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人便來了很多。爺爺帶著他們兩個找了個中間靠前的位置，既可以看的清楚，又不會靠的太近影響觀看效果。

方晗朵和宋然都餓了，爺爺從背簍里拿出煮熟的紅薯給他們，自己也拿了一塊吃著。

“爺爺，好多人呀，我們一會兒會不會看不到呢？”方晗朵側著頭去看周圍的人群。

“不會的，大家都帶了凳子過來，不會擋著我們的。”爺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方晗朵依舊不放心，還是不停地看著周圍，生怕有人會把他們擋住。

宋然則專注地看著抬上的一切，有兩個戲班的工作人員搬了椅子和凳子上臺，規規矩矩地擺在戲臺中間。

大黃已經吃了一塊玉米餅，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趴在宋然的雙腿之間，免得被人踩到。

“方爺爺，為什么要搬凳子和桌子上去呢？”宋然疑惑地問道，他看到戲班的人搬著桌椅從新修的側方臺階上了戲臺。

“桌子和椅子是做舞臺布景的，等正式開演的時候，會放到戲臺上面。”爺爺解釋道。

“舞臺布景是什么？”他不明白。

方晗朵見爺爺正在給宋然解釋，也就豎著耳朵聽起來，她趴在爺爺的腿上，一邊吃著紅薯一邊聽。

“就是為了表示舞臺上的場景，比如客廳什么的。讓我們一看就知道是在屋里，還是在外面。這里面的學問也很多，不同的擺放形式表示不同的場景。”爺爺看著他說道。

“方爺爺，我想聽聽這里面的學問。”宋然緊接著問道，他倒是十分好學。

“好，那我就給你們講講。”爺爺接著說道，“你們看這京劇的舞臺簡單嗎？”

宋然和方晗朵趕忙去看舞臺，上面的布置確實簡單，只有桌椅，再無其他。

“方爺爺，很簡單。”宋然答道。

“這就對了，京劇的舞臺基本上是沒有什么布景的，看起來比較簡單。為了給演員們留出最大的表演空間，京劇舞臺一般都很簡潔。可太過簡潔了，人們又看不明白在什么地方，比如什么時候表示室外，什么時候表示室內啦。那就需要一定的安排，這桌椅就是舞臺給人們提供的信息。”爺爺說道。

“爺爺，什么信息？”方晗朵含糊著問道，嘴里還嚼著紅薯。

爺爺笑了笑，接著說道，“這一桌二椅就是最常用的布景，就像現在戲臺上擺放的這樣，可以表示客廳，或者是居室。如果把一把椅子擺在桌子前面，這就叫‘小座’，可以表示臥房或者后宮。”

“爺爺，什么是后宮？”爺爺正準備繼續往下說，方晗朵突然打斷了爺爺的話。

“后宮就是皇上的老婆住的地方。”爺爺笑著解釋道，方晗朵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爺爺，我懂了，接著講吧。”于是，爺爺繼續講下去。

“如果椅子放在桌子的后面，就叫‘大座’，表示一些比較正式的場合，比如公堂、大廳和書房，有時候也代表床。”

“爺爺，什么叫公堂呢？”方晗朵有一次打算了爺爺的話。

“公堂就是審判壞人的地方。”爺爺很是有耐心地解釋道。

可宋然著了急，他看向方晗朵，語氣里帶著點焦急，他很想快點聽方爺爺說完。

“朵朵，你先別問方爺爺了，等方爺爺說完了再問，好不好？”雖然他著急，但語氣依舊保持著問道。

方晗朵馬上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乖巧地點了點頭，又趴在了方爺爺的腿上。

爺爺笑著撫了撫方晗朵的后背，繼續說道，“若是兩三張桌子摞起來，或者上面再放上一把椅子，就可以表示高樓，或者表示箱子。”

方晗朵剛想問，有那么大的箱子嗎？但剛抬了一下頭，馬上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打斷爺爺的話，于是又乖乖地把頭低了下去。

“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放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椅子背過去放在桌子的兩側，就可以表示山崗。有時候還會在桌子上支起兩根竿，掛上一個橫幅，這樣就可以代表靈堂，也叫‘小帳’。”爺爺講完了，他看向兩個孩子，他們都似懂非懂。

爺爺現在也不強求他們能夠全部聽懂，哪怕只聽懂了一個詞，他都覺得很開心。只要他們喜歡聽就好，知識可以等到長大了再學習。

雖然爺爺已經退休了幾年，但那種作為老師的職業習慣依舊保持著，他很喜歡給孩子們講一些事情，很享受這種感覺。

“爺爺，什么是靈堂呢？”方晗朵看著爺爺問道。

她的腦子里有數不清的疑問，有些疑問被她藏在了腦子里面，有些疑問被她問了出來。

“靈堂就是給死去的人辦喪事的地方。”這句話是宋然解釋的，他見過靈堂，知道爺爺說的是什么。

一說到死去的人，現在又快要天黑了，方晗朵立刻就緊張起來，忍不住往爺爺的身邊縮了縮。

“爺爺，我害怕。”方晗朵抱著爺爺的腰，頭靠在爺爺的身上。

“怎么了？”爺爺很難發生她那樣的聯想，所以不是很能理解她害怕的來源。

“爺爺，我害怕死人。”方晗朵顫著聲音說道。

爺爺這才明白，剛才說到了靈堂，宋然又講到了死人，方晗朵這是害怕了。

“別怕，爺爺不是在這呢嗎？爺爺會保護你的，什么都不敢傷害你。”爺爺伸手抱住方晗朵，柔聲安慰道。

宋然在一趟看著，他沒想到自己的話引起了方晗朵的害怕，心里還有些愧疚。

“鬼也不敢嗎？”方晗朵從爺爺的懷里仰起頭來，她看著爺爺，問的很認真。

“鬼？這個世界上哪有鬼？”爺爺笑著說道。

可爺爺的笑容并不能減輕方晗朵的害怕，她覺得這個世界上一定是有鬼的，而且鬼長著很可怕的樣子。

“有的，不然為什么這么多人害怕它呢？”方晗朵堅持說道。

“鬼都是自己想出來的，人們自己騙自己的。有些人做了不好的事情，就會想象有鬼，他就會感到害怕。如果我們朵朵沒有做不好的事情，就不會想象到鬼，就不會感到害怕了。”爺爺笑著說道，用了一種哄孩子的語氣。

“爺爺，朵朵沒有做過不好的事情。”方晗朵有些急切地表示道。

爺爺馬上說道，“那我們朵朵就不用害怕了。”

方晗朵知道自己不會見到鬼，這才放了心，臉上又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