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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明鏡自照,軒堂眾議

  • 榜上有茗
  • 梨渦4克
  • 2872字
  • 2021-11-08 12:00:00

“浮云散人倒也不必如此盡職盡責(zé)。”顧人先來到崖頭與元明接班,見著另一邊打坐的浮云散人,不由得心生氣惱。

輕笑著,浮云散人微微頷首,道:“逍遙君覺得我煩,我這便走了。”此時,師見虹大踏步上了崖頭,一邊攙扶起師父,一邊說:“鹿鶴仙人一去三日無消息,我們在此等候,也是遵照會盟的約定辦事。逍遙君日日把‘規(guī)矩’掛在嘴邊,也有不耐煩‘規(guī)矩’的時候?”

太極傘尖已從袖中探出,元明本不想攔著,只是遠遠聽見振翅的聲音,循聲看去,一只仙鶴正漸漸飛近。他忙向前一步,擋在顧人先與師見虹之間,激動地說:“看!是師父!”

眼見鹿鶴仙人鶴形飛回,四個人都舒了一口氣。仙鶴翔于天,未見異樣,落地時未化為人形,反而摔在了崖頭。四人大驚,忙圍上去。浮云散人離得近,先察覺不對,忙捏緊手中的紅柄拂塵,尾毛如泉流般涌出。他大喝著:“徒兒!把他們兩個攔住!鹿鶴仙人怕是要走火入魔!”

聞言,師見虹一個回身,青銅杖橫掃,顧人先眼疾手快,一手將元明護到身后一手握著太極傘與青銅杖角力。

浮云散人的拂塵籠住仙鶴,暗暗施力,鹿鶴仙人脫去鶴形,卻在看到兩個徒弟之后激動不已,仙力散逸,神志分崩,拂塵的尾毛半裂。浮云散人只得暫時收回拂塵,觀看四下的地形,躍至鹿鶴仙人的東南方向,對拂塵施咒后高聲叫道:“逍遙君、同輝君!關(guān)心則亂神,若你們還想你們師父活著,就不要輕舉妄動!”

顧人先和元明對視一眼,心下都知道浮云散人的人品與心性,只得收回手,立在一側(cè),急切地看著師父。

浮云散人奮力一甩,拂塵的尾毛再度如瀑布一般飛泄,又如水分流,散為兩段,“徒兒!快與我擺上三星陣!”師見虹飛身進入拂塵內(nèi)側(cè),在鹿鶴仙人的東北方扎下青銅杖,又急忙飛旋著身子到得鹿鶴仙人身后,兩手緊緊抓住兩段拂塵的尾端。師徒二人咒語徐徐,三星陣內(nèi)兩股仙力碰撞,震得師見虹幾欲摔倒。許久,鹿鶴仙人的臉色才不再發(fā)黑,昏倒在陣內(nèi),浮云散人趕忙收了陣,顧人先奔到師父身邊,抱著他匆匆離去,浮云散人與元明也跟著下山。師見虹仍站在原地,由于兩位師長的仙力侵擾,他一時半會是動彈不得了。

幸得浮云散人解救及時,鹿鶴仙人神志漸漸清醒,說了天河飲馬的遭遇。張立元領(lǐng)著門中兄弟泣涕離去,還鄉(xiāng)奔喪。是夜,鹿鶴仙人昏睡,劉玉守在榻邊照料,夜半,月光入戶,照在鹿鶴仙人臉上,劉玉見狀,起身到窗邊落下簾子,恰在此時,鶴仙人驚夢吐血,青頭峰上下大駭。

“小黑,鶴仙人此次新傷舊疾一起發(fā)作,身子脆弱的很,你把南司樓的兄弟們都往外撤十里,以防陰氣侵擾他。”宋茗坐在白頭峰峰巔,遙望著遠處云上的青色的山頭,她兩手比作屋頂?shù)臉幼樱o住那抹濃郁的青色。

“姐姐,”鬼侍郎攥緊了寒骨劍的劍柄,“這種手刃朋友的痛苦,我也理解分毫。還請姐姐代我問鶴仙人好。”

鹿鶴仙人這一病,修為折損,天下聞之,有人歡喜有人憂。婁世炎便是喜的那一個。他笑的猖狂,臉上紅的要滴血一樣,青筋像紅土地里的蚯蚓一樣拱動著。坐在一旁的夏頌蘭頗為不屑,一邊挫著指甲一邊問:“有這么好笑嗎?”

婁世炎漸漸停下笑來,抹著眼淚說:“哎呀,你不知道,這鹿泊舟和那抱子島上的虛懷子一樣,過于看重什么所謂的朋友,只要被我捏住軟肋,再高的修為,也得從身上剜下來。要不是浮云散人插手,這姓鹿的也就像虛懷子那個老兒一樣,被自己的仙力亂沖折騰死了。”

“你怎么不干脆殺了鹿泊舟?”

“殺不了。”婁世炎的臉色漸漸清冷下來,“我只是一個孩子。”

夏頌蘭盯著婁世炎的頭頂,什么也看不見,她舉起手,從指縫里看人,蔑笑著:“你們兩個,越來越分不開了。”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灼日當(dāng)頭、妖邪肆虐,青頭峰諸人左沖右突,分身乏術(shù),疲于應(yīng)戰(zhàn)。一次,宋茗與一伙難纏的妖孽拼斗,從洛川的地界一直打到平川城外。

岳家本在洛川的祖居之地忙于重建家園,見到宋茗之后,岳敬堯與沈孟慈實在心里牽掛,便一路小心追著也來到了平川。貓妖章臺影瞧著眼生,多心一問,知道是宋茗的夫君與婆婆,忙殷勤招待,也把他們帶上了平川城樓。

城樓上,一雙雙眼睛仰望著宋茗。

頭頂是巨大如傘蓋的太陽,腳下是鵝卵石般的密密麻麻的眼睛。鵝卵石似乎也被太陽曬得發(fā)燙。宋茗覺得好熱,太熱了。

不過是擦汗的當(dāng)口,就給了妖孽可乘之機,傷了青儀君,也把平川的城樓削去一半,好在宋茗反應(yīng)迅速,接連幾招絲毫沒有猶疑,把硬骨頭啃了下來。沈孟慈被壓斷了腿,岳敬堯的心口扎進了木刺,若不是章臺影救助及時,兩個人這一路癡癡地追,甚至連宋茗的面都見不到了。

宋茗幾乎逃走一般回到了青頭峰,她跌跌撞撞撲進暢神閣大門的時候,侍立在鹿泊舟榻前的元明一時間竟沒有看出來這頭發(fā)凌亂、衣衫破碎、渾身發(fā)抖的人是宋小八。

“怎么了?”鹿泊舟也從未見她如此,難得慌了神。

抬起頭,臉上發(fā)燒一般,蒼白間透著紅,宋茗哭訴:“師父,這世上、這世上真的沒有神仙嗎?人間都這么為難了,神仙還見死不救嗎?”

鹿鶴仙人一時語塞,他抬起手,遠遠地,若有人從他那里看過去,那手掌似乎落在了她的頭上。“小八,來。”待宋茗走近,跪在床榻邊,他把手落下來,按在榻上,算作一個支點,微微傾身,看著她,寬慰道:“聽說,此戰(zhàn)雖煎熬,但你憑一己之力了結(jié)了妖孽。這很好。我們也給平川送去了醫(yī)藥,傷者、死者都會好好安頓的。”

此時已入夜,宋茗忽有些睡意,像孩子一樣趴在榻邊,將臉擱在被褥上,淚珠滾下來。

“求神時多,見神者少。與其求神,不如盡力而為。”見她昏昏欲睡,鹿泊舟把干燥的手按在她潮濕的額上,“不為通天之道,只為瀕死無憾。”

元明問:“師父?”

“她累了,歇歇就好了。”

妖邪不絕,縱使是登了君子榜的人,也難免有捉襟見肘的地方。可笑的是,如果不是妖邪忽的隱身消停了數(shù)日,各方人馬怕是都沒有時間坐下來議事。

諸人慌不擇路,又講起那含苞待放的蓮花如意燈來。

“誰走漏的風(fēng)聲?怎么這么多人都知道這如意燈了?”胡思凡扯著宋茗出山門。

宋茗一臉委屈地說:“我哪里知道?又不是我說的。哎呀,你手勁兒太大了,松手!”

“你去平川,去看看岳敬堯,看看你婆婆。那些人來了有我們應(yīng)付著,我就不信了,目下的解決方法就只有那只邪門的如意燈嗎?”

這話的后半截也被擺到了迎春殿的堂上。聞言,在座的大小門派也坐不住了,紛紛數(shù)說著這一年多來的不易與慘淡。本來是議事,喧嚷之后,就算有些稱得上法子的被列出來,但從效益上來講都被擺在了如意燈這法子的后面。當(dāng)然,也有人說,干脆賭一賭,把鳳羽給宋茗。立時就不少人跳起來反對,有的說,這記憶進了如意燈還能再吐出來,鳳羽化進身體可就剝離不出來了,到那時,不論青儀君是好是壞,無人可敵;還有的說,歷史上得了鳳羽就爆裂而死的也有一二,絕不能拿宋茗冒險。

依了胡思凡的話,宋茗瞬移去平川。幸得章臺影周全招待,過了相當(dāng)快活舒坦的兩天。有烏云契在身,宋茗習(xí)慣了盤算時辰。這會正呆坐在桌前,攬鏡自照,發(fā)現(xiàn)臉上的細紋處盡顯歲月。

岳敬堯站在她身后,捏著她的肩膀,問:“想什么呢?”

“我在想,今時今日,正是我余生精力最盛的時候,”宋茗握住肩膀上的手,一邊起身一邊回頭,夫婦兩個執(zhí)手相看,“我在想,如意燈再邪門,也有可行之處。我最了解我。此前,我瞻前顧后,受心魔困擾,要么冒進要么保守,于己于人,都留存隱患。我想……”她看著岳敬堯,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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