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葉綿綿午飯的時候順便把顧遠道的晚飯一起弄好了，出門前叮囑他晚上自己加熱一下吃。

臨走時，顧遠道看她的眼神活像個被拋棄的小狗。她差點兒就帶著他一起出門了，但自己還有正事兒，只能暫時把他擱家里了。

她拎著大包小包菜到了魏雨茵家門口，見門敞開著，直接走了進去，“你們安全意識也太差了，門都不關”。

魏雨茵正與撒潑的圓圓僵持著，聽見熟悉的聲音，圓圓那小胖貓先打破僵局，“喵~喵~”地奔向主人。

葉綿綿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一把撈起它，順了順它雪白的貓毛，“看來，我們圓圓是真想我了。”

魏雨茵帶著勝利的喜悅，回道“它是可想你了，趕緊把它領走。”

葉綿綿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小逸逸不在家？”

“他這周值班，這會兒應該快下班回來了。”

葉綿綿放下懷里的胖貓，拿起剛放下的東西，笑問道，“今晚我們吃火鍋吧？你看，食材我都帶來了。”

“行行行，你想吃什么吃什么？走的時候把碗洗了就行。”

葉綿綿哭訴：“小茵茵，幾天沒見，你就如此狠心對我。”

說來也奇怪，她一來，圓圓果然就不鬧騰了，乖乖回到窩里舒適地躺下了。

“跟你開玩笑的，怎么能讓你洗碗呢。”

“我就知道茵茵最好了。”

“反正藍逸會洗。”

葉綿綿：“……”

等她倆洗好菜，端上桌，藍逸也正好下班回來了。

三人圍坐在餐桌旁，齊刷刷盯著鍋里的肉。默數著“1、2、3……”，十秒，不多不少，同時拿出筷子，蘸蘸料，吹一下，入口，動作如出一轍。

葉綿綿最先咽下去，開口道“你倆平時怎么相處的？”

那兩人都還沒咽下去，被這一問險些噎住。

藍逸：“你還能不知道怎么和人相處，真是一大奇聞，愿聞其詳。”

魏雨茵點頭附和。

葉綿綿把早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一臉求知的二人聽完笑得合不攏嘴，這算什么事？沒想到啊？竟然有葉綿綿應付不來的場合，顧遠道也是夠厲害的。

魏雨茵：“綿綿，你當初那天不怕地不怕，臉皮當飯吃的精神頭兒哪里去了，那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嗎？你怎么還害羞上了。”

葉綿綿：“我要知道就不會問你們了，你們平時都是這么膩歪的嗎？”

藍逸：“這才哪兒到哪兒。”

魏雨茵：“沒事，慢慢你就習慣了，剛開始都那樣。”

說完還互相含情脈脈對視了一眼。

葉綿綿：“……”，“慢慢是多久？”

魏雨茵：“這個因人而異。”

“……”

三人好些日子沒見面，嘰嘰喳喳、亂七八糟聊了一堆。

葉綿綿抱著圓圓回去已經晚上十點。

顧遠道靠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她輕手輕腳把替圓圓找了個安家的好地方。又從屋里拿來毛毯蓋在顧遠道身上，剛蓋好抬起頭，一雙清明的眼睛正盯著她，這哪是睡著了。她坐在一旁，明知故問道“你沒睡著啊？”

“嗯”顧遠道看了看墻上的鐘，十點，回來的還不算太晚。

“你在等我嗎？晚飯吃了沒？”

“嗯”

又是“嗯”，所以到底是吃了飯還是在等她，又或者都是。思及此處，葉綿綿不由得心情大好，把早上的窘境拋到了九霄云外。

“我把圓圓帶回來了，就是那只大白胖貓，你記得吧？”

“記得。”

“你不介意我把它養在這里吧？”

“隨便。”

“你喜歡它嗎？”

“…”顧遠道懶得理她，起身回屋躺下了。

葉綿綿看著他的背影走了一會兒神，心不在焉地洗涑完躺下，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有些畫面又爬上心頭，一邊感嘆自己沒出息，一邊想著茵茵說的話“一回生二回熟。”

想著想著，她已經起身打開隔壁的房門，走到床邊，一頭鉆進被子里。

顧遠道半睡半醒間，感受到身邊的位置塌陷下去，立刻清醒了，他沉聲叫道“葉綿綿。”

葉綿綿聲音如蚊吶的解釋道，“那間屋子里陰風陣陣的，我怕冷。”

顧遠道嘆了口氣，往她那邊挪了挪，“冷就過來點。”

葉綿綿鉆啊鉆，扭啊扭，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黑燈瞎火，她看不清顧遠道是什么表情，根據她的經驗，應該不怎么好。

顧遠道輕輕摟著她，出去一趟回來，膽子又長了不少。

一夜好眠。

二

一個人的日子過的很快，兩個人的日子過的更快。生活在每天的不斷重復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工作室最近因為接了一些商演，大家都在忙里忙外。

幾天前顧遠道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回去上班了，而葉綿綿不但沒有搬回自己的小窩里，還搬了一大堆行李過來，頗有久住的打算。

圣誕節前一天，她翻出之前和茵茵買的從來沒穿過的裙子，與她新買的大衣簡直絕配。

一轉眼，圣誕節悄然來臨。

這天葉綿綿期待了好久，這是她和顧遠道在一起后共同度過的第一個節日，需隆重，隆重再隆重。

顧遠道今日按時下了班，順道去琉璃閣接葉綿綿，那丫頭今天竟然早就回去了，不是說今天去外面吃飯？怎么跑這么早？他拿出手機準備打個電話過去，屏幕上葉綿綿給他發的消息跳躍著“顧遠道，今天下班你別來工作室，直接回家里接我哦~”

車子飛速向南華街駛去。

葉綿綿換好今晚的戰衣，拿出早早就準備好了的禮物。

算算時間顧遠道也應該快到了，她抱著禮物到大門口等。果然沒多一會兒，一輛黑色越野車驟然停在她邊上。

身著磚紅色呢子大衣，腰帶看似隨意地將衣服裹住，卻另有一番美感，一條深紅的圍巾、一雙米色的瑪麗珍復古皮鞋作點綴，平時扎起的長發隨意的散著，襯得本來就雪白的肌膚更加透亮。

只是露出來的小腿是怎么回事，這么冷的天，她就不怕凍的半生不遂嗎？顧遠道打開車門，拉她上車，替她系好安全帶，把車上空調開到最大，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葉綿綿還沒來得及展示自己這十多天的勞動成果，感受到氣氛有點嚴肅，問了一句，“你不喜歡我穿這樣嗎。”

顧遠道覷一眼她的小腿，沉默不語。

葉綿綿反應過來他在置什么氣，諂笑道“我不冷，真的，一點都不冷。”

車子揚長而去。

吃飯的地方是葉綿綿精心挑選的，雖是洋人的節日，在這里也不乏隆重。商業步行街兩旁的圣誕樹閃閃發亮，霓虹燈閃爍，一派繁榮昌盛。

葉綿綿抱著裝著禮物的盒子，拉著顧遠道走進拐角的一家裝潢另類的小店，名為饕餮。這是她看了好久的攻略發現的，光這名字她就躍躍欲試了，何況還有老板自主研發的各種獨特美食。

或許是店面不怎么顯眼，老板也不刻意招攬生意。所以在氣氛濃厚，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的日子里，店里客人也沒有爆滿，他們進門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點了幾道特別推薦的菜后，葉綿綿把禮物盒子遞給顧遠道，神秘兮兮道“送你的。”

顧遠道緩緩打開盒子，一條寶藍色的圍巾規規整整躺在盒子里。

可能織圍巾的主人手藝不佳，努力把它折好壓平，還是一眼能看出歪七八鈕的走線。

這些天她早早關門睡了，原來是在弄這個。最近自己好像原來越容易被這丫頭感動了。

“你不喜歡嗎？第一次織，有點丑，不過下次我一定織一條更好看的給你。”葉綿綿見他盯著圍巾出神。

“喜歡”怎么可能不喜歡，她送的他都喜歡。

葉綿綿起身把圍巾拿出來在他脖子上試了試，無比滿意地說道“我的眼光真好，自古紅藍出CP，跟我的紅色絕配。”

對于顧遠道給她準備禮物，她絕對想都沒想過。凝視著顧遠道不知什么時候拿出來套在她正將圍巾歸位的手上的鏈子，一臉受寵若驚。

銀色的鏈子上墜著兩個牽手的小人，葉綿綿喜歡極了，抬起手在燈光下晃來晃去，樂呵呵道“它們好可愛，是你和我嗎？”

“無意間看到順手買下的。”顧遠道看似隨意地答道。

給女生買禮物這種事，他沒經驗，不得已請假路子昂那花心大蘿卜，誰知道他凈給他支一堆爛招，什么女生都喜歡衣服包包鞋子……，一個靠譜的答案都沒有。他只好又請教蘇睿，蘇睿說他第一次送甄離的是一條手鏈，套牢一輩子的意思。

一輩子，這個不錯。

“……”

這家店的味道沒有白費她做了那么久的攻略，都是她沒見過的菜，沒嘗過的味道，令人驚喜。

吃過飯，葉綿綿拖著顧遠道去逛街。

顧遠道一路盯著脖子上的圍巾心不在焉，好幾次他倆差點走散。

第三次葉綿綿叫住走了老遠的顧遠道，悲憤問道“圍巾重要還是我重要。”

顧遠道回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離了她那么遠，回到她身旁，“你”。

葉綿綿瞪了他一眼，委屈道“那你還老是丟下我。”

他是一個不喜歡逛街的人，多年的軍旅生涯更使他養成了做事速戰速決，慢慢悠悠逛街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場偉大的考驗，他已經盡量讓自己慢下來，只是多年的習慣哪那么容易改變，況且脖子上顯眼的存在還分走他的一部分注意力。

他十分無辜地看著葉綿綿，低聲道“再也不會了。”

這丫最近是連撒嬌也學會了嗎？

葉綿綿敗的徹底，伸左手抓住顧遠道的右手舉到他面前，惡狠狠道“你要是放開，就……就……”

就了半天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恰好街邊一個買飾品的小攤躍入眼簾，她一眼相中上面的長頸鹿發箍，指著發箍繼續道“就帶上那個。”

顧遠道那張世外高人，得道成仙的淡漠臉帶上這個發箍，她想想都覺得興奮。

“好”顧遠道順著她指的地方看去，一排排五花八門，打死他也不會放手。

走走停停，兩人來到廣場中心的巨大圣誕樹下，好多情侶在那里合影，葉綿綿硬拉著顧遠道拍了兩張，正專心欣賞照片上顧遠道委屈求全的模樣。

“砰~”絢爛的煙花瞬間在天空中炸開，占據了半邊夜色。

顧遠道對煙花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那滿臉笑意看煙花的人，她好像總是笑著的。那毫無防備，天真燦爛的笑臉曾是他極力想要忘記的過去，終究是功虧一簣。

他再也不可能放手。

五彩斑斕的煙花離他很遠，很遠。而她離他很近，近到觸手可及，近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一直在他鼻尖縈繞，他低聲喚道“葉綿綿”，嗓音暗啞。

“嗯”

葉綿綿回頭，眼里滿是星河璀璨。

“把眼睛閉上。”顧遠道心中一動。

“哦”葉綿綿雖很疑惑，還是很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片刻，剛剛閉上的眼睛倏地瞪大，顧遠道冷俊的臉近在咫尺，長長的睫毛輕掃在她的臉上，微微發癢，而唇上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正在發生的事，她一緊張就喜歡扣手指，可這會兒兩只手被顧遠道緊緊握著，她只能任由一顆心高高跳起再重重落下。

一開始還能自主思考，不一會兒就云里霧里了，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顧遠道才緩緩放開她。

很多東西她都只知表面，比如親親，她一直停留在嘴對嘴輕觸，這次算是領略徹底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偷瞄了一眼顧遠道，不看還好，看見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她突然有點想罵人，弄得別人七上八下，始作俑者竟然鎮定自若。

其實她只是當局者迷，沒能看清顧遠道已經紅透了的耳根，也沒能聽見他鏗鏘有力卻節奏混亂的心跳。

葉綿綿抽回自己的手，在他臉上使勁揉了兩下，嘀咕道：“這樣看著順眼多了。”

顧遠道笑而不語，牽回她的手，繼續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