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一年有余,轉眼便到了我要登臺獻藝的日子了。
一年中,綠萼的傷疤淡了很多,但依舊明顯,綠萼的性情變得越發古怪,動不動就傳出砸碗筷的聲音還有不停的咒罵聲。
慧娘娘本安排她當個清閑的丫鬟或者出閣自去尋個出路,都被她拒絕了。
這樣的她又不能沒人照料,所以白錦依舊伺候著她,但看似這樣的光景也不會長久。
每次我去看望她時,她既不吵鬧也不扔東西,只冷冷地看著我,眼中似乎帶著恨也帶著不屑。
我通常都會默默地陪她坐一會再離開。
這一日,白錦敲門進了屋,我見她神色有些惶惶,便問她怎么了,她福了一福說道:
“小姐讓我送了點百合綠豆羹給姑娘。”
我心中一暖,緩聲說:“放下便好。”
只見白錦像完成了一個任務一樣疾步走了出去,我不禁有些詫異白錦今日的神色。
我看向那碗百合綠豆羹,綠豆顆顆飽滿,珠圓玉潤,百合看上去鮮嫩可口,我不禁拿起碗嘗了一口,入口清甜,又多嘗了幾口,但越到后面越帶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白芹看我皺起了眉頭,問道:“怎么了。”
“這百合綠豆湯喝起來好似有股腥氣。”
白芹快步走來,拿起湯碗一聞,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這碗湯中加了魚腥草,會導致過敏。”
我詫異的看著白芹,相處了這么久,不知她何時竟懂醫理,還如此的嫻熟。
白芹見我質疑她,也不心急,緩緩說道:“奴婢的父親是行醫的,因得罪了地痞流氓,遭到迫害,導致家破人亡,奴婢也被發賣至此,但奴婢略懂一點醫理,識得一些草藥。”
我不禁忖度著白芹的話,一時無從分辨,雖然綠萼現在性情大變,但實在不敢相信她會害我。
“綠萼姑娘早就存了害小姐的心,她之前送的胭脂里加了麝香,對女子極為不利,長期涂抹恐不能生育。”
我像是被兜頭澆下了一盆冰水,驚得不知所以,實在不敢相信綠萼竟存了害我的心思,想去找她對峙但又無從說起。隱隱心中還是想維系住和她的情感,不忍心就這樣和她撕破臉。
“現在最要緊的不是如何找綠萼姑娘對峙,而是小姐的臉,若是對魚腥草過敏則會有反應。”
馬上就要登臺演出了,這個時候毀容過敏可不是自毀前途么。
過了兩日,我的脖子上竟真出現了一塊紅斑,但所幸沒有蔓延到臉上,不幸中的萬幸,用粉遮掩一下便不是很明顯。
我去了綠萼的屋子,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找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是指責一番。
綠萼依舊坐在銅鏡前默默地看著,仿佛不是在看著自己,而在看著不知名的遠處。
“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還有這條命,你想拿去便拿去吧。”綠萼幽幽地說道。
看她如此,我終是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距離登臺獻舞的日子越來越近,慧娘娘賞賜了好些玩意兒,有胭脂水粉,有金飾的頭面,還有金玉珠釵。
舞衣也到了,我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只見
舞衣通身飾以羽毛和流珠,長長的水袖旖旎拖地,衣襟邊是繁復的花紋,擺動間波光粼粼。
白芹為我上了一個妝,眉眼輕掃,朱唇微點,額間飾上一個細細的花鈿。
白芹看著我微微地笑著,我往鏡中看去,但見鏡中人眉如遠山含黛,眼如秋水橫波,瓊鼻丹唇,一雙狐貍眼顧盼生輝。我不禁暗贊白芹的手藝,硬是把原有七分姿色的我描繪成了九分。
此時,一個丫鬟前來求見,白芹出去詢問了幾聲,回來說道:“媚公子在舞房等著小姐。”
我正要換衣,白芹又說:“媚公子讓小姐穿著舞衣去。”
我怔愣了一下,想他也算準我的舞衣到了,于是,我便趕著去了舞房。
到了舞房,媚娘抬頭輔一見了我,呆了呆,然后竟擊掌鼓舞了幾下,“好,好,好,有點傾國傾城的滋味了。”
我低頭臊紅了臉,轉而抬頭瞪了他一眼:“還有沒有點正經相了!”
“仔細看,我為你舞一曲。”
只見媚娘說完看我一眼,這眼神媚態橫生,似要被他魅惑了去,繼而他開始舞動,跳的正是我要獻上的舞曲。
跳著舞的媚娘顯得更加艷麗而絕美,只人的心神都被他吸引了去,他舞袖輕擺間,美艷不可方物,紅衣搖擺間,他的眼神波光流轉,似是如泣如訴,讓人的眼光都難以移開,腰肢柔軟,仿若無骨。
他隨著舞姿不斷起伏,一顰一笑間都在演繹著舞蹈。
我不禁贊嘆:“媚娘的媚真是酥到了骨頭里。”
一曲舞畢,媚娘細細地喘著氣:“你現在的舞只得我五分,若能得上八分,配上你的姿容,盛名播滿盛京不是難事。”
我有些不敢置信,認為媚娘實在是高看我了。
“你舞姿尚可,但缺少神韻,此是大忌,你跳得再美,沒有了神也是無趣。”
我認真點了點頭,便順著媚娘的腳步舞了起來。不知不覺間感覺更能領會舞曲的韻味了。
轉眼便到了獻舞的日子,
白芹為我畫了精致的妝容,脖間的紅斑也用粉細細的掩了,我撫摸著紅斑處,料想應該看不出。
到了大堂,我又見到了初來乍到時那個極美的女子,她扭著腰肢走近我們,眼波一轉,細細的把我們看了個遍。
我極度不滿她看我們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個貨物,只能警惕地望著她。
她捂著嘴嬌笑一聲,說道:“今日你們好好表現吧,可要飛黃騰達了呢。”
“好好記著榮華富貴的日子,為自己將來謀個出路,他日一旦年老色衰,也能有個盼頭。
說完那女子便一陣風似的離去了,后來我才知她叫紅姑。