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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騎士 另類英雄
——“最經典英語文庫”第九輯之《堂·吉訶德》導讀

馬爽

都說“人生只是一場戲”，可有多少人能真的把自己當作人生大戲的主角？又有多少人的人生真的像戲劇一樣豐富多彩？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竟真的用他的一生鮮活而完美地詮釋了這個說法，并盡心盡力地在生活中演繹著他所鐘愛的騎士角色——雖然他的做法有時令人哭笑不得，雖然很多事的結局令人啼笑皆非，但這些都不妨礙給他貼上“人生之戲最佳主角”的標簽，也不妨礙他成為人們心目中的另類英雄。

塞萬提斯塑造的堂·吉訶德，是世界文學史上非常成功的藝術形象之一。西方人們常把他和哈姆雷特、浮士德（“最經典英語文庫”已經在頭五輯里出版了《哈姆雷特》和《浮士德》）并稱為三個杰出典型，可見其影響之深遠。小說《堂·吉訶德》之所以贏得全世界的讀者，而且四百多年來熱度不減，其成功的主要原因是作者對堂·吉訶德這個人物形象的塑造有獨到之處：這是一個脫離現實、盲目行動的人，一個充滿正義感、好打抱不平的人，一個讓人忍俊不禁、同時又肅然起敬的人……

一位年近五旬、身材偏瘦、面貌清癯的紳士，自詡為騎士，他全身披掛、手持長矛，胯下一匹瘦馬，與一身村夫打扮、體態偏胖、個頭矮小、長相敦厚、胯下一頭灰驢的侍從結伴而行，闖蕩世界……這就是為世人所熟知的主仆形象：堂·吉訶德和桑丘·潘沙。

堂·吉訶德有一個嗜好，就是對騎士小說上癮，讀得如癡如醉。他不打獵，不管家事，后來為了買書竟然賣了土地。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每天起早貪黑地讀，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狀態——滿腦子都是魔法、戰車、決斗、挑戰、受傷、戀愛風波以及騎士小說中特有的種種荒唐之事。凡書中所寫，他都信以為真。后來他又突發奇想：為了聲名遠揚，為了救民水火，為了懲惡揚善，他要身體力行書中所見所聞，要去做游俠騎士，要去親歷危險，要去建功立業……

實際上，中世紀的騎士裝束令生活在同時代的人瞠目結舌。早已銷聲匿跡的騎士之風竟然在17世紀的堂·吉訶德身上死灰復燃，但畢竟時代不同了，曾經風靡中世紀的騎士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輝和存在的意義。可是，不瘋魔不成活的堂·吉訶德卻執著地逆潮流而動，扮演了一個反潮流的英雄角色。他自備行頭，一身騎士裝扮，仿佛一個中世紀的幽靈穿越到了17世紀。

在中世紀，騎士是一種特殊榮譽，非普通人能當。只有上層社會中的貴族和具有財產的人才授封騎士。不過，也有富裕的商人用錢購買騎士稱號的，也有些為貴族服務、表現出色的武士被破格升為騎士的。堂·吉訶德的騎士封號是客店老板封賜的，似乎有點兒不合規矩，但他擁有一些薄田和家產，當一名騎士也自覺問心無愧。根據小說的描述，中世紀的騎士中都有一個情人，騎士對情人的愛并非現實中的性愛或愛情，而是一種柏拉圖式的愛，一般不會導致實際上的婚姻。騎士的情人一般是有夫之婦，或貴夫人。堂·吉訶德的情人名叫杜爾西尼亞。堂·吉訶德認為他的情人是一位公主、絕代佳人——她的長發是金絲，天庭是闊土，眉毛是霓虹，眼睛是太陽，臉頰是玫瑰，雙唇是珊瑚，牙齒是珍珠，脖子是白玉，雙手是白雪。但在桑丘眼里，杜爾西尼亞不是什么公主，只是拾綴家務的農家女。騎士之所以要有情人，是為了在戰場上能“英雄救美”，或期待其勇敢的表現能得到意中人的芳心。在騎士看來，能得到意中人的青睞是最高榮譽。所以每次堂·吉訶德在征戰中只要打敗敵手，必定命令戰敗者立即去拜見杜爾西尼亞，敘述他的蓋世武功，炫耀他的看家本領，以贏得情人的心。

塞萬提斯是文藝復興時期西班牙小說家、劇作家、詩人，因撰寫諷刺人類荒唐之舉的《堂·吉訶德》而聞名于世，被譽為“西班牙文學世界里最偉大的作家”。塞萬提斯命途多舛、一生坎坷，曾做過士兵、軍需官、稅吏，戰爭中胸部受傷，還失去左手，但這些付出卻沒能換來他所期待的榮耀和善待，反倒度過多年的俘虜生活，又數度入獄。連《堂·吉訶德》這部小說最初也是在獄中起筆的，堂·吉訶德的故事好多都曾發生在作者身上。更可悲的是，他死后竟落得連墳塋也不知下落的結局，讓人不禁唏噓世態炎涼。

不過，塞萬提斯的作品還是得到了相當大的認可——評論家們稱他的小說《堂·吉訶德》是文學史上的第一部現代小說，同時也是世界文學的瑰寶之一。今天小說家們仍然津津樂道的寫作方法都曾在《堂·吉訶德》中得到巧妙的運用。而作家們最愿意思考的主題，比如欲望、流浪、成長、現實、夢想、愛情、個人、瘋癲，等等，也都在《堂·吉訶德》中獲得相當充分的表現。換言之，現代小說在《堂·吉訶德》這里獲得了很高的藝術與思想的起點。有評論家說，“西方小說沒有一個概念不曾在塞萬提斯的作品里初露端倪”；也有人說，“所有的小說都是《堂·吉訶德》主題的變奏”。有評論家也曾如此說：“塞萬提斯與哥倫布是精神上的雙胞胎兄弟。他們都還沒有確切明白他們的發現的重要性就離開了人世。哥倫布以為他一直向東航行真的到達了遠東; 塞萬提斯認為他只是寫了一部諷刺騎士小說的作品。他們誰也無法想象自己已經登臨地理與小說的新大陸——美洲與現代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