所措的哭泣道。
“你還有我,我就是你的親人,還有我的家人,她們都是你的親人,你不是孤兒,不是。”牛健暉眼含熱淚用力扶住她的雙肩說道。
“佳雪,爺爺走了,我們活著的人要堅強。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料理好爺爺的身后事,這是我們作為晚輩應盡的責任。”牛健暉輕輕說道。
“對,你說的對。”賽佳雪用力的擦干眼淚,強忍悲傷道。
賽先恩的醫院得知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突然離世,都倍感痛心,排了專門的人來幫著料理他的身后事。賽先恩骨灰下葬的時候,賽佳雪扶著爺爺的墓碑,再一次差點哭暈過去。
夜里,賽佳雪打開了爺爺留給自己我文件袋,里面裝有三本房產證,以及一些文件和幾本存則,還有一封信。打開信,里面寫道:佳雪,也許人之將死,都會有一些感應,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應該已經不在了。這三本房產,是這些年爺爺給你攢下的,還有一些債券和基金,到時候你要去跟進一下,具體在文件里有寫,存則的密碼就是把你的生日倒過來。爺爺走后,你要照顧好自己,爺爺很想看到你結婚生子,抱重孫,可惜我是撐不到了。爺爺最不放心就是跟你說過的“懷璧其罪”,無論是讀書還是將來工作,都要切記切記,錢財身外物,知道么。
賽佳雪看完爺爺的信,打開電腦,哭著把這個悲傷的消息告訴白露,她要告訴她,她們的爺爺走了。當白露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更是哭得肝腸寸斷,那種再次失去親人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
本來應該開開心心等待大學入學的暑假,卻因為賽先恩的突然離世,而變得氣氛沉重。看著一天天渾渾噩噩,無精打采消沉下去的賽佳雪,生怕她因為過度傷心而導致身體或者精神出現問題。
祭祀玩爺爺的頭七,牛健暉硬推著不愿出門的白露來到附近的河邊公園,說道:“佳雪,我知道爺爺走了,你很難過,我也很傷心,可是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爺爺能走得放心么?”
“健暉哥,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沒有心情,什么都不想做。”白露低著頭小聲道。
“你知道嗎,當年我參軍的時候,一次救災,我的班長和戰友,就犧牲在我的面前,我卻救不了他們,我們整個班都很頹廢,可是連長說了,班長和戰友是為了人民而犧牲的,他們無愧于‘人民子弟兵’這個稱號,所以我們活著的人要堅強,繼續他們的精神守護人民。同樣的,爺爺他一生治病救人,醫者仁心,他堅守著自己的職責,無愧自己的初心,還把你拉扯長大,學業有成,爺爺他老人家走得很安詳,我們應該為他感到驕傲和高興,而且更應該努力的幸福活著,你說呢。”牛健暉含著眼淚說道。
白露呆呆的看著他,眼前的這個牛健暉,再不是當年那個只會跟著自己說什么做什么的小男孩了,現在的牛健暉已經是一個有擔當有見識的男子漢。心中一股難以言喻的傷心和開心沖擊在一起,讓她很想痛哭一場,不自覺的突然抱著牛健暉趴在他肩膀上哭了起來:“我知道了,嗚嗚嗚。”
“哭出來就好了,沒事的,一切有我在。”牛健暉一邊給輕輕拍著她頭,一邊安慰她道。
“好了,不哭了吧,那就來個熱身運動提提氣,讓自己好好釋放一下。”牛健暉突然拉起她的手,說道:“就沿著河邊跑到公園盡頭。”
時隔多年再次被牛健暉拉著手,更寬大,更有力的手握著自己,既熟悉有陌生,白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夜晚,電腦前,白露把白天牛健暉開解自己的話都說告訴了賽佳雪,并說牛健暉下周要帶她去海邊散散心,就當是大學前的畢業旅行。賽佳雪一早醒來,看到白露給自己的視頻,心情好了許多,想到要去畢業旅行,就又想到了當年初中的那次畢業旅行,徹底的改變了自己的后半生,那這次,會不會也發生點什么呢,呵呵。
賽佳雪又想起了爺爺臨終前讓牛健暉和自己在父母遺像前跪拜三叩首,爺爺,你這是讓我們拜兄妹呢,還是拜天地拜高堂啊,孫女我可是看不懂哦。雖然我對這頭老牛也是有點好感,可還沒到拜堂成親的地步吧。不過話又說回來,見不到他有點想他,看見他就想和他說話,呆呆的傻哥哥我就想逗他,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情竇初開?應該是吧,嘻嘻。
賽佳雪沒有把爺爺的臨終托孤告訴白露,就是怕自己還沒確定感情的時候,還是謹慎點,雖然對牛健暉有好感,但是又怕白露對他沒有意思,所以先暫時不說。而白露也是,深藏著對牛健暉的感情,就是怕將來賽佳雪有喜歡的人時,自己能成全妹妹,所以也一直沒有告訴賽佳雪自己和牛健暉的過往。唉,這倆姐妹都為對方著想。
早晨起來,賽佳雪走到廚房門口,靜靜的看著牛健暉在廚房里面忙碌著準備早餐。“以前沒注意,現在仔細看這健暉哥在廚房里認真做菜的樣子,還真有那么點‘范兒’,都說認真做事時候的男人是最帥,此言誠不欺我啊。”賽佳雪心里嘆道。
“起來了,稍等一會,早餐馬上就好。”牛健暉抬頭看到她,笑道。
“哦。”賽佳雪被他這么看到自己在偷看他,有點不好意思道。
“你說要去海邊玩,什么時候去啊?”賽佳雪問道。
“明天吧,今天看你好像沒有睡好,精神還不是很好,今天想好好休息下,明天一早去。”牛健暉答道。
“對了,有件事我想了下,覺得還是和你商量下。”牛健暉說道。
“什么事?”賽佳雪問道。
“我想要不要搬出去住,畢竟和你一個女孩子住在一起,不是太合適。而且你大學應該是住校,最多就是周末回來住,那我就周末來給你做飯,但是周末你在家我不住這又不放心,所以現在很糾結。”牛健說道。
“你的意思是,現在爺爺不在了,你如果還住在這里就會控制不住會對我做出什么不軌之事?”賽佳雪淡淡道。
“腦袋想什么呢,我的意思......”牛健暉急道。
“那你難道是怕咱們孤男寡女的住一起,我會對你有什么企圖?”賽佳雪不等他說完,反將一軍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怕別人說閑話。”牛健暉解釋道。
“哦,別人的閑話重要還是我的安全重要,我不說是沉魚落雁吧,起碼也是天生麗質,你就放心我一個人住在這里啊,萬一來個什么入室盜竊什么的,看到我這么一個單身靚麗小妞,結果不用我說了吧,你不懂?”賽佳雪氣憤道。
“就是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我才拿不定主意和你商量嘛。”牛健暉解釋道。
“健暉哥,你也別考慮什么外面租房子了,便宜外人不如便宜我,你就住在這里嗎,伙食費你負責,就當是房租了,而且還能幫我看家,平時沒人再,小偷還不想怎么偷就怎么偷啊。”賽佳雪霸氣道:“還有,過些時候樂蕓來這讀大學了,周末肯定也是要和我一起過來住的,你就安心照顧好我們這對好閨蜜就行了。”
“那好,你說的也對,還是你考慮問題周全。”牛健暉笑道。
“其實吧健暉哥,我這個人你了解的,我是個烈性子,要是有人膽敢對我用強,只要我不愿意,那就是拼死反抗,大不了一死,對方這奸殺婦女必定難逃挨槍子的份,劃不來啊,換做是你,肯定也不敢啊。所以,我才不怕和你住一起呢,是吧。”賽佳雪調戲他道。
“說什么呢,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要是你這樣想的,那我說什么都不會住這里了,大不了周末我在你門口站崗。”牛健暉急道。
“哎呦,這就生氣了啊,逗你玩呢,沒點幽默細胞。”賽佳雪笑道。
牛健暉自顧自的吃早餐,生氣沒有理他。
“行了,別生氣了,還不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給我的感覺是你想撂挑子不干走人了,爺爺才過世你就把我甩了,我能不生氣么。你還不讓我出出氣啊。呵呵。”賽佳雪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笑道。
牛健暉還是低著頭,嘟囔著道:“女孩子家的,說話也不注意點,什么話都敢說是,被別人聽到還不知道怎么看你呢。”
“好了,知道了。不生氣了吧。”賽佳雪微笑道。這頭老牛,還真是一根腸子到底,聽不出我話里的意思啊,我不愿意那叫強暴,那我要是愿意呢,哎呦,想什么呢,好下流哦。賽佳雪想著想著自己都害羞起來,臉上火辣辣的,趕緊埋頭吃早餐。
“對了,想著明天帶你去海邊呢,是為了散散心,之前看你一天無精打采的,現在好像不用了哦,都會開玩笑了,心情肯定不錯,那就不用去海邊了,我還得清閑不用開車這么累。你說呢。”牛健暉看著她,笑道。
“去,怎么不去。”賽佳雪一聽急道。
“呵呵。”牛健暉沒有答她,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健暉哥你變壞了啊,學會報復人了。”賽佳雪發覺牛健暉是因為剛才自己拿他開玩笑而故意逗自己,羞怒道。
“帶你去海邊不光是去散心,我也有我的一點私心。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前些年過世了,她從小一直想去看看大海,可惜最終都還是沒能看到,我也沒見過大海,所以就想去看看,順便就當用我的眼睛幫她完成心愿吧。”牛健暉淡淡道。想起白露,不禁黯然神傷。
“健暉哥,是你的戰友么?”賽佳雪問道。
“不是,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牛健暉微笑著道。
從他的眼神里,賽佳雪看到了一絲溫情,說道:“好,明天一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