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霖得知一切真相后非常不可置信，因為在此之前，南陽熙一直都是他的榜樣、最好的朋友。
唐姝妮拍拍他的肩，沒有說話，扶著沈如秋上車去往看守所。
現在案情兩人都交代清楚了，涉案情況較嚴重，已經移交上一層處理，現在他們就等案件開庭了。
唐姝妮她們到達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對方全身瘦的可怕，只剩下骨架子，顯得身上的衣裙都寬大了不少。
楚思浙蒼白的朝她們笑了笑，那張臉憔悴、瘦削，眼睛空洞洞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暈倒了。
唐姝妮心里五味雜陳，她知道南陽熙對楚思浙出手，但沒想到南陽熙竟然如此狠絕，絲毫不顧忌往日情分。
不知道為什么，唐姝妮在她面前突然有種莫名的愧疚，說話開始有些磕巴，“思浙姐你……”
楚思浙朝她溫柔笑笑，“我聽說了陽熙的事，我過來看看他。”
唐姝妮有點不解，南陽熙明明都那樣對她了，她還來看他做什么。
楚思浙似乎看懂她眼中的不解，她柔聲解釋道：“我只是想來要一個答案，要一個他這樣對我的理由。”
她不曾傷害過他，為什么最后也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唐姝妮此刻在她面前更抬不起頭了，她隱隱覺得原因跟她多多少少有點關系。
她開口勸了兩句，可楚思浙卻很堅持，她只好作罷。
唐姝妮先送沈如秋去見容雁，得到審批后，沈如秋拍拍她的手，“你也快去見陽熙吧。”
這是有意將她支開，唐姝妮沒說什么，點頭離開了。
唐姝妮到時楚思浙已經見到了南陽熙，隔著玻璃，南陽熙沒了以往在她面前的掩飾，眼底不咸不淡的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為什么？”南陽熙輕笑，眼底沒有往日的溫潤，里面陰鷙冷然，是剝開層層外皮后的真面目，“對于你，我根本不屑出手，我要對付的，是你身后的楚家。”
“楚家和唐家交好，我當然不會放任你們去幫他。”至始至終南陽熙根本沒把楚思浙放眼里。
對于她，他甚至是不屑的。
楚思浙顯然也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那瘦弱的身子更加搖搖欲墜了。
她紅著眼眶，語氣里不甘：“那我們之前那些都算什么？”
唐姝妮一來就聽到這些，她猶豫著要不要先出去的時候，原本漫不經心坐在椅子上的南陽熙余光撇到他，慢慢將身子做正，目光直直的盯著她，不搭理楚思浙了。
順著他的目光，楚思浙一路看去，是現在門口一身干凈紅裙的唐姝妮。
饒是楚思浙也看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因為自唐姝妮進來，南陽熙的眼神就如蜘蛛絲般黏黏膩膩的掛在她身上，病態又迷戀。
“原來如此。”這一刻楚思浙還有什么不懂的，她不怒反笑，“你喜歡姝兒，為什么還要來招惹我？”
南陽熙覺得她有些聒噪，目光涼涼的，“因為你是阻斷我喜歡她的工具，是容雁用來隔絕我對唐姝妮感情的可能。那個瘋女人要我娶你讓我明白我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唐姝妮。”
楚思浙覺得可笑，原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經歷的這些苦難，都不過是他反抗母親的工具。
“所以你逼得我去不得不去聯姻拯救楚家？你在利用我反抗你母親，可是你明明也知道，我也不過你母親利用的工具。”
她不甘，昔日的所有情誼都是假的，可笑的是，她知道他的那些過往，卻狠不下心來恨他。
對比于恨他，她更恨她自己。
南陽熙嗤笑，“我從來就不屑于這些手段，我一開始確實是存了心思要楚家徹徹底底的破產，是姝兒替你求情。”
唐姝妮清楚的看到了楚思浙脊背一僵，她突然有些怕看到她的表情。
好在楚思浙并沒有回頭，她將腦袋垂的低低的。
“原是我成了你們之間的阻礙。仔細想想，過往種種，你隱藏的并不完美，是我愛你，所以忽略了那些細節。”
楚思浙抬起頭，“姝兒和宋家太子傳緋聞的時候，那天你一天失聯，想來根本沒有什么客戶，你那時候在做什么？”
“撤熱搜，刪照片，把那些爆料的記者都抓起來揍了一頓。”
唐姝妮蹙眉，忍不住開口，“你明明知道他們只是拿錢辦事。”
“我和姝兒都喝醉的那天，你怎么送姝兒回去的？唯一的車送我，而且迷迷糊糊的，我記得你不在車上。”
重生以來唐姝妮很少去廝混了，她和楚思浙都喝醉了就只有那一次。
她記得是去年冬天。
醉夢中她夢到她回到了幼時在美國，成片的山茶中爺爺背起幼小的她穿梭林中。
她一直覺得那是夢，心里隱隱有預感那不是夢。
南陽熙證實了她的猜想，“背的。”
他少言寡語，也不屑過多闡述，但唐姝妮還是想起了那天的細節。
在滿天鵝毛飛雪中，他將身上厚重的外套裹在她身上，穩穩的背著她走過了上海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雪落在他頭上，以及她身上他的外套上，明明是那么冷的冬天，她竟沒感到冷，在他背上睡的香甜。
他一路背著她，嘴里輕輕呢喃著什么，似哀求，似妥協。
具體說些什么她也忘了，而楚思浙得到了答案以后也起身，她沒有什么要說的了。
其實她本來想問一句做這些事，他后悔過么。
又或者是，他們這么多年的情誼，他對他是否心里有愧過。
可現在她知道問這些問題沒有意義了，無論什么時候，唐姝妮永遠是南陽熙的第一順位。
她還有很多話沒有問出口，曾經的那些細細小小的事情，可是都沒必要了。
楚思浙起身要走，路過門口，經過唐姝妮身邊，她頓了頓腳步，沒有去看她，“姝兒，我本該恨你牽連楚家，也該恨你搶走了他。可是后來仔細想想，你之于我，更慘一些，我也沒有理由恨你，就這樣吧。”
身后的南陽熙嗤笑，打斷她，用幾乎惡毒的語氣道：“你有什么資格恨她？沒有唐家，我照樣不會對楚家手軟，姝兒沒有對不起你，也不曾負過你，而你則背叛了她兩次，你說你該不該死？”
見面以來，南陽熙一直都是一副清冷冷不關世事的模樣，這會終于在他臉上看到其他的情緒。
楚思浙蹙眉，白著一張小臉更加搖搖欲墜了，“我不曾背叛過她。”
唐姝妮知道南陽熙的背叛指的是前兩世她知而不報，任由唐家覆滅，就為了她所謂的愛情。
唐姝妮這一世重生選擇原諒她，也不打算再揪著這點還未發生過的事不放，人性復雜，唐姝妮明白，這也是宋滿目所說的灰色地帶。
“夠了。”唐姝妮出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南陽熙出乎意料的乖順，她不讓他說，他真就乖乖的閉了嘴。
楚思浙目光落在他們兩人身上，“你們在說什么？”
唐姝妮盯著她，這回眼底那一點愧疚也沒了，她確實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覺得是她害的楚思浙，現在并不。
第一世她知情不報，甚至還放任了南陽熙打壓楚家。
她又談什么無辜呢。
“思浙姐，這個世界很美好，并不只有情愛，我也希望你能夠想清楚，言盡于此。”
為了一個不愛她的南陽熙，值得么。
或是被她眼底的涼意刺到還是想到了什么，楚思浙幾乎是慌亂的走出探監室。
室內僅剩下她和南陽熙兩個人，南陽熙輕蔑的看著門外那個背影，“我早說過她不值得你原諒。”
唐姝妮蹙眉，她剛剛并未說什么，看她的反應，應該沒有那么簡單，但也不重要了。
“你說得對，有些人無論重來多少次，還是那樣，不值得原諒。”難得的站在同一水平線上，這一刻少了之前的冷眼相待，氣氛甚至有些緩和。
南陽熙沉沉的、鄭重的盯著她，這一眼，仿佛要將她永遠印在腦子里，許久，似是最后的不甘，他問。
“那宋滿目呢？”
他過去的背叛和傷害呢？
你就真的這樣原諒他，愿意和他共度一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