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到了郊外的破廟,林一一老遠就看到了待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伯。
看著身穿漂亮衣裳,坐著馬車而來的林一一,陳伯趕忙迎了出來,眼睛里滿是眼淚,一雙大手握緊林一一的衣袖,止不住的顫抖:“孩子,你終于回來了。”
陳伯的面頰明顯凹陷下去,林一一心疼的握住陳伯的手:“嗯,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淚痕。
“進去說話。”林一一摻著陳伯,走進了那間不算特別熟悉的的破廟。將陳伯安置好,林一一從袖口掏出一張房契,遞給了陳伯。
打開疊的很仔細的房契,陳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依依,哪兒來的這個?”
“我在衙門做了點兒事兒,衙門給了我十兩賞金。我拿了些出來買了間房子,房子不大,夠住。屋后有兩畝水田。種點兒水稻什么的,夠過日子了。”林一一有條不紊的交代著。
一旁的陳伯安靜的望著這個小丫頭。這個小姑娘似乎有無窮的力量,是他所不知道的。
“陳伯,我還有一件事。”林一一不停的扣著大拇指的指甲,“我,我準備去外面一段時間。”
“你要走?不是剛買了房子和水田嗎?怎么,怎么還要走呢?”陳伯緩緩的站了起來,滿眼的焦慮。
“我還回來。”
“那,什么時候回來呀?”
“不一定,說不定一個月就回來了,也有可能一兩年吧。”林一一咬著下唇,嬌紅的唇被咬出兩枚清晰的牙印。
老伯長嘆了一口氣,“宅子我給你顧著,你一定得回來啊,依依。”
“嗯。”
依依分別后,林一一便踏上了遠游的路途,走了大約七八里,在停靠歇腳的茶攤,林一一見到了鶴羽。
那茶攤破舊,只有三張桌子,鶴羽坐在桌子旁。桌子上只放著一只褪了色的舊茶壺和兩個杯子。
杯子里倒好了茶水,好像料定了她會來。
林一一毫不客氣的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喝完了一大杯才張口問道:“鶴大人是來送我的?”
鶴羽拿起茶壺給給她又倒了一杯茶。
“鶴大人跑了十幾里地,應該不止是為了送我吧。”林一一接過茶杯問道。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帶我回去?”
“嗯,走吧。”鶴羽起身付了茶錢就要走。
“大人,我剛從玄塵府出來,您就讓我回去?不合適吧。我一姑娘,留在鶴府,會毀您和鶴公子名聲的。再說了,我浪跡天涯,云游四方,不也,不也挺好的嗎?”林一一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在問我要一個留在玄塵府的理由嗎?”像是猜中了一切,鶴羽停下來轉身問道。
聽到這話,林一一就差罵娘了,這鶴羽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她確實需要一個留在玄塵府的理由。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
“你來我玄塵府當師爺怎么樣?一個月八兩銀子。”
“就八兩?我給你出個主意還十兩呢!”林一一心想,這個老狐貍。狡猾不說,還摳門的要命。
“七兩,愛來不愛。”鶴羽頭也不回的去牽馬。
“八兩,八兩。”林一一心想,一個月八兩銀子,總比自己浪跡天涯、風餐露宿強,趕忙跟了上去。
鶴鳴在房頂坐了一天,一直坐到了黃昏時分,夕陽染紅了大半個天空。
他遠遠的看到鶴羽騎著馬從巷子深處走來,身后還跟著一輛馬車。
直到鶴羽翻身下馬,去扶馬車里的人,鶴鳴才看清,馬車里坐著的不是旁人,正是三個時辰前離開的林一一。
林一一回來他是高興的。可他不高興的是林一一是和他哥一起回來的。
看到林一一和自己的哥哥站在一起說笑的樣子,郎才女貌,如此般配。鶴鳴的心像是被螞蟻啃掉了一大塊。
縱身下了屋頂,鶴鳴從屋里拿出了那把劍。已經很久沒有舞劍了。
身上的傷并沒能阻止他,一個個劍花挽的飛快。院子里的楓樹糟了殃,飛的到處都是紅葉。
劍影中,是他在牢中見到她,是她高談闊論的神氣樣子,是帶她去東街吃茶,是為她受傷,是她為自己紅了眼睛,是她為自己煮粥。到處都是她的一顰一笑。
等到林一一跑到西院,想要告訴他自己決定留下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舉劍都已經很困難卻還在舞劍的鶴鳴。鵝卵石上的幾點血痕將她嚇得不輕。
“鶴鳴,你干什么?快停下來!”
那人像是沒聽到一般,艱難的舞著劍,紅葉被劍尖挑起,又落地面。
“鶴鳴,你停下來,停下來。”
叫了幾遍,見那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林一一害怕他身上傷口撕裂的厲害,直直的沖了過去。
鶴鳴感覺有人近身,趕忙收劍。可是胳膊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害怕來人受傷,鶴鳴只能松手,任劍滑落在地上。
整個人也在這一刻被抽光所有力氣,跪倒在地上。
鮮血順著袖口往下流,染紅了手背,染紅了雪白的劍穗。
“鶴鳴。你沒事兒吧。”
林一一伸手想去扒開他的衣服看看傷口,卻被鶴鳴死死的拽住了領口。如果,如果她和大哥情意相投,那實在是不合適再有這樣的觸碰。
“你不是走了嗎?”鶴鳴冷聲道。
“我是走了。你大哥他去茶攤等我……”
茶攤,自己當初就是在茶攤為了救她受的傷。
如果說看到她是跟大哥回來的已經讓鶴鳴心涼了半截。那此時她的話就是將自己的心放進了冰冰塊兒堆里。
鶴鳴硬生生扯出一抹笑來,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原來,林姑娘不是不愿意做依附別人的女蘿,而是林姑娘愿意依附的不是我鶴某人。”
林一一被他說的摸不著頭腦,心里只惦記著他的傷口。伸手硬要去扒他的衣服以查看傷口。
“林姑娘,還請你自重。”鶴鳴將她的手從自己的領口扯下去。費盡全身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拎起佩劍,一步一步挪進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