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大抵是兩人心中明了，雖是情投意合，卻有緣無分，愛而不得。長痛不如短痛，雖是如此，兩人卻又不想輕易分開。肯定是有憤恨和不甘在心里頭吧...不過只是需要個借口罷了。”

沈瑜沉默著，似是在回味屠羌的話。

屠羌見沈瑜不說話，便又開口說道，“大人，程文樂那孩子的品性如何，您也是清楚的。他...”

沈瑜突然開口打斷了屠羌，“這件事程文樂本人知情嗎？”

他指的是綁架的事。

屠羌搖了搖頭，“湘兒說他們雖然知道不會有結果，但心中更多的還是依依不舍。所以這件事，就由湘兒一人承擔了。”

沈瑜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水，點點頭，“好，我知道了。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做我該做的事。”

妖吏該做的事...

屠羌心中明了，“當然。”

“對了，”沈瑜又抬了頭，“今兒我來的時候發現，你們家有個人類在這當保安？”

屠羌的眼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抽動了一下，順勢彎眼笑道，“我這一行您也是知道的，欠了人情就得還。不過您放心，他就在這待幾天，之后我會給他更好的安排。”

“誒---”沈瑜好似百無聊賴地刮了刮茶，又道，“你在這石市待了多久？”

“小人出生自太行山，算起來，其實打小就在這附近了。”

“太行山啊...”沈瑜呢喃著重復了一遍，又問，“那你這當人也當了好一段時間了吧？”

屠羌笑了笑，思考般抬眼望了望天花板，“得有將近百年了吧...時間過得可是真快呦。”

“百年...”沈瑜笑笑，“我這輩子還未二十年呢。”

屠羌眨了眨眼，“您如今可是妖吏，別說二十年，百年對您也是眨眼即過。”

“好。”

沈瑜道了一聲，把茶水放下，起了身。

屠羌也想起身，卻再次被滿身的疼痛給強行制止了。

“你好生歇著吧，有任何信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您就放一百個一萬個心好了。”

沈瑜最后淡淡地看了屠羌一眼，走了。

獨自躺在床上的屠羌又眨了眨眼，側頭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滴水未動---又看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

半真半假、逃避問題。

這屠羌不愧是只老狐貍。

雖然他說的，聽上去好像的確是像那么一回事，但...實則不然。

根據屠羌的說法來看，是蘇湘在和程文樂確定戀情之后，她自己意識到兩人的愛情沒有未來，所以選擇將自己“妖”的身份告訴程文樂，并設計了由屠羌襲擊綁架程文樂這一計劃來給兩人的分開一個“理由”，從而達到切斷這段人妖戀情的目的。

可是，要想達到這個目的，直接找沈瑜就可，完全沒必要繞這么大彎彎。畢竟沈瑜身為妖吏，又同時和程文樂以及屠家有關聯，可以清除修改人類記憶的他，可以更加簡便更加輕松更加完美地去切斷兩人的情感。

當然，要說蘇家...不說蘇家---蘇湘本人對妖吏有所偏見，或是不待見，再或者是并不想讓程文樂忘記自己，種種原因皆有可能，這些就不得而知了。

可蘇湘讓屠羌做的這件事情，可就有些太...莫名其妙了。

要想給兩人一個可以分開的理由，有必要如此嗎？

而且，就在這種關頭，巧合地遇到了神秘的金行師，巧合地這位金行師的目標就是程文樂，巧合地屠羌本人無力抵抗...

一個巧合叫做偶然，多個偶然可就不是巧合了。

或許，這件事情是另一件事情的表象，而真正的目的也并不只是如此簡單。

但無論蘇湘屠羌究竟在打何等把戲，自己也警告過他們了，且蘇湘好似真的對程文樂有了情感...當務之急，還是要將程文樂給救了。

正想著，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是清鈴。

“大人，關于唐穎的死，我查到了一些眉目。您...”

沈瑜打斷了她，“這個暫且放放，我需要調取昨晚十點之后所有蒼郁路一帶的監控錄像。”

“好的大人，清鈴這就去辦。”

沈瑜就要掛了電話，卻又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微弱的風鈴聲---有人進了清水酒吧。

“大人，您可能要先回來一趟了。”

傳送【1】回酒吧的二樓，沈瑜第一時間感知到了在一樓緩慢走動的蘇湘。

他沒想到，蘇湘竟然會來這里找自己。

聽到沈瑜下樓的聲音，蘇湘這才將手和視線從架子上的小擺件上挪開。

她象征性地低了低頭，又象征性地道了一聲，“妖吏大人。”

“找我是想和我說些什么嗎？”

沈瑜自顧自地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暖泉”，輕輕地飲了一口。

“我是來向您請罪的...”她僅僅是略一停頓，好像這一停頓既不是留給自己，也不是留給沈瑜似的，“我違反了妖界的規則，將自己妖的身份告訴了程文樂。”

隨后她將沈瑜在屠羌那里聽到的再次重復了一遍---除了人稱的改變，其他幾乎未發生任何改變。

“...我的計劃因為突發的變化被打亂了。”

“所以呢。”

“所以？”蘇湘好像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重復了一遍，又微微蹙眉道，“現在文樂被神秘的金行師所綁，當務之急是先將他救出來！”

“今早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

沈瑜突然的發問讓蘇湘愣了。

她只是睜著那雙美目，沒有說話。

“沒料到我會這么快找到屠羌？是我走后屠羌就聯系了你？接下來，你是不是要隨我一同救援程文樂？”

蘇湘張了張嘴，像是被問的啞口無言，又像是被冤枉地不知如何開口。

恰在這時，清鈴又來電話了。

“大人，關于唐穎的事情，我想...好像不能暫且放放了。”

注釋【1】：沈瑜成為妖吏后獲得的特殊能力之一，與可以在以自己為中心百米距離為半徑的球形空間內瞬間移動不同，會在短暫施法前搖后進行無視距離的對標記點定點傳送。目前沈瑜僅有的標記點為清水酒吧的二樓，至于如何建立新的標記點，沈瑜并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